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该怎么回答?

斗雪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捏转着手里的花,忽而呵笑道:“到底你们谁是老板。你整天追着他凌哥凌哥地喊,你妈要是知道你取向有问题,怕是要厥过去。”

“艹!不兴血口喷人哈!”曾少骅终于男人地把头转回来,正面为自己解释,“凌哥救过老子的命,至少三回。十多年了,男人之间的感情,你懂个屁!”

“呵。”

“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哪儿?”

“他……”斗雪的目光投向那长花长草的清幽院子,很美的院子。可惜,这一院花草不会再有主人来照料,“他不会回来了。”

“啊?”

“去做我妹夫了。”

“啥啥啥?”

斗雪微抬下巴:“冬儿贵为妖界公主,自不可能为一个人类长留人界。掳他回去,做个‘压寨夫人’,这于他而言是莫大的福分。从今以后,周凌再也不会回来。”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会发生这种强抢民男的事情,曾少骅当场怒了:“她、她不是移情别恋了吗!”

倒叫她意外:“移情别恋?”

“少装,老子亲眼看见她跟一男的亲亲我我。”曾少骅说着说着,忽然猛抽一口气,“老子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跟你吵架的男的!不得了啊,不得了,贵圈真乱!”

“我也不必跟你解释什么。总之,你凌哥乐不思蜀,是不会回来了。他都不想挪窝,你替他急什么。”

“不是,你们凭什么这么霸道!”

“妖,就是有霸道的资格。”斗雪睨了眼他,“若我乐意,也可以将你掳了去,好顺便叫你看看清楚,你凌哥是怎么个享受法的。”

“别,别别别!”曾总‘花容失色’,连退三步,“我享受不起!”

“不愿意?”

曾少骅搓手顿足急死了,他掏出手机想报警,手机都没按亮,“啪”一下拍自己脑门儿上——傻|逼了么这不是。

凌哥救他千千回,他救凌哥这一回,却他妈啥办法都没有。凌哥也真是的,临走也不知会声,不把他当兄弟。

左思右想,没琢磨出个办法,曾少骅却重新消化了这条消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是不可接受。周凌失个恋搞得跟精神失常似的,他真怕出啥问题,要真如斗雪所说乐不思蜀了,真把哥们儿忘了,那……那除了祝福还能说啥。

十多年的好友了,他最是了解自己兄弟。周凌命苦缺人陪,他要乐意找个妖陪,那他曾少骅没二话——尊重支持祝福,真心的——就是有点担心那个。

“冬姐不会开后宫吧?”

斗雪:“?”

“她是公主嘛,想要什么男妖没有。我想象不出我那狂拽酷炫**的哥们儿,在后宫争风吃醋。我亲眼看见的,她跟别的男人亲亲我我。”

斗雪被他这话震得缓了三秒:“你想多了,冬儿她……”

“她什么?”

“她一日没了周凌,一日不想活了。”

“这么夸张!”

一寸相思一寸灰,或许是真的吧。斗雪没有心情应话,只是深吸了口气,然后沉默了。清晨的太阳越升越高,新的一天有新的压力,她还得赶回去面对西南的乱摊子:“我得走了,没工夫跟你闲聊。”

“喂!”曾少骅急忙喊停她,一大步跨上来,“我凌哥不回来了,你们都……不回来了?”

斗雪瞧着他,对面那人的眼神真像只狗狗。她勾了下嘴角,把手里那朵花拍他胸口:“不回来了,不会再见了。”

……

“冬儿,冬儿?”

忍冬是被喊醒的,撑开沉重疲倦的眼皮,就见妖皇坐在她床边,一脸担忧的模样。“父皇?”她赶紧起来。

“躺着躺着。”妖皇忙将她按回去,轻轻给她盖好被子,“大夫来瞧过,说你妖心的伤仍未痊愈。你好生休息,不宜辛劳。”

“叫父皇担心了。”

“既然知道父皇担心,那就多顾念着自个儿——到底怎么回事,你二哥不是带了很多灵药给你,难道又嫌苦不肯吃?”

忍冬有些睡懵,还是硬撑着坐起来了:“我睡了多久?”头昏沉沉的,并且阵阵发痛,思维不清她不敢回答问题。

妖皇叹道:“整整两日啊,若不叫你,还睡着呢。我可怜的冬儿,大夫说你是极端的虚弱,怎的竟弄成这个样子?”

忍冬揉揉额角,脑海里少年提着周凌的画面一闪而过,胸腔里顿生一股剧痛……但很快,残余的药性便将之压制回去。她忽然清醒,什么都想起来了……幸亏斗雪把那药喂给了她,暂时掩藏住她妖心的实际病症,要不然,趁她睡着的时候,大夫必然把她的身体状况摸查个清清楚楚。届时她要糊弄过去,又不知要编多少谎,然后又要去圆多少谎。

刚醒来就要面对妖皇,她太难了。一旦清醒过来,忍冬便知道该有什么样的反应了,她像是突然寻到倚靠,委屈巴巴地呜咽起来: “……许是,划破我妖心的匕首沾过毒吧。”

“你阿姐和你二哥的来信,都不曾提过有毒。倒是怪了。”

“父皇,冬儿疼得难受。”忍冬侧倚在妖皇肩头,“之前怎么回事我不知道。反正二哥给的药我真的乖乖喝了,许是那天杀掉那个叫十四的女人,一时兴奋太过,妖心扛不下来吧。”

妖皇叹着气把药端来,往里加了几勺蜜:“难为你亲自动手,你没经过什么事,难免激越了些。不过,这还是因你先前就受了伤——到底怎么伤的,跟父皇说说。”

妖皇又问一遍。忍冬噙着眼泪,吸了吸鼻涕:“都怪我,怪我不满阿姐的安排,私自行动,正好撞人家枪口上……眼瞅着就要抓到虎王,结果被我自己搞砸。”越说越伤心,“活该我受伤。”

“好啦,别自责了。”妖皇温言安慰,摸摸她的头,“没抓到虎王,最难过的还是你。你阿姐在信中也不曾提起你的不是,始终是护着你的。”

“冬儿知道错了,以后一定跟阿姐好好的。”

“你阿姐心肠最好,你们姐妹俩相处和睦,为父也就高兴了。”妖皇拍着她的手说,转又忧愁道,“他们姐弟俩为那点利益,私下暗斗着我是知道的。冬儿,你知道为父是什么意思吗?”

只要不触及逆鳞,这亲情,妖皇还是重视的。忍冬懂事地点个头:“嗯,一家子自然是要和和气气的。父皇放心吧,我会好好劝阿姐的。但是……”她一脸天真地问,“阿姐很好,父皇为何更属意二哥呢,还把玄光戒给了他?”

妖皇脸色稍冷:“冬儿,这不是你该问的。”

“哦。”

见忍冬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妖皇到底是解释道:“你阿姐确实好,但为君者太过心慈手软万万不可。你二哥不一样。”

“一样啊,二哥做事温温和和,大家都说他平易近人极好相处。倒是阿姐,雷厉风行,她手下的兵都好吓人。”

“看待旁人不能光看个表面。他姐弟两个的性子,在大事上却颠倒过来。你光知道你二哥温和,那是对你,傻丫头!”

“……”

妖皇笑问:“出去一趟,你们可把婚事谈妥了?”

“父皇……”忍冬埋下头去,害羞。

“行了,我也不问你了,等他回来,我自问他去。”

忍冬是故意问这些的。有些雷区,适当地去踩一踩,暴露暴露智商,反倒会回到安全位置。妖皇连问多次她为何受伤,其实打心底还是防着她的,只有她表现出思想浅薄,只有小聪明没有大智慧,这顾虑才能消去。

妖皇喂她喝了药,扶她躺下:“那案头不知多少折子堆着,为父还要忙去。你好生将养,切不可嫌苦不喝药。”

“嗯,冬儿会好好喝药的。”

妖皇盖好她的被子,又说:“冬儿啊,一时半会儿你也不会出妖界了,这隐息珠,是否该还给为父了啊。”

“啊?

“世上就这一颗隐息珠,你若无用,为父自然是要收回的。”

忍冬滴溜着大眼睛,撇起嘴巴:“我还以为,给了我就是我的了。父皇一点都不大方。”

妖皇将手摊在她面前,笑道:“你这丫头,拿来。”

“可我给阿姐了。”

“给你阿姐了?”

忍冬一脸理所当然:“知错能改嘛,我诚心跟阿姐示好,光用嘴说哪够诚意。我想着,每月一次的讲授会,是靠阿姐的手下常驻人界收集信息的,若是有了隐息珠,他们就不再那么危险了。”嘿嘿笑道,“我睡下前,阿姐来探病,我就把珠子给她啦。父皇可不兴要回去哦,不然阿姐会以为我耍她呢。”

“你……”妖皇没法,只好作罢。

妖皇一走,忍冬泄了这口强提起来的气,昏昏沉沉躺着了许久。她又睡了一觉,醒来,却更加感觉疲倦。

吃完侍女端来的饭,点上难闻的熏药,她没精打采地靠在床头,想着在人界那些事。那保心的药药性就快要耗尽,她却仍然止不住地去想念他们,如此下去怕是赶不及走出遮天阴霾。

她索性裹上披肩,下床活动活动,这一走,就不知不觉走回了蝶族故地。

圣树绿意葱葱,她闭眼跪坐在下头,有风吹来,扫出沙沙的树声。没有人打扰,许久的静默,她的心却仍然平复不下。

圣树有灵,能否指点她,这罪孽到底如何来消。瑞香的陨,十四的亡,周凌的死,圣火的灭,如果回溯过去,有没有可能避免。造成这些结果,是她哪里做得不够,还是她的存在本身就缺乏价值。

她双手捧着点英杖,那白玉的杖身点缀着一点红色。蝶族铭记玉骨的牺牲,是否又记住了她的无能。额头一层密密的汗,忍冬在这里坐到日落,终究没有听到圣树传达入心的声音。

只一片叶子,无声地落在她的头顶。也许,她就是这样的无用,并不配倾听圣树的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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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拿蝴蝶不当妖
连载中昱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