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圈没人接茬,大概都对白山镜这种不合群的“不合时宜”有点轻微不满。
平心而论他现在的穿搭当然合适得体,只是还不足够,缺少噱头。
反正只要白山镜顶着那张秀丽脸蛋穿的好看点往镜头前一坐,哪怕不开口说话都意味着能和节目组这个月绩效奖金划等号的上涨收视率。
既然拥有这种“资本”,为什么不能懂点事呢,大家合作共赢不是很愉快吗。
听什么所谓的通灵师坐在那里讲些什么风水忌讳爱情魔法?得了吧。
总监心想,白山镜的粉丝受众不都是年轻女孩嘛?
她们不就是在乎这张漂亮脸蛋不是只要看到他打扮的漂漂亮亮像个听话人偶一样乖乖坐在那里就会心满意足吗?
谁会在意对谈内容是什么呢?
可能只有白山镜一个人固执的在乎。
总监提高声音,“大人说话小孩别乱插嘴——”说到一半他反应过来,“怎么还有无关人士进后台了?保安呢?”
“她们是我带来的朋友。”方才始终客客气气的白山镜动了,“与你无关。”
他侧身挡在三名高中生前,温舒淡然的脸上神情冷若冰霜。气势乍然沉了下来,变成一种变成一种足以刺痛人的高高在上。
那双淡灰眼珠盯着总监,敌意十足。眼中情绪冷的像是下一秒就要从身后拔出把刀砍了那根指来的手指。
气氛剑拔弩张的僵持,无声蔓延的火药味十足。
“在干什么呢?让我也来凑个热闹。”
高跟鞋踩在瓷砖地板的声音清脆。容貌明丽,生有一双蓝色猫眼的漂亮女人聘婷的走进来。
水无玲奈,日卖电视台新晋的人气女主持人,冲野洋子的好友。
她走上前,手自来熟的搭上白山镜的肩,似是表明一种无声的支持态度。
白山镜眨了眨眼回头看去,如清水般的眼神干净淬亮。这副样子让人很难相信他就是组织传言里的那个人。
水无玲奈怔了一下。
哪里弄错了吧?
她心想:琴酒那种杀伐果决防备心重的要死说好听点叫小心谨慎骂难听点就是神经病的人怎么可能养出这种漂亮又干净的人。
青年漂亮又脆弱,是日式审美里会偏爱的阴柔忧郁长相。优优柔柔的站在那里,像屹立在瞑瞑细雨里孤零零的白樱。
看他浑身气质,就知道从没杀过人。
干净纯粹的一点都不像那个组织里出来的人。
“你就是最近很有名的都市传闻里的灵媒师?”水无玲奈手指暧昧的勾勾白山镜的下巴,是挑逗也是试探,“第一次参与直播节目感觉怎么样,不习惯吧。”
指尖传来的肌肤细腻触感让她感觉像在挠一只猫,而她调戏的对象也像一只冷淡的抗拒别人抚摸但又很有礼貌的猫一样后缩着避开。
浓烈陌生香水味道扑面而来,白山镜不适应异性这种**一般的热情挑逗,僵着上半身往后仰试图避开。耳边却听见一句压低的气音。
“认识一下,我是基尔(KIR),现在是日卖电视台新闻频道的主持人,水无玲奈。”漂亮女主持挑挑眉冲他笑的妩媚。
白山镜闪躲的动作顿住了,绷紧僵硬的身体慢慢恢复了常态。他轻轻点了下头,吐出个音节,“嗯。”
整个人气势骤然沉静下来,那些温和干净的气质从他身上水一般褪去,他不言不语的时候秀丽眉眼间看起来是冷凌凌的。
现在倒是有点像样了。水无玲奈面不改色的想,勾住他的肩,“跟我来,带你去认识一下我的好友洋子小姐。”
组织的人,没有恶意,在替他解围。
白山镜判断出后,从善如流地顺着她的力度向外走去。
“我还当是有什么底气。”总监不敢评价电视台当红主持人,只能挑中白山镜这个看起来没靠山的软柿子,“不过是个靠女人吃饭的小白脸,和歌舞伎町晚上那些公关一路货色,还装出一身清高骨头。”
他阴沉沉眼神猥琐又下流,像地铁口徘徊的那类黏湿中年大叔。
园子被狗叫恶心到了,气的撸袖子就想骂回去,被两个死党拉扯劝走。
台下的不快插曲,影响不到直播效果。
白山镜为了还未到账的片酬也很有职业素养。摄像机一开就仿若换了一个人。清俊温柔的形象和天真活泼的冲野洋子一动一静在镜头前相衬的和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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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对收看直播的观众做个自我介绍吧。”
“白山镜,23岁,双鱼座,兴趣是神秘学相关,喜欢猫和狗,讨厌的事大概是运动健身。”
“我们的资料显示您大学时念的海外名校,方便透露下大学时的专业吗?又是怎么想到会从事灵媒这种特殊行业,有什么契机吗?”
“只是本职相关的宗教学,从业原因...机缘巧合。”
“这么漂亮的长相,只是当灵媒有点可惜,有没有过进军演绎界的想法?应该也有不少星探联系过您吧。”
镜头前的青年闻言露出个清秀浅淡的笑。
“没有想过,现在的职业就很好,能帮助到很多有需要的人,我自己也会感到满足。”
听起来是个相同具有大爱与奉献精神的人,一般心怀这等高尚品格的人往往不是已经登上诺贝尔/和/平奖领奖台就是在做牛郎。
日卖电视台早早为这次独家采访做足了宣传噱头,在平常合作投放广告的商业片区巨幕上投放了采访内容。
杯户商业中心,市中心的购物商区,到了周末来往车流络绎不绝,斑马线上穿梭人流如注。
初冬阳光如水般倾洒在商区矗立大厦玻璃外墙悬挂的巨幕上,光线折射在那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清隽脸上,清透面容看起来莹润生辉。
红灯亮起,车流仿佛被截断的水流般停下,十字街口路过的女孩们仰头欣赏片刻,窃窃私语。
“好帅,你也这么认为吧。”
“啊啦不是我的菜啦。
“害羞了羞涩了不肯承认了你不是一直都喜欢邻家少年这款清秀型的?”同伴捅捅她。
“讨厌啦只是因为走在一起但是他比自己还漂亮很奇怪。”
打扮时尚妆容精致的女孩们嘀嘀咕咕的从复古黑色保时捷车前路过。清脆声音像小鸟飞过田野,年轻青春的力量如有实质的飘溢在这片街区。
而夹着包匆匆路过的上班族和无所事事的男孩们则会多看两眼那辆轮胎恰到好处的压在路线上的保时捷356A。
这个级别的古董好车即使放在东京市区也不常见。
那些喷装鲜艳引擎轰鸣的法拉利布加迪又或者兰博基尼和它比起来瞬间弱爆了,像是没品味的石油暴发户。
开这辆车的人应该是自伦敦西来的老派绅士,黑礼帽银手杖手工缝定的西装三件套。银白发斑驳,经过时光斑驳的面容温润和蔼,让人想起英国雾蒙蒙的雨天。
可惜黑色的防窥膜阻挡了他们的视线,只能任凭遐想无限飞舞。
当然假如他们真的看见车主,可能更会后悔希望自己从未有过那种愚蠢的念头。
车里的男人在抽烟。车厢里云雾缭绕。黑礼帽叠放在手套箱上,MAXMARA的黑大衣,大衣口袋里露出的/伯/莱塔金属手柄冷冷泛着银光。
银灰色长发,高大修长富有力量感的身躯像是阖眼假寐的狼,一双沉冷阴晦,戾气横生的绿眼睛。
他的视线漫不经心的越过暗沉沉防窥玻璃,看向窗外播放中的广告大屏。
上面清淡的青年浅浅笑着,眼尾一星泪痣在日光下闪耀。
他偏过头不知道对主持人说了句什么,逗的那名长相甜美的女星笑得很是开心。
琴酒对白山镜的印象还停留在他18岁去美国的那一年。
现在这个时代想见一个人总是会有想见的方法,不如说要真正避开一个人才要竭尽全力。
即使同在一个组织,他们也再没见过面。
但关于白山镜的消息近况,还是间歇能从同在美国的贝尔摩德口中听说。
即使琴酒说过了他们之间已经全然无关。从白山镜成年的那天起,他们之间那层有名无实的监护人关系早已自动解除。
而那个女人只会明知故问的挑衅,说些什么“既然完全无关了,那一定不介意当个八卦听听”之类的话。
“小白现在长开了很漂亮哦我从他小时候起就觉得会是个美人胚子。”
或者“最近有个有潜力的新人好像很喜欢他一直在追他,名字好像叫宾加还是什么的,他俩现在关系很好哦上次我还看到他们一起逛街。”
甚至会无聊到在感恩节那天特意打电话炫耀,“小白今天来见我的时候给我带了一束康乃馨哦,他真是太贴心了,啊啦某个孤家寡人大概体会不到这种乐趣吧。”
琴酒嘲道:“康乃馨花语是母爱,你不知道他把你当妈了吗。”
等贝尔摩德啪地撩断电话,他才眉头蹙起,怔然一刹。
长大了变漂亮了被人追了会做人了会自然而然地送东西讨人开心了...
听起来完全不像是白山镜。
琴酒记忆里的白山镜还是那道会牢牢黏在他身后,忧郁苍白,像鬼一样的清瘦影子。
孤独又敏感,和所有人都合不来,为人处世上格外生疏笨拙,又像只初入人世不通人性的的小狗小猫。
小狗小猫不都是那样子吗,刚出生时被谁带走养大了,就会一辈子记住他的气味固执的只认那一个人。
所以当时他才会喊他小白。
他没养过什么活物,却被那位先生甩了个很麻烦的小孩让他养。
养小孩和养宠物应该差不多。
虽然他也没养过宠物这种听起来很温情的玩意儿。
可人终究不是小狗小猫。
白山镜还是在他没看到的地方变成了全然陌生的模样。
漂亮映丽的和以前判若两人。如果双方作为陌生人在风和日丽好天气下的街头偶遇,他可能也会多看两眼欣赏的类型。
只有眼下那星泪痣还有依稀熟悉的感觉。
本来这个位置生的泪痣会让人看起来有如狐狸般妩媚。
可只有白山镜那双瞳色很淡的眼睛会因为这一点泪痣显出一点纯情和稚气。
琴酒缓缓吐出个烟圈。
车厢里白雾缭绕,开车的伏特加百无聊赖的跟着他的视线看去。天街巨幕上青年眼睛正弯起浅浅弧度,干净笑容清透明净。
伏特加豁然开朗。
常年从事黑色高压工作,组织的人为了宣泄压力在感情上多少都有些荤素不忌。睡男睡女或者一起睡都是常态。
只要不开口提出想要加入,没人会对别人的感情生活指手画脚。
只是伏特加没想到大哥感兴趣的居然是这个类型。
要他说那名青年骨相确实很是漂亮秀丽,但是他看起来太乖了。
太乖巧就等于太无味,没有欧美审美中最爱的那种明艳动人活力四射的金发尤物带来的新鲜感。
就像你睡了一上午醒来,走下楼金发可人的明艳美少年过来和你行贴面礼说亲爱的早饭已经做好了想先吃饭还是先吃我。
而屏幕上的年轻人大概只会垂着眼沉闷的通知你,早饭做好了,煎鲭鱼配味增汤主食是梅子饭。
一个是情调的让自己成为早饭的一环,另一个说做早饭就是做早饭不带半点含糊。
这种人色诱大概也只会笨拙的抬手解开衬衫最上两颗扣子露出清秀锁骨就抿唇不语,只在晨光下安静的用清凌凌眼神看你吧。
好看又听话,但太过无趣寡淡了只适合像件艺术品一样远远欣赏,真的走进一看就会索然无味。
不过如果只是睡一觉的话倒也不用考虑这么多。
反正他们这种人也不可能和人保持长期关系。
伏特加已经在思考了,如果大哥要他去邀请这位小明星。
他是开着载满花束的保时捷急刹停在他面前高调入场,还是走进他的个人事务所敲敲桌板说有人想认识你一下,又或者悄无声息的放下一个装着邀请函的信封.......信封里用不用塞一张卡呢?
神秘点还是凶蛮点又或者豪气点,哪种会让人无法拒绝。
假如这位小明星恰巧是个异性恋,他又该怎么说服他放弃一下贞操出卖一下自己的屁股。
他其实跟着琴酒的时间并不长,不过就这几年。
鱼冢三郎第一次继承父辈“伏特加”这个代号有资格踏入高级代号成员会议那天。
满场震惊于他的愚蠢和迟钝,一片讶然的沉默。
“他的长相太过惹眼,不是适合搞情报的料子。”朗姆率先开口,圆滑的拒绝的滴水不露。
“你们都知道我是神秘主义,只一个人行动。”贝尔摩德耸耸肩。
伏特加自己也知道自己不算聪明,根本没人愿意要他。
毕竟他唯一的特长是长相吓人和会开车,在人才济济的组织里听起来都很拿不出手。
就在他汗如雨下,心想完蛋了死去的老爹我对不起你今后恐怕要令伏特加这个代号蒙羞了。
满场推来推去的拒绝里,只有落坐于长桌前端气势凛然的银发男人失去了耐心起身离席,只摞下一句话,“我要了,行动队缺人,他看起来还算老实。”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说完这句话,那名声称自己是神秘主义的金发女人贝尔摩德忽然像被戳中了笑穴一样笑得花枝乱颤。
在琴酒瞪去的堪称恐怖的视线威慑下她止出声,做作的擦了擦笑出的眼泪,点点头:“老实...GIN上一次你这么评价的是那个...谁来着?小白?”
“噗嗤”一声,她没忍住也没打算忍,相当嚣张的再次笑得很是欢乐。
伏特加对于当时他们之间打的机锋隐语不明所以,也不知道小白是谁,是代号是人名还是琴酒养的猫猫狗狗。
但无论怎么说他对当时有人当时愿意捞他一把,挽救他和这个代号的尊严是心怀感激的。他喊琴酒大哥是真心在敬仰他愿意为此肝脑涂地的。
无论是上刀山下火海还是当小弟兼职外送代驾司机又或者替大哥出面邀请一些感兴趣但又不方便亲自出面的人一起去吃个饭,他都做好了觉悟。
只是这么久以来琴酒一直没有表示出这种需求。于是伏特加作为首席小弟也一直都没有替大哥去邀请一些漂亮女人或者漂亮男人的经验。
有些时候伏特加也搞不懂琴酒,明明地位都快追上朗姆平起平坐了,但始终节律自持的像是台森严精密的古钟。
对这个人来说唯一的物质享受就是好车,香烟和填满子弹的/伯/莱塔。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需求。
但是——
现在终于到了他出马的时刻了吗。
伏特加暗自激动。
绿灯亮了,伏特加还在对着窗外巨幕上的青年浮想联翩,走神的光明正大,琴酒偏头睨了一眼,“在看什么?”
嗓音漠然,口吻不善。
世界上就是有种人能将说出口的每一句话听起来都像是审讯。
视线中的警告意味十足,冷若冰霜的将人乍然刺回现实。
伏特加被冻的缩缩脖子踩下离合,低眉臊眼的老实开车,保时捷悠长涡轮引擎呼啸,飞驰出去。
他真是想多了。
睨来的那道眼神冷冷的,凛然而峻厉,仿佛出了鞘的刀。
拥有这种眼神的人怎么可能具备一般人类的感情和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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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