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寻看着手机中黑掉的直播间眼神阴鸷，他默默咀嚼着“软月”这两个字。
他确定沈月津和软月是认识的，说不定还有一段他并不知道的过往。
一场秋雨一场寒，雨丝绵绵，冷意透过单薄的布料慢慢渗入骨缝之中。马路上车如流水，红黄绿的信号灯不断更替着。
沈月津在他很小的时候曾嘱咐过“过马路一定要看车”。
他很听话，甚至于沈月津每一句温馨的话语他都能一字不差地记住，长达八年之久。
唯独这次他忘记了，方才的直播过于刺激，导致他陷入极端的情绪中一时无法自拔。
不过好在汽车减了速度，他被撞飞之后还能从地上站起身，无视追出来的司机继续前进着。
楼寻坐在**的水泥地上，背靠在角落里的灰白墙面，双腿分开屈起，双臂一左一右分别搭在突出的膝盖上，脑袋低着，视野中是头顶撒下的灯光。
昏暗的姜黄色。
男生的脸藏匿在黑暗之中，从嘴角滑落的鲜血被雨水稀释变淡。若此时有人看到那张脸，必定会嗔目结舌。
嘴角乌青，脸部多处擦伤，一条很长的伤口自眉骨至眼睛上方，硬生生将浓黑的眉截断。
忽然间肆意打落在身上的雨滴停止，视野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楼寻仰起头看去，一张清秀的脸映入眼帘。
梁蓁，他的室友。
梁蓁将伞向楼寻的方向倾斜，神情悲悯，企图将对方完全包裹在内。
楼寻眨了眨眼，将眼睛上的雨滴抖落，他看着男生一点一点朝他缓慢伸出手。
像是神明的垂怜，救赎那些曲折离奇的悲惨。
可是他的神明早在八年前就已经出现，没有任何一个人有那个资格可怜他。
楼寻难得露出一个笑容，神情疑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啊？”对方似乎是跑了很久，气息很杂乱，“就碰巧路过，你快起来，地上凉。”
说着梁蓁弯下腰，作势伸出手要拉着对方起来。
楼寻避开对方的手，单手撑着身后的墙面缓缓站起身，“是么？”
“那还真是凑巧，我们总能在各种活动和聚会上遇见呢。”
“你还记得？”梁蓁语气难掩惊喜。
“那是因为你看我的眼神实在是恶心……”楼寻一字一顿接着说道：“我最后一次警告你，离我远点。”
天空乌黑，楼寻带着满身伤走入黑暗中。
夜晚楼寻连夜坐飞机回到了他与沈月津的家里。
他以为对方睡下，关门动作刻意放轻。一抬眼便发现客厅的角落里沈月津背对着他坐在电脑前，低头玩着手机。
楼寻扫了一眼投影游戏画面的屏幕双眼微沉，随后刻意抬高声音唤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沈月津听到这个声音猛然间抬起头，有些难以置信地回过头，直到看到楼寻向他走来连忙放下手机，完全忘记自己还在开着直播。
【宁羡诩：当年离开并非我的本意，你愿意相信我吗阿月？】
【宁羡诩：微信里一言两语解释不清，我们明天有时间可以见个面吗？】
【宁羡诩：我回来了阿月。】
不过几句话彻底扰乱了沈月津的心神，让他一整夜辗转难眠，索性借着直播打游戏来分散注意力。
然而到了游戏里沈月津依然难以从宁羡诩的话语中脱离，他就仿佛拔河绳子中间的红带子，被左右用力拉扯着。
心不在焉打了几把皆是败局，于是放弃了排位换成娱乐模式，时不时原地罚站亦或者是打出各种下饭操作。
宁羡诩的不告而别一直是他内心里的一根刺，深深扎根在血肉之中。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宁羡诩能亲口告诉他原因，无论怎么样他都能接受，就算理由是厌烦了他这个聋子。
然而宁羡诩今晚不仅告诉他这其中是有苦衷的，还让他对那段珍重的过往升起了一点死灰复燃的希冀。
沈月津的心很乱，但是却只有他一个人。
而偏偏此时原本在外地上学的楼寻突然回来了，多年潜移默化形成的依赖让他跑过去一头扎入对方的怀中，静静地靠在那宽厚的胸膛上。
楼寻自然能猜到其中的原因，但是他不能表露出来，扫了一眼镜头上不断闪烁的红点，于是开口说道：“没事，我在。”
楼寻身上披着深夜的寒气有些泛凉，但是那双手一如既往的宽大温暖，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
“怎么突然回来了？”
“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会发生，便请假回来看看。”
沈月津平复好心情一抬头便发觉眼前人脸上大小不一的伤口，语调难得高了好几分，“怎么受伤了？”
“被车刮到了，没事。”
沈月津把楼寻按在沙发，拿着纱布碘伏给对方清理伤口。
楼寻任由对方下手时而轻时而，装模作样扫了一眼电脑屏幕，惊讶道：“你在直播？”
沈月津这才后知后觉到自己竟然忘记了关直播，连忙跑过去查看情况，果不其然原本稀疏的弹幕现如今密密麻麻的交叠在一起。
镜头是在客厅的一角面对着房门，所以方才的一切都能收入进去。
沈月津回忆起方才的种种羞红了脸，刚想直接关机却被不知何时走过来的楼寻制止。
他被对方按在椅子，随后俯身看向屏幕。
楼寻站在镜头外，直播间里只剩下清冷的声音和沈月津呆若木鸡的脸。
“我是他的弟弟。”
“不是亲生的。”
“我们家庭比较复杂，不方便透露。”
“哥哥可爱，我也认同。”
“我是他一手养大的，亲密一点不应该？”
“他长相随母亲，我长相随父亲。”
“不早了，下播。”
楼寻挑了几条弹幕回复，随后说完关闭直接下播。
“我怕被有心人拿这个造谣生事，所以解释一下。”楼寻解释道。
楼寻心思缜密沈月津向来知晓，方才的场景确实有些引人遐想，要是换做自己也只能解释一句他是我弟弟而已。
他与楼寻的故事并难以启齿，只是不知为何自己并不想将那些点点滴滴的过往公之于众。
“怎么不高兴？”楼寻的语气很坚定，眼神紧紧锁定在自己的身上。
被对方用那样的目光看着沈月津有些动摇，那点勉强装作出来的若无其事瞬间溃不成军。
也许是因为楼寻，也许是因为深夜，沈月津缓慢地讲述出那段视若珍宝的记忆。
带着贪恋，带着怀念。
楼寻目光一点一点冷下，漆黑的瞳孔寒光乍现，可惜沈月津没有看到，错过了唯一一次抓住对方真正面目的机会。
故事里的结尾是宁羡诩的离开，故事外的结尾楼寻从失控中走出。
“明天我陪你去。”楼寻微微抬起嘴角。
“可是……”
“这个原因你等了很久，你也很想知道不是吗？”
沈月津低下头，没有接话。
“有我陪你，别怕。”
过了很久，寂静的氛围被细若蚊蚋的声音划破。
“好。”
目前我的xp还是1v1纯爱战士呜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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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