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穹顶外的暴雨像被天神倾倒的银河，赛场灯光刺破水幕，将江烬的影子钉在选手通道的墙壁上。他的指尖悬在键盘边缘，皮肤下流淌着久违的、近乎疼痛的灼热——仿佛血管里奔涌的不是血液，而是熔化的星辰。
"镜？"解说员的声音从头顶音响炸开，"Aurora战队在生死局给Ember拿镜？这英雄他两年来从未——"
耳麦里突然灌入宋昭野的呼吸声，温热的，带着薄荷糖的凛冽："江烬。"他很少这样叫全名，每个字都像在齿间磨过，"你看见那些光了吗？"
江烬抬眼。观众席的荧光棒在雨水中晕成色块，像被打翻的颜料罐。那些曾写着"代练滚出KPL"的灯牌，此刻正扭曲成模糊的光斑。
"都是燃料。"宋昭野调整耳麦，金属碰撞声清晰可闻，"够烧干净你所有噩梦了。"
倒计时归零的瞬间，江烬的镜化作一道银色闪电切入战场。英雄技能划出的弧光如同外科医生的手术刀，精准剖开雷霆战队的防线。周弥的露娜果然在第三分钟露出破绽——那个0.3秒的、几乎称得上优雅的致命习惯。
First Blood！
鲜血从耳道深处漫上来。江烬尝到铁锈味，才意识到自己咬破了舌尖。屏幕上的镜正完成一套教科书般的"飞雷神"连招，身影在敌阵中折射出七个残影，宛如神话里同时降临的复仇女神。
"这不是人类手速！"解说台炸开惊呼，"187的APM（每分钟操作次数），比上周联盟记录还高出——"
观众席突然死寂。
大屏特写镜头里，江烬的左手小指正不自然地抽搐。肌腱旧伤处的肌效贴已经渗出血丝，在黑色键盘上留下几枚暗红印记，像散落的石榴籽。
宋昭野的呼吸声突然加重。江烬听见他推开椅子的响动，却在下一秒收到队内语音："别回头。"他的声音里沉着某种钝器，"让镜头拍清楚——这些血是写给裁判组的举报信。"
周弥的露娜在第八分钟再度倒下。江烬的镜站在她尸体旁回城，故意亮出Aurora的队标。观众席终于爆发出尖叫，有人开始高喊"Ember"的名字，声浪撞碎在玻璃穹顶上，化作暴雨般的回响。
当雷霆战队水晶爆炸时，江烬扯下耳机。世界骤然安静，只有宋昭野的手指正拂过他耳后，抹下一道汗与血的混合物。
"止痛药味道如何？"他问。
江烬望向大屏幕。此刻回放着他最后一波操作，镜的刀光在慢镜头下竟显出几分神性，仿佛不是他在操控英雄，而是那些光芒自愿为他俯首称臣。
"太短。"他舔掉唇上血珠，"再来一局。"
后台走廊的灯光像被水浸泡过的旧照片。江烬靠在消防柜旁，任由队医用酒精灼烧伤口。宋昭野在五步外应付记者，西装外套早不知丢在哪里，衬衫领口沾着江烬的血迹。
"肌腱旧伤复发还打满BO5？"队医声音发颤，"你知不知道再晚十分钟处理——"
"知道。"江烬打断他，"会错过末班地铁。"
拐角处突然传来快门声。周弥举着手机，镜头正对宋昭野手中注射器："兴奋剂？我要让全网看看Aurora的冠军是怎么——"
"维生素B12。"宋昭野将空安瓿瓶弹到他脚下，"倒是你..."他突然拽过周弥右手，袖扣崩飞时露出手腕内侧的针孔，"需要我科普戊巴比妥的药效吗？"
程述白幽灵般出现在走廊尽头，平板上是刚调取的医疗记录："巧了，雷霆战队上周的队医采购单里正好有这种镇静剂。"
周弥的面具终于碎裂。他扑向江烬却被安保拦住，咒骂声在走廊回荡："你以为赢一次就能翻身？你们这种垃圾战队连赞助商都——"
"赞助商？"宋昭野从西装内袋抽出一沓文件，"刚签的。"江烬瞥见抬头——杭州明远医疗科技，他父亲化疗的那家医院。
暴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从走廊天窗倾泻而下，将血迹、针剂和合同都镀上冰冷的釉色。江烬突然想起父亲今早写的那句话，每个笔画都像用尽全身力气。
宋昭野把注射器扔进垃圾桶，金属与塑料碰撞的声响惊飞了窗外麻雀。他转向江烬，伸出右手，掌心向上——那里躺着一枚新的黑色耳钉，内圈刻着极小的"2387"，正是他今晚的巅峰赛积分。
"分期付款。"他说，"下次是三千。"
走廊尽头，初生的虹横跨夜空。江烬将耳钉抵在舌尖，尝到血与金属的味道。他忽然明白，原来最锋利的止痛药，是把伤口锻造成王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