一路往深宫走去，两者都很安静。
半道儿上，皇后停下了脚步：“妹妹，去姐姐那儿看看花儿吧~”
萧美人点点头：“好~”
转头吩咐道：“你们先回去吧~”
属于萧美人的侍女屈膝行礼：“是。”
礼毕，便回了萧美人那处。
萧美人挽住了皇后的臂弯：“姐姐，走吧~妹妹也正想去姐姐那儿讨口茶喝呢~”
皇后笑笑：“好啊~”
萧美人随着皇后前去了椒房殿。
皇后并未带着萧美人去主殿，而是去了后花园。
来到后花园的一处水榭，皇后让人送上热茶后，便屏退左右。
萧美人环视四周，又看向皇后道：“姐姐，你是有话想说吧？”
皇后抿着唇，却没做声。
萧美人猛然间站起身来，取了皇后头上的一根黄金凤簪，又坐下身来，看着手中的那只精美凤簪，慢道：“姐姐，不如我们之间做个交易吧？”
皇后一愣，一惊，又不解：“你...”
萧美人笑了笑：“姐姐也知，我萧家就是市井小民，跟你们之间有着天壤之别。遂我们这些奸商只讲利益，不讲别的。姐姐今日分明顾虑重重，却又保持沉默。姐姐这分明是与我生分了~妹妹我，怀不了孩子，对姐姐造不成威胁。但我的姐妹，却有可能成为姐姐的敌人。然而，姐姐不明。我萧家对那些位置可没有任何想法。即使我有了侄儿侄女，我也仅会想办法保全他们，让他们前去封地，做个逍遥王爷和县主，却不会让他们与姐姐的孩子争位置。因为我明白，我萧家没那个本事跟姐姐争。并且，我萧家也有自知之明，男丁不会染指朝堂之事。遂对姐姐来说，我萧家非常的安全。但姐姐却在顾虑，这应当是觉得接下来的谈话，极有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姐姐又母仪天下，遂不得不仔细思量罢了。”
将手摊开，掌心向上，让那一只凤簪静静地躺在手心：“如此，以此凤簪为凭，我二人谈话，且说且了，可好？”
皇后看向那一只凤簪，眼睫颤了颤，又看向萧美人：“妹妹你...以往一直以为妹妹那爽直的性情乃空穴来风，今日倒是见识了。”
眼神变得坚毅起来：“这笔交易，姐姐做了。”
萧美人放下那只凤簪，又拿起茶盏，浅浅饮了一口，眉眼间晕着清淡的笑意：“姐姐今日的忐忑定当是为了蒹葭苍苍吧？”
皇后有些不可思议：“你如何得知？”
萧美人放下茶盏，嘻嘻笑道：“因为形势太过明朗罢了。”
皇后微微皱眉：“...若是如此说来，你之所为，并非无故？”
萧美人点点头：“然也。”
抬手按了按皇后的手背：“此番，也是将姐姐摘个干净~否则，一旦卷入这种事情，恐怕被陛下夷九族都是最轻的惩罚了~”
皇后忍不住地抖了一下：“夷九族？！这...”
萧美人认真道：“姐姐，你莫要以为妹妹我在危言耸听。妹妹我自是瞧了个明白，才敢下注的~”
皇后仍旧有些吃惊：“这...”
萧美人按了按皇后的手背：“姐姐，你且冷静些，听妹妹我细细道来。”
皇后深深吸上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你且说。”
萧美人收回手来，淡淡道：“此事，恐怕还要从昨日说起。大前日就是重阳节，陛下带领众位大臣前往雁荡山祭祀一事，众姐妹皆知。前日，陛下才带着众大臣回来。昨日便是要早朝的日子。之前，中秋节，陛下金口玉言，让国师在上朝的日子里前往萱园，给兰昭仪腹中的孩子做胎教。昨日，国师就应该前去。但昨日国师连早朝都没有前来，更遑论前来授课了。但偏偏昨日，陛下却见了姐姐，还叫上了妹妹，让姐姐和妹妹多去萱园走动走动，还让妹妹做些点心送去。也许，陛下这是无心之举，亦或想着兰昭仪独自一人养胎辛苦，有众姐妹帮着解个闷儿什么的，也好些。可有一件事却不得不在意。那便是子嗣一事。自古以来，这后宫之中关于子嗣一事就是腥风血雨。目前，唯有这兰昭仪一人得了这个好处。按说，这后宫之中，可能唯有妹妹一人是最安全的人。就连姐姐，实则也可能是残害小皇子的人选之一。可陛下还是让你我二人去了。今日，你我二人又恰好碰到去授课的国师。这也许是一种巧合。但我们前去萱园之后，国师问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为何今日要去偏殿。那侍女碧如的回答，姐姐信吗？国师那么问，有迹可循的是，至少在之前的一段他去授课的时间，兰昭仪见他是在正殿。这不违宫制。国师即使是文官之首，内廷之首，但他是个男子，还是个外臣，与这后宫之间纵有交往，也不可在偏殿见人。除非是像兰昭仪与其弟弟之间的那种关系，才有可能在偏殿见面。而今日，却在了偏殿。此乃疑点一。除非是因有你我二人在场，这么一场见面才能够说是顺理成章。然而，如此一来，你我可就染了尘埃。去了偏殿，兰昭仪竟把国师的位置安排与妹妹我相对。此番，便是贬斥之举。国师身为内廷之首，文官之首，妹妹我理应下座。尤其给国师安排的位置不是客座，而是琴台。我们后宫，纵使姐姐贵为一国之母，平日宴席里的座次，也居于国师之下。此番，兰昭仪又是何意？我们前去偏殿之时，茶已经上好了。给姐姐和妹妹我上的，都是这后宫待客的好茶。萱园那处并未依照我们的口味上茶。但偏偏投了国师所好。你我二人皆知，那‘旭日东升’可是宫里的禁品。可为何出现在了萱园？还正好出现在琴桌上？这皇宫上下可是明令禁止各宫持有此茶。所有的莲心，只供国师。我萧家也做茶叶生意，妹妹我自是知晓那莲心与市井售卖的大叶粗茶是何区别。妹妹我十分肯定，在国师的茶盏中，定是莲心。如此一来，又表明了什么？此乃疑点二。待大家入座之后，妹妹我细看过那张琴桌以及放在房间中央的那一组桌凳。琴桌以及那组桌凳的桌脚在地毯上的压痕与姐姐那个主位椅子椅腿的压痕是不一样的。这几乎可以推测，琴桌以及那组桌凳是新放进那个房间的。可这又是为了什么？此乃疑点三。再看，国师去了萱园，除了对最开始前往的地方有疑问以外，其余时候却像是进了自己家似的。可饶是他与后宫的众位关系再好，也不应当是这个模样。尤其，他的自称更能说明问题。他对你我二人的自称是微臣，对兰昭仪的自称却变成了在下。这岂不是有些问题？此乃疑点四。而后，姐姐看到了桌上放着的竹简。那竹简处于妹妹的位置，也能看清上面的内容。那正是国师所写的《望舒赋》。这国师的才华，那是公认的。其文学造诣，也是公认的。但这篇《望舒赋》的意义却不止于此。妹妹我听宫里的老人说，国师的那篇《望舒赋》正是中秋佳节之时，先皇一时兴起，让当时参与宴席的小辈全都即兴创作一番，再让那些大臣选出最好的来。国师那时仅仅七岁，但才华横溢，一举夺得众位大臣的欣赏不说，也得到了先皇的喜爱。可这么一场比试，也注定了其中暗流汹涌。国师那时也仅是大臣之子，却在这么一场比试中得到了那些大臣投出的最多票数。那些皇子也参与了。如此一看，可不就是暗流汹涌吗？偏偏这兰昭仪是在中秋佳节当众提出要国师做她腹中孩儿的授业恩师，这难道是巧合吗？此乃疑点五。在姐姐提醒兰昭仪养胎一事更加重要之后，这兰昭仪的种种表现，很像是对国师的崇拜。兰昭仪说是沾一沾国师才华的光。那时的国师才七岁，怎么会比得上现在写出的东西？而兰昭仪却这般来说。如此一来，便让妹妹觉得有些隐约的不太对劲。妹妹我幼时家境富裕，父亲也没有重男轻女，还是认识几个字。未进得宫来之前，妹妹我还做过书馆的编辑，沾了那么两分墨水。这《望舒赋》颇具盛名，为了讨得陛下欢心，妹妹我自也仔细读过。那《望舒赋》写的是一个站在庭院中的凡人对天上月亮的仰望。当初，先皇出的题目是，在规定的时间里，让这些小辈写出赏月文来，给中秋节助助兴。其实，以妹妹我这点墨水来说，感觉国师这篇《望舒赋》并不扣先皇出的题。而最终结果却不仅仅是当年的那一股暗流汹涌之下，以及先皇的喜爱之下变作佳文，也是在后来这些玉堂署的学士们眼里变作难以逾越的巅峰之作。妹妹我知晓此事，
1.县主，东汉时期，公主以县名为封号，因此称为县公主。
2.蒹葭苍苍，此处指的是表面看来的秦博吟和兰昭仪之间的暧昧关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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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山雨欲来【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