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自己的真实感受,并感受、理解到对方的感受,这就是一种生命的美感和联结。——王树《透析童年:让爱走向成熟》】
夏酌补了半小时的战斗觉,稍稍醒转的时候发觉手被时与捧着,手里拿着个红色信封。
醒转的原因是头痛欲裂,完全醒来之后才发觉每块骨头都是疼的。
时与闭目养神,并未睡着,察觉夏酌的手动了一下,便睁开眼睛,低头看着他,轻轻叫了声“宝贝儿”。
夏酌乏力地抬起胳膊,把信封举起来看,见上面的“夏酌收”三个钢笔字工整俊秀,一看就是时与的亲笔。“这是……”
“情书。”时与笑答,“这些年欠你的情书,抹掉零头,得有四千封。”
四千封……情书?
夏酌恍惚了一瞬。这一瞬间,浑身上下好像没有一点疼痛。
“容我慢慢补。”时与指了指茶几上的一摞信封,“每天补一封得写十一年,所以我得勤快点儿,已经补了一百多封了。你可以一天看一封,或者有空就多看几封,你自己安排。”
夏酌揉着太阳穴,哭笑不得:“与哥,你……疯了吗?”
时与拨开夏酌额角的碎发,看着已经结痂就未贴创可贴的小伤口,说:“能把你都弄伤,我早就已经疯了。”
“小伤,没什么事儿。”夏酌挣扎着坐起来,侧靠到时与肩膀上,稀罕地捏着信封还未拆开。
“宝贝儿,我想跟你认真聊一下感情问题。”
“哦,好。”
夏酌其实很想问我可以先吃一颗止疼片吗,但是他知道,止疼片根本不会有任何作用,因为这是瘾。
“述情障碍……我很怕它什么时候又复发。”时与叹道,“一旦复发,我也不知道多久才能恢复,总不能每次都把你殴打一顿作为宣泄。再说那种方式的宣泄,一次奏效不代表每次都会有效果。或者以后愈演愈烈的话,我真的害怕再伤着你。我知道心理疾病的治疗不止是因人而异,还因情况、环境,甚至季节、天气而异,非常复杂,也很难根治。”
夏酌苦笑着打断道:“可咱们至少找到一种方法了,不是吗?我的臭皮囊,你随便当药引子用,没有任何问题。”
时与不赞同:“我怎么可能把你当药?要么吃了就没了,要么就产生抗药性。”
夏酌倒吸一口冷气,说:“也有的药会产生依赖性。致幻,成瘾。”
“那不是药,是毒,宝贝儿。”时与纠正道,“说好听点儿是副作用。可我不想让咱俩的关系扭曲到给你带来不必要的压力。你一份工作要拼脑力,另一份工作还要拼皮相,我不能再把你弄伤了。上次的事情我真的特别自责。我答应过你一辈子不跟你动手的,结果……”
夏酌再次打断道:“与哥,我同学里有好多心理医生,我也粗略地问过几个熟人,肯定给你找到最好的治疗方案。咱们不急,慢慢来,你也别把它当成病。它只是个问题,耐心解决就行。我虽然没经过心理医生的专业训练,但我也在学习,你也要给我一些时间。还有,你真的别担心,我再也不会干出那种离开你、推开你的蠢事儿。我爱你,用我这辈子所有的坚定和信心,以及所有的积蓄。”
时与感动得红了眼眶,却听夏酌笑着补刀:“所以你尽可以继续管我叫‘夏叔叔’。”
被夏酌这句话一煞风景,时与这才想起来自己到底要说什么。
“宝贝儿。”时与说,“我也是不会离开你的。但是,如果我犯病了还杵在你身边,我就没办法当一个合格的伴侣。我没办法感受到你的情绪,我也没办法跟你沟通情感,我只会我行我素。”
“你高兴的时候我没办法真心实意地陪你一起笑,你难过、委屈或者生气的时候,我也没办法妥帖地安慰你。你如果不直接告诉我,我就感受不到。可你即使直接告诉我了,我也只能像AI一样,用有限的套路和公式回应你。”
“你知道我为什么没事就会看网络小说吗?因为小说里对应种种情况的心理描写、语气描写、行为描写就是我的machine learning课程。我需要学会那些套路和公式,才能在犯病的时候做得比人工智能的机器稍微好一些。”
“可是套路、公式,终究是套路、公式。我能学会,你也能厌倦。”
“我试过那些人工智能的产品,试过跟它们聊天,一开始还蛮有趣的,后来就会发现,它们终究不是活生生的人。你可以跟它们大段大段地倾诉、吐槽,可是它们没办法从中提取最有效的信息来劝慰你、鼓励你,更别提用令人心动的方式表达爱意。”
“我害怕自己再次变成那样儿。万一不是一天那么短暂,又是好几年,怎么办?”
“如果我没办法令你心动,你会很寂寞的,宝贝儿。”
“如果我明明在你身边,你却感受不到我的爱意,只感受得到寂寞……而你又那么坚定地不会离开我……”时与有些哽咽,“那不是活生生的折磨吗?我爱你啊,夏酌,我怎么能折磨你?”
“我自己得了病才终于理解你当年为什么费尽心思把我赶走。那不是蠢,是你太理智,是你不忍心折磨我。”
“可是宝贝儿,我既不忍心折磨你,也不舍得离开你。”
“所以我想到了一个折中的方法,就是我在清醒、正常、没犯病的时候,提前把我对你的爱意写成情书。”
“跟当年一样,用最真挚的话语……”
话音未落,已被一吻封缄。
时与只能感受到湿湿糯糯,夏酌却能尝到甜甜咸咸,那是眼泪滑落到嘴角的味道。
呼吸的缝隙,时与说:“四千封……”
夏酌没让他说完,又深深地吻了过去。
吻到心脏都开始疼起来的时候,夏酌一个不慎,又给了时与说话的契机:“足够你用十一年。”
夏酌也终于伪装不了遍布全身的一寸又一寸的灼烧般的疼痛,放开了时与。
“宝贝儿,我会认认真真地给你写四千封情书,以防万一。万一我犯病,十一年的话,我相信你肯定会把我治好的。”时与用袖子擦了擦两人的眼泪,说,“如果治不好,我不介意你去找谭熙那种人玩儿。‘男人四十一枝花儿’,你四十岁还可以找别人。到时候我如果仍是一台机器人,你找别人我也不生气、不吃醋。”
夏酌握紧拳头保持坐姿,绷着一根神经听时与讲完心里话,才终于咬牙挤出三个字:“我不会。”
时与正感到欣慰又满足,完全没有料到夏酌会突然支撑不住地从沙发上滚倒在地。
“宝贝儿……你别吓我!”时与立刻跪倒在夏酌身畔,“夏酌!跟我说你怎么了?”
地板上的人蜷缩着止不住颤抖,痛苦地沉吟着:“疼……与哥,我疼……”
“哪里疼?胸口?肩膀?下巴?胳膊?……心脏?”时与慌乱地问。
“不是心脏……”夏酌抓住时与的手腕,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攥着,断断续续地说,“与哥……时医生,帮我……帮我……戒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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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