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想起什么，掩面轻笑：“国师在才学上，那定是咱们帝国的明珠。可在庖厨上，国师定然就逊色了~”
秦博吟讪讪笑笑：“这不是圣人言——君子远庖厨嘛~”
萧美人站起身来，往客座首位而去：“国师可真爱开玩笑~”
脚步停在了桌前：“妹妹我别的不会，就这庖厨还算拿得出手~许久也没到兰姐姐这儿来了，就怕自个儿轻佻了，耽误兰姐姐养胎~最近这段时间，刚好妹妹那儿的菊花治好了，便想着给兰姐姐做点东西送来。今个儿也赶巧儿，国师正好也一道尝尝妹妹的手艺~”
看向兰昭仪，眼眸中盛着真诚与期待，道：“兰姐姐放心，妹妹请教过张太医的~姐姐可放心品尝~”
言罢，提了食盒来到屋子正中，将食盒中的点心摆出来。
秦博吟跟着走来，见着样式百出的点心，眉眼弯弯：“萧美人这点心做的恐怕比御膳房还要好上不少吧？”
萧美人浅浅笑笑：“此番不过微末技艺，哪里比得上国师日理万机呢？”
秦博吟掩面轻笑：“常听陛下说起，萧美人乃贴心解语花，不仅仅嘴甜，这做出的点心更甜~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萧美人微微颔首：“国师说笑了~”
转过头去，冲着皇后和兰昭仪道：“两位姐姐快来尝尝~”
皇后站起身来，往前走了一步，待得兰昭仪起身之后，掺住了兰昭仪。
刚一碰到兰昭仪的手，皇后的心头惊了一下。
这...
怎么这么烫？
不是说畏寒吗？
这...
怎么感觉很像...
皇后的心一下沉入了谷底。
兰昭仪颇有些受宠若惊：“这不是折煞姐姐了么？”
皇后迅速敛了神思，不以为意道：“妹妹无需客气~”
兰昭仪微微垂头，任由皇后扶着她去了屋子中央的圆桌旁，小心地让她坐下。
继而皇后也跟着坐下。
萧美人瞧了瞧席位，走去秦博吟身边，发出邀请的手势：“国师，你是兰姐姐孩儿的老师，还是坐到小皇子身边去吧~”
秦博吟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反而有些犹豫的模样。
兰昭仪眼中带雾地看向秦博吟：“国师就请过来坐吧~皇儿很想念国师~”
皇后的心头又是一跳，手心中都存了一些湿意。
秦博吟抿了一下唇，还是去了兰昭仪身边，眉眼间都晕出了一份柔情：“在下...在下与小皇子也有几日未见了，想念得很~”
坐下身来，伸出手去，轻轻抚上兰昭仪的肚子，就好像看见了那个虎头虎脑的孩子，他正慈爱地摸着这孩子的头一样。
皇后忍不住地吞咽了一下。
萧美人款款坐下。
一边坐下，一边目光迅速在秦博吟和兰昭仪之间打量了一下。
坐下后，笑盈盈道：“众位尝尝吧~”
秦博吟收回手来，看着满桌的点心，欣然道：“这些全是萧美人按照兰昭仪口味做的吗？”
萧美人点点头：“是啊~”
秦博吟有一点点不可思议：“倒是没想到，兰昭仪的口味竟与在下十分相似。之前，有幸和兰昭仪结为知音。现在，竟在吃食上又有着如此相似的口味，还是小皇子的老师。如此，都险些让在下怀疑，这是在下与昭仪娘娘之间难解的因缘了~”
萧美人笑笑：“说不定在许久以前，兰姐姐和国师就是一家人呢~这一家人兴味相投，不就是个十分正常的事儿吗？”
秦博吟眉眼间都晕着一抹愉悦：“很有可能呢！如今，小皇子也快出生了~在下也真的很期待他的到来~在下一定好生教导他，让他谦谦君子，温文如玉~”
萧美人有些嗔怪的模样：“国师这就谦虚了~”
眼中含着崇拜：“国师可是帝国士子的表率！有国师做小皇子的老师，小皇子哪能仅是谦谦君子，温文如玉呢？说不定，还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尤其兰姐姐又那么蕙质兰心，连妹妹我也很期待小皇子长大之后的样子呢~”
秦博吟微微偏头，脸颊上晕了一层粉。
皇后的心跳得更快，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看了诸位一眼：“兰妹妹怀着身子，一人得吃两人的饭呢~你们尽顾着说话了~”
秦博吟讪讪笑道：“还是皇后娘娘心细~是微臣莽撞了~”
目光在桌上的点心上打量了一圈儿，取了一份颜色最为艳丽的点心放到兰昭仪面前：“昭仪娘娘，尝尝这个~”
兰昭仪看了面前的碟子一眼，又看向秦博吟：“国师，你不吃吗？”
秦博吟尴尬了一瞬，浅浅叹了口气：“这...还真是抱歉。今日在下只能饱一饱眼福，没有这个荣幸能够尝尝连陛下都赞不绝口的美味了~”
皇后有些奇怪：“为何？”
秦博吟抿了抿唇，有一抹愧色染上俊脸：“重阳节，微臣随陛下前往雁荡山祭祀。今年，经过太常的测算，若想要战事顺利，就需要他在祭台赤脚念诵诵文，陛下、微臣、太尉、御史大夫等几人赤脚走上祭台祭祀。这天儿...微臣因此受了寒，当晚便发起了烧。幸得有杜太医随行，给微臣看了诊。只可惜，微臣的身子是个不争气的。以前大病过一场，自那以后，身子就非常不好。也因为那一场大病，众位太医为了把微臣从阴曹地府里拉回来，下了重药，下了猛药，微臣自那以后一旦病了，便只能熬着，等着这病势自己一点点地去掉。喝药，也不过就是能够让微臣稍微舒服一点罢了。微臣此番受了凉，还未完全好，正在服药。方才听萧美人说，这些点心中有菊花，这与太医开的药相冲。”
抿了一下唇，有些为难：“所以...今日定要辜负萧美人的美意了~”
看向兰昭仪：“说起此事，在下还要感谢昭仪娘娘。此前，若不是昭仪娘娘费尽心力为在下的身体，交予在下一份药方调理，恐怕今日在下都不能与众位相见了。”
兰昭仪的眼中既有欣喜，也有心疼：“真的吗？国师，你有没有不舒服？若是不适，就早些回去休息~皇儿的胎教少个几天时间也不妨事~国师的身体要紧啊~”
秦博吟微微摇头：“昭仪娘娘不必忧心。杜太医给在下看诊，都说在下的身子有了不错的起色。否则，同样程度的受凉，恐怕得半个月都起不了床了~”
有一点点歉意兼脆弱地笑笑：“众位也不必忧心。微臣的风寒虽然仍旧在喝药调理，但已经好了大半，不会让众位娘娘凤体受损的~”
兰昭仪还是有些忧心：“那国师今晚可要好好休息~距离下一次休沐还有些时候呢~”
秦博吟乖巧地点点头：“在下知道~”
看向兰昭仪的肚子，眼眸中流淌着属于慈父的温柔：“只是在下与小皇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真的好希望在下能够多陪他一些时间~”
一抹痛色染上眉间：“只可惜，在下恐怕花不了多少时候，就要去聆听先帝的教诲了~”
萧美人嗔道：“哎哟~国师这是说的哪里话？既然兰姐姐给的药方能够让国师的身体有起色，这就说明那药方是有用的呀~只要国师好生调理，定有长久的时间能够陪伴小皇子的~国师怎能说这种丧气话呢？再言，陛下还需要国师呀~国师舍得陛下为你伤心吗？”
秦博吟苦笑了一下：“多谢萧美人吉言~为了陛下，为了小皇子，微臣一定好生调理，不辜负昭仪娘娘的一片苦心~”
萧美人挥了挥手：“好啦~大家快尝尝妹妹的手艺~”
秦博吟微微垂了头，眉眼间还晕着一些阴霾。
皇后捻起一块点心，轻轻咬了一口，却有些食不知味。
兰昭仪虽然拿起了一块秦博吟特意为她挑的点心，但却不时地看向秦博吟。
忧心之下，恐怕也味同嚼蜡。
萧美人也捻起一块点心，目光迅速在众位之间转了一圈儿，心头却有了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安定。
仍旧站在琴桌后方的小黑和小白，微微眯眼，心头有了计较。
莫名的，这一餐的点心中，或许还真是因为有菊花在，才有那么一股清苦的味道。
吃得不怎么畅快。
秦博吟慢慢从那种阴霾中走出，缓缓站起身来，拱了拱手：“众位娘娘，微臣内廷那处还有些杂事，且容微臣先行一步。”
兰昭仪仰起头来：“国师有事，就先去忙吧~我们众姐妹也有些体己话儿要讲呢~”
秦博吟再拜了一拜，这才离开。
一道而来的小黑和小白，也跟随离开。
***
来到皇城以南，属于外朝的地方，小黑低声道：“...国师，这萧美人...”
秦博吟闲闲笑道：“是个聪明人~”
小白看向秦博吟，想要知道秦博吟对此的处理意见：“那...”
秦博吟微微转头，压低了声音：“莫要牵扯。”
小黑和小白顿时明了。
秦博吟转过头去，看向远处：“你们就别送了~回去吧~”
两者拱手称是。
按照秦博吟的意思离了去。
秦博吟则是一个人闲闲地回了内廷，又开始操持起来。
***
与兰昭仪闲聊几句，皇后和萧美人便告辞了。
1.君子远庖厨。——出自《孟子》的《梁惠王章句上》
2.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荀子《劝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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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山雨欲来【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