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

“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没有,他就是个人类而已,我能让他得逞啊。要不是妖力尚未恢复,看我不好好教训他!”

听到忍冬这么说,宗博可算放了心。当时,他提剑杀进去,就看见他的冬儿趴在地上,不见鞋袜,长发披散着,眼睛红红噙着眼泪。他怒发冲冠,当时差一点就宰了那所谓的使者。

可为了冬儿的清誉,此事只能压下去,最后不得不轻易放过了那家伙。

“王八蛋!”他忍不住又骂一句。

春回山不值得再呆了。忍冬坐在回去的飞辇上,拢拢身上的斗篷:“二哥来得好快,我这不是没事么,你气成这样,人家还以为我真的怎么了呢。”

宗博听了这话,强压下火气。

“不过,二哥怎么会来得如此迅速,父皇不在,朝会不是交给你了么?”

宗博见她并未哭哭啼啼,想来的确没受什么大委屈,这才终于平复了情绪,落座下来:“你前脚刚走,后脚我就听说那使者也去了春回山,怕你遇上麻烦,便派了我的侍女带着一队卫兵去护你安全。谁知,我的侍女去面见你时,在房门前怎么喊都不得回应,推门一看,你已不在。”

“二哥便猜到是他们欲行不轨?”

“哼,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然后二哥就抛下朝会,赶来救我了?”

宗博轻揉揉她的头,一脸的宠溺:“朝会可以推迟些时候,冬儿可等不得啊。亏得我留了个心眼——这件事得瞒下去,但不能就这么算了,否则岂不叫他们觉得咱们好欺负。”

忍冬:“二哥想做什么?”

宗博没应这话,亲装了个暖手炉递给她:“你只管忘了这番不愉快,余下的交给我。”

忍冬乖巧地捧着暖手炉,没再问下去。宗博无非就是要对周凌做点什么,这段日子妖皇在月满崖,斗雪在软禁中,宗博独揽大权,缺少了约束,他的手段难说不出格。

“我只提醒二哥一句,千万别为了我,给自己惹上麻烦。那个使者虽然可恨,咱们却不能真的把他怎么样。”

宗博展笑,将忍冬揽进怀里,轻刮鼻头:“放心,我有分寸。”这一揽,便不想放开了。

因走得匆忙,忍冬那头青丝未及绾起,乖顺地垂在前胸后背。本来娇憨可爱的脸蛋,竟因而生出青涩的妩媚。有发香萦绕在鼻尖,再思及那噙着眼泪的双眼……他撩起一缕发来,放在鼻下轻嗅:“冬儿用的什么香粉,真好闻。”

“不知道,桑紫给的,说是混了许多种花。”

宗博越闻越觉得这味道诱人,更觉得怀里的人味道更好闻些,他更往下埋了埋头:“冬儿长大了。”

忍冬不着声色地推开他,嗔怪道:“我可没看出你有分寸。”

宗博笑着,将她乱跑的发丝捞至耳后:“我们还是尽快成亲吧,夜长梦多,我这心里不踏实。”

“这话,你等父皇回来,自己跟他说去。”

“只要你允了,父皇就允了。”

“我有婚约在身,咱们这事本就难办,如今这关头上硬要成亲,岂不授人以柄。”

宗博想了一想:“那要不这样,咱们交换婚书,私下里先把亲结了,日后再补行大典。若是将来他们有异议,这火雷之刑我眼睛都不眨一下,料想他们也没别的理由反对。”

“呸,合着就是连个婚礼都不肯给我呗。”忍冬臭了脸,“不拜妖月,不拜祖宗,一纸婚书它连人界结婚证都不如,人家那好歹还有法律效应。我还当你是诚心待我,没想到就是拿我当个妾室罢了。”

宗博不料她这么生气:“不是,冬儿我……”

“好呀,你是想把正室留给清淑吧,我就只配做个小的呗……”她说着就开始抹眼泪。

“我就是说说而已。她算什么,哪比得上你!要不是怕得罪了鹤王,我早把她踢得远远儿的了。再说了,父皇怎么可能委屈你给我做小,我真敢那么做,怕不是想被父皇打死。冬儿,冬儿?别生我的气嘛,我只是太过心急。”

……

忍冬“气”了一路,这一路上没再给宗博机会碰她。

宗博他有政务要忙,又见忍冬不乐意跟他说话,飞辇落地后,只好直接去了前朝。桑紫则直到晚上才回来,一落地,就惊慌失措地来找她。

“出什么事儿了呀,我从汤池里出来才听说尊主被二殿下带走了。”

忍冬皮笑肉不笑地摸摸桑紫的脸:“唔,美容浴效果不错,瞧这皮肤,吹弹可破,我真想使劲儿掐一掐。”

桑紫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你家尊主我差点遭歹人算计,你倒是很享受嘛。”

“尊主……哎呀,冬儿……”

“好了,逗你的。天色不早了,今晚就在我这里歇吧。”

这夜,桑紫有幸爬上忍冬那雪白裘皮铺成的软床,刚躺下,就听忍冬对左右侍女道:“我们要说些悄悄话,你们下去吧。”

两个侍女退了出去。桑紫兴奋了,燃起一颗八卦心:“要说什么呀?”

忍冬拾起已经脱掉的衣裳,重新穿上身:“你就守在这里,时不时弄出点嬉笑声音,总之,你要想办法让外头以为我还在。”

“啊?”还真以为有八卦可以听。桑紫跟着爬下床,没敢大声嚷嚷,“大晚上不睡觉,你要去哪儿?”

忍冬束好头发,拍拍对方的肩:“就当是,对你白天护卫不得力的惩罚。至于我去了哪儿,你这么不靠谱,我可不敢告诉你。”

“喂,喂!”

忍冬没搭理她的询问,化成小小的蝴蝶,从窗户缝里飞了出去。桑紫原地石化,可恶的冬儿!大晚上不睡觉,又想长黑眼圈,还连累她也要长黑眼圈。这温泉是白泡了,唉……

今夜妖月如弯眉倒挂,四周昏暗,小蝴蝶循着小路而行,一路小心翼翼地到了万归阁门口。忍冬正要寻条不起眼的路进去,就瞧见狼豹熊猴几位王,说说笑笑地从里出来。

这都子时了,他们才离开么?

附近有卫兵巡逻靠近,不及多想,她闪身进了万归阁。周凌的房间倒也不难找,羽丹带路,没一会儿她就从窗户飞进去了。

屋里没有点灯,那一袭黑袍斜躺在榻上,并没有因为另一枚羽丹的出现而有何动作。

“你睡了吗?”忍冬往里靠去。

榻上传来一声“嗯”:“簪子在桌上,拿了赶紧走。”

今天在春回山逗弄他的时候,被他推倒,簪子掉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捡,宗博就破门而入。其实忍冬当时记着的,有意没提醒宗博帮她捡簪子。

这不,很快就有理由来找他了。

忍冬拾起簪子插在头上,没急着走,倒是凑到他榻前:“宗博要对付你,你自己小心。”

“知道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斜躺的姿势没有变过,不知是不是正在困顿当中,却被她搅扰了瞌睡。总之,他的声音,疲倦之余还有赶人的意思。

“还有啊……”忍冬她依然厚着脸皮不走,在他旁边坐下,“我心里烦得很,想和你说说话。”

“我困了。”

“那你睡你的,我说我的。”

榻上的人沉默了:“……”

忍冬心里憋着不舒服,白天发生了那样的事,她才不信周凌真的困了,反正她是没瞌睡。

“今天他带我走,我真不想跟他走的……我心里难受得很,一路上都在想着你。再不和你说说话,我睡也睡不着。”

黑影调整了下姿势,他的呼吸稍有些重,听起来像是气不顺:“……那是你的事。”

“你……怎么变得这么冷漠呀。”

感觉,就好像脸上被他扇了一巴掌。谁都是要脸的,她脸皮再怎么厚,也禁不住他一次次地甩脸。屋里静悄悄的,他用沉默送客,忍冬侧过身去,可是踟蹰片刻,还是没迈出滚蛋的脚步。

“他握住我的手,把我抱在怀里,几次三番向我索吻。这真的是我一个人的事么?你心里当真可以无动于衷,你当真愿意……你当真愿意你曾经说过喜欢的人,独自面对这些吗?”

一呼一吸稍显得沉,周凌没有开腔。

“我觉得恶心呀。”她憋屈,声音难以自控地哽咽了,“他还说要尽快成亲,甚至想连婚礼都不必有,就要我做他的人。我怕……”

忍冬把手伸出去,拽住他黑袍下的手。他倒是没有躲,还不算冷漠到底吧。

“我怕我死在这个寒冬里。”身死,还是心死,或许都是她的结局,宁可枝头抱春死,她也绝不肯彻底的堕落。

黑暗里,周凌终于给出一点反应。他咳嗽了声:“不会。”

“不会什么?”

他喘了口气,不及说话又咳嗽起来。忍冬忽然感觉手心黏黏的,低头一瞧,才见自己握住的那只手皮开肉绽,正往外渗血。

“你又受伤了!?”她赶紧跪上|床去,扒开他的衣领查看。果然,仅在肩头便有着五六处开裂的伤,当中一条蜿蜒着延伸到他的脸,一直到眉尾。

“不妨事,我好得快。”他将领口收拢,掩藏好自己的伤口,“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走。”

“你不是有月影宝珠吗,谁伤了你?”难道宗博这么快就动手了?不应当啊,刚才她才看见那几位王从大门口出去。

“这是我的事。”

那是你的事,这是我的事,就硬要划分得这么清楚么。忍冬点燃妖火,对着他的脸一照,顿时将那些伤照得更加可怖。

周凌袍子一挥,打灭她掌心的妖火:“我说了,你该走了。”

就非要拒人千里之外么,忍冬正要和他争吵,门口突然传来细微的动静。满身是伤的周凌竟忽然坐起来,一把拽开忍冬,接着一掌将她推到柱后。

忍冬脚下踉跄险些跌倒:“你!”

几乎就在同时,一支箭钉在了床上,周凌躲避不及,肩头被暗箭擦伤。箭矢破空之声四起,一瞬间,密密麻麻的箭将窗户射了个千疮百孔。

数不清的箭扎在周凌原本躺着的地方,好好一张床扎了只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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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拿蝴蝶不当妖
连载中昱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