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开门出去。小花园里电影布和烧烤架都已经搭好，各种好吃的摆满桌子，她喜欢的糖果甜食堆了高高一个角落。
妖界有茶会，篝火会，但是人类的聚会还是头一次参加。忍冬伸伸懒腰，有些喜欢。
舒展了浑身的骨头，一转头，她就看见周凌出现在树的那边。那个男人穿着黑色的西装，手里抓着一把彩色气球，款步朝她走过来。忍冬呆了一下，她记得，这好像是人类男性的正装，在重要场合，面对重要的人时才需要穿的。
“你……”
周凌一直走到她面前，无奈：“方姨说，戒指送了却没仪式，显得没诚意，非要我弄一个。”
“嗯？”
“我推说你身体不适，需要休息，也不喜欢那些虚的。喏，就只弄了这些。”他把手里的气球递上来，“你觉得呢？”
“啊，挺好的。”忍冬接过气球，顿时觉得自己身体都轻了。这一大捆花花气球，五颜六色，闪闪发光，也……太好看了吧！
毕竟也是假装的，这已经很够了。不过，她却在气球的最下面，发现一张卡片，红底的卡片上画着一只白色的蝴蝶。
“你画的？”
“像你吗？”
“这是只胖蝴蝶，我才没那么多肉。”忍冬抿唇笑着，“可是，干嘛费这个劲儿，方姨又不知道我是蝴蝶。”
他双手插在西装裤兜，漫不经心地：“嗯哼。”
“嗯哼是什么意思？”
“她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
“你这个草率的求婚气球是做给她看的，费那个劲儿画蝴蝶，方姨又理解不——不对……”她眯了眯眼睛，“周凌，你夹带私货，你思想有问题。”
“有吗。觉得你会喜欢，所以画了。”
戏演着演着就容易入进去，这是不对的。忍冬凝视着他，试图在他脸上找到一点心虚。但是没有，他的眼睛不闪不避。
他们在楼下对视着，楼上曾少骅的嗓门儿特别大：“小嫂子啊，凌哥他思想的确有问题。”
周凌皱下眉头，与忍冬一道抬头。
曾少骅笑得眼角都出褶子了：“你刚去休息那会儿，凌哥就在复习课本……居然刻意跳过蝴蝶那节不看，我问他为啥，他叫我少管。”
周凌：“嘴痒了是吧！”
曾少骅仗着人在二楼，不惧威胁：“我也是闲得慌，好嘛，我就在网上搜高三生物，哈哈哈——冬姐，那节讲的就是关于蝴蝶的内容，嗯嗯嗯你懂的，你说他思想有没有问题哈哈哈……”
周凌大跨步冲上楼去了，亲自封他的嘴。
忍冬茫然：“……”什么跟什么啊。
周凌这个楼梯上去，另一个楼梯，方姨挽着斗雪下了二楼。她见着忍冬，又喜三分：“小冬醒了呀，饿不饿，快看看有没有你喜欢吃的。”
“已经看过了，好多我喜欢的，谢谢方姨。”忍冬说完，又瞄了眼二楼。
方姨牵住她的手：“别管他们，我儿子嘴贱我知道，让小凌教训教训他。”
说说笑笑地，她们一起就在花园里坐下。
斗雪看起来并没有那么抗拒，不知道她今天下午是怎么过的，有没有在曾少骅身上找到乐趣。不过，此时此刻曾少骅就在贡献乐趣，他在二楼被周凌吓得嗞儿哇乱叫，大喊嫂子救命。
趁着方姨去洗手间的工夫，两姐妹喝着果汁终于搭上话了。
忍冬：“方姨还是那么宝贝你。怎么，误会还没解除呀，骅哥没找到机会澄清？”
“他能指望得上么。”
“那你也没有想办法澄清？”
斗雪尝了口慕斯蛋糕，倒真是松弛了下去：“原是想的，插不进去嘴。索性唤了两个妖兵来吓唬她一顿，你猜怎么着。”
“怎么？”
“她以为是入室抢劫的，居然把我挡在后头。”
忍冬：“哦——”她懂了，“用真情融化冰雪，方姨厉害，这婆婆能处呀。”
“虎王那边接着在查，一有消息马上就得走。闲着也是闲着，你希望我在这里放松放松，那我也就却之不恭了。只一点，别太过分。”
忍冬摊手不认账：“要过分也不是我过分，又不是我撺掇方姨那么喜欢你的。是你个人魅力太大，怪不得我哦。”
斗雪轻笑：“其实，曾少骅曾单独截下过我，求我澄清。我跟他说，那就用周凌的信息交换，你猜他怎么回答。”
“哈，曾总的脑回路我可猜不到。”
“他说，他怕挨夫妻混合双打。”
“哈哈哈……”忍冬笑着笑着，突然反应过来：“不是吧，阿姐，你还想查周凌！”
斗雪搅着果汁：“逗他玩玩。不是你让逗的？”
方姨很快从洗手间回来，姐妹的谈话顺势打住。方姨的快乐来源于小辈的幸福，今晚她就很快乐，两对年轻人看起来都是郎才女貌，般配极了。
可惜，昨晚上担惊受怕没睡好，方姨电影都没看完就直打哈欠，扛不住早早去休息了。剩下小花园里两人两妖，忍冬和周凌围在甜品桌子前，另外俩则守着烧烤架子。
曾少骅破罐子破摔，已经无所畏惧了：“来，媳妇儿尝尝这个。要孜然不，给你加点儿？”
斗雪：“……”
反正她都不澄清，再误会下去，以他老娘的速度，明天就该催婚了。曾总咬牙切齿撒着孜然：“反正咱也不亏，这么漂亮的老婆哪儿找去。”疯狂挑衅，还胆敢唱起了土味情歌。
大概风都听不下去了，一个转向，拍他一脸烟灰：“哥爱妹妹……咳咳……咳咳……妈的这烟属王母的。”
斗雪：“再多烤点牛肉。”
忍冬咬着勺子盯着斗雪的脸，小布丁都忘了舀：“喂你看，我姐刚是不是笑了？”
周凌：“起风了，我去给你拿个毯子。”
“啊？是不是笑了！”
“没注意。”
“那你光注意啥了。”
“我注意到你冷。”
“……”好吧，她确实冷。往常是不怕冷的，伤了妖心后身子便有些虚，被这风一吹鼻尖就冰凉冰凉的。
周凌去了好一会儿，还没回来。忍冬瞅着那对吃烧烤的，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那对是食肉的，她是食素的……对了，周凌爱吃什么？一整晚都陪她守着甜品。
忍冬默默的生出一丝惭愧。他现在是人，人应该是杂食的吧，总跟着她吃些甜甜的东西，也不见反抗一下。
又等了会儿，周凌还是不见下来。忍冬索性也上楼去了。
可能是线路出了问题，楼道的灯一连几盏没亮。怪不得周凌的速度这么慢，她便停下来，靠在背风的拐角等。
无聊中，她忽然想起来曾少骅那句让周凌直冲二楼的话。手机查是吧，忍冬好奇地打开浏览器输入“高三生物”，“蝴蝶”……
周凌找半天才找到合适的薄毯。拿好，下楼，摸黑走到拐角，被突然伸出的一只手，拍飞了手里的毛毯和照明的手机。
“你怎么上来了？”多亏存在感应，不然这突然的一下，准吓得他魂飞天外。
“变态！”
“我？变态？”
一个怒，一个懵。
“你们人类，都变态！”忍冬把手机在他眼前晃了下，想让他看明白，又不想他看清楚。羞愤、震惊，想要揍人！
尽管光线不好，周凌还是迅速捕捉到了重要信息：“……这个是我要考的，我……”
“你们高考也、也变态！”她气得结巴了。
“……”好像是骂全人类，但为什么感觉火力全都轰到他身上了。周凌冤枉，“……人界的蝴蝶怎么能跟妖界的比，各方面肯定都有差别。”
是有差异，但低血统蝶和人界的蝶就是差不多的。它们永远修不成人形，但是每当那些蝶进入繁衍期，大家都会着意回避。人类看见就看见了，还搞研究，还在书上描述过程，还放那种照片？这种变态行为，忍冬受不了：“别人我管不着，你不可以看！”
“我当然没看，跳过去了。”周凌失笑，“我又不是下流胚。”
“谁知道你是不是啊！”
这个问题确实不太好处理。周凌自问没做亏心事，他想了想，给出个方案：“那要不你把我记忆消除了？”用下巴指指楼下烧烤吃得正high的兄弟，“像骅子那样，把某些记忆删掉。”
忍冬抓脑袋，抓得头发像鸡窝：“我不会啊，我也没有那种药粉。”她好恼火，这感觉就像被人扒了衣服看一样。啊对了，她确实被扒过，周凌往她伤口撒药粉的那次……本来只是个大众道德问题，不经意间突然上升到个人耻辱上。
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啊。她越想越烦，小心脏受不了了：“下流胚！”
寂静的两秒钟。
“我怎么就是个下流胚了。”这句话似是惹恼了他，周凌抓住那只指向他鼻尖的手。几乎就在同时，手机的光悄然熄灭，楼道里变得黑漆漆的，唯有一点月光斜照进来。
忍冬本来怦怦乱跳的心，这下子跳得更加没有章法。
月儿清冷的光打在忍冬被抓的手上，钻戒闪耀着美丽的光泽。他垂眸看着那枚戒指，声音蓦地放低，却稍显急促：“下流胚，会把命系在你身上？”
忍冬想要抽回手，却被他用力地捏住手腕。她有气，周凌也有，可这气却无法像她那样，随随便便地就发出来。那更像是一股邪气，没什么道理，总是折磨得人心头不安。没有听到她的回答，他并不着急，用一根手指轻轻摩挲着漂亮的钻石，“我没多少钱，命也就这一条，全都送给你了。怎么，不满意，你还想要我给你什么？”
忍冬：“……”不由地往后退了步。
他的脚步却跟上来：“只要你说，我都可以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