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如书,我偏爱你这一句,愿做个逗号,待在你脚边。——张嘉佳】
新年第二天,时医生难得没穿一身黑色去上班。
某个明星早就把自己衣柜里品牌商送的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恶作剧似地统统搬来了时与的员工宿舍,以新年新气象为由,非要让时与穿的光鲜亮丽一些。
可怜自定义“沉着稳重”的时医生埋首于一众花到惨不忍睹的衣服里翻箱倒柜,终于在快迟到的时间压力下找出了一身不浮夸的行头:浅蓝色衬衫,卡其色裤子,深棕色皮带,还有一双意大利某大牌的白球鞋。
“阳光,帅气。”夏酌不吝赞赏,“终于不是黑压压一片。你要不是医生,我还以为你是刺客。”
时与压根不在意着装,只要别给他打扮成俨然要去拍摄时尚杂志的样子,怎么着都行。他边换鞋边问:“标签儿都剪了没?”
“剪完了。”夏酌坐在沙发上笑瞥着阳光帅气的“未婚夫”出发去上班。
“你中午真来找我吃饭?”时与已经关上门,又忍不住推开一个门缝确认。
“嗯。”
“你不忙?”
“忙。但是我所有工作都比较自由,自己掌握进度。不像你,连轴儿转。”
“我需要这种性质的工作,不然我成天只会围着你连轴儿转!”时与说完立刻关门跑了。
夏酌从时与的衣柜里找出一身便装换上:黑色的加厚运动套头帽衫,前面印着品牌大logo,裤腿两侧是经典的灰色竖条。
高中的时候,时与的衣服夏酌穿着向来宽松,但并不大,因为夏酌肩膀宽。如今两人的衣服尺码则非常接近。这些年,工作压力较大的时医生消瘦了一些,而夏大明星在专业营养师和健身教练的辅导下健壮了一些。
夏酌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又低头转了转酒红色的戒指,还是觉得时与买的衣服虽然便宜又漆黑,但重点是舒服又暖和,就算是刺客装,也是个亲民的刺客。
夏酌穿着时与的衣服,开着时与的小跑车堵了半座城,来到一家高端珠宝店领取专门为时与订制的生日礼物,又在一家花店买了一束色彩极其明艳喜庆的花,才堵回那半座城,带着礼物和鲜花赶回南区医院。
……
“我想挂心脏外科时与医生的专家门诊号。”戴着口罩的夏酌终于排到了挂号窗口。
“不好意思,时医生和陆医生的门诊号这星期和下星期都排满了。您如果着急的话,下星期赵医生有号,或者您可以上网盯着,如果有人取消……”第一天上岗的窗口工作人员边看电脑屏幕边耐心解释。
“那不用了,谢谢。”夏酌拎着礼物、捧着花束,悠然自得、熟门熟路地往心脏外科走,边走边打电话,“喂,时医生,我到了,能插队借用你五分钟的门诊时间吗?”
第一天上岗的工作人员遥遥望向那道黑色的背影,当即翻了个大白眼,不知这人到底在装什么大尾巴狼。
这一次夏酌穿着时与的黑衣服,戴着黑口罩,却没有被任何人错认成时医生。一路走到心脏外科,他只要和医护人员有眼神接触,就会立刻被叫住:“您是……昨天那位……夏教授吗?”
“嗯。”夏酌回应了无数次,点头点的都快脑震荡才终于抵达了时与的办公室。
然而很有职业操守的时医生刚才在电话里的回应其实是个简短的“no”,在方圆几里出了名的夏教授只能坐在时医生办公室外的楼道里像只国宝一样被围观。
“您真是公大的夏遴教授?”
“您和夏酌真是双胞胎兄弟?一个跟妈妈长大的,一个跟爸爸长大的?”
“您怎么知道昨天那炸氮恐吓是假的啊?”
“万一是真的怎么办啊?”
“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您能跟我合个影吗?您不摘口罩也行!”
“您挂了我们时医生的号?他摆谱儿也摆的太离谱,怎么能让我们医院的英雄排队呢!”
“您是哪里不舒服?要不我去问一下我们陆主任现在有没有空给您看一下?”
“……”
夏教授无奈地看向时医生紧闭的办公室门,心里暗笑,这哪里是离谱的摆谱儿,分明是拐弯抹角的炫耀,故意让他在楼道里等。
好不容易等时与按顺序处理完一上午的门诊,夏酌已经跟心脏外科的医生、护士甚至在此等候的患者聊了个自来熟。
时与打开门,迎着夏酌走过去,正见他穿着自己的一身衣服,手捧花束,腕上挂着一个看上去小众又高端的礼品袋,玩味地转着左手小指的戒指。酒红色的戒指衬得夏酌的皮肤更加白皙。
宝了个贝儿的!这货穿上衣服竟然跟不穿衣服一样诱人!心脏外科的时医生一边腹诽,一边敏锐地觉察到自己的心脏大概漏跳了半拍。
“挂不上你的专家号,能借用你几分钟吗,时医生?”夏酌仍转着戒指,冠冕堂皇地说给楼道里一双双竖起的耳朵听,“我最近工作压力太大,心脏不舒服,我哥向我推荐的你。”
“没问题,夏遴教授请进。”时与打着官腔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迟到的生日礼物。”花束放到桌上,夏酌又把精美的礼品袋递给了时与。
“你哪个哥向你推荐的我?”时与接过礼物,关注点却不禁跑偏。
“你把醋吃到你自己头上可以,别吃到我头上。”夏酌笑着摇了摇头,还是解释了一句,“我‘被双胞胎’的哥,你的高中同学,夏酌,好吗?”
“哦。”时与暗骂自己愚蠢,只得以拆礼物为由,赶紧制止夏酌对他的嘲笑,“忘了就不用特意再去买,反正这么多年咱俩都没互换过生日礼物。”
“没忘。”夏酌说,“早就订做好的,昨天没空去取而已。还有,这么多年只是你没给过我生日礼物。”
“宝贝儿……”时与忙了一上午的确忙晕了,竟然忘了往年生日,微信上那个冒牌的夏文盛的确都有给他寄礼物。拆礼物的手僵了片刻,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带着歉意望向夏酌。
“工作场合禁止煽情。”夏酌立刻提醒,“你的情况特殊,就算不特殊,我也从未介意。还有,你再这么看着我,我可没办法保证不在你的工作场合干点儿什么禁止在工作场合干的事情。”
“如果我说我这儿隔音挺好,也没有摄像头,欢迎违规操作呢?”时与调笑着继续拆礼物。
“……”
一层又一层的包装纸、包装袋、包装盒,时与拆的认真仔细,自然也就拆了好久,久到夏酌觉得再这么看下去的话自己就快变成“手控”了。只怪时与的手实在太好看,理应在这样一双手上戴个戒指。
可惜他知道外科医生需要经常佩戴手套,搞个多少克拉的鹅蛋上去肯定是给时与添麻烦,所以夏酌买的礼物不是戒指。
“项链?”时与终于解锁了生日礼物。
“嗯,你不喜欢这个款式的话,我可以去换。”夏酌说,“不过这款是最简洁轻便的,戴着没负担。”
时与从精美的盒子里取出这条“最简洁轻便”的项链仔细欣赏,却见银色细链上的挂坠就是最最普通的一个银色圆形,简直像个一元硬币,而且还没有一元硬币有设计感,连朵花都没印,更没有刻字。如果不是这位土豪未婚夫亲手送的,时与大概会觉得它是几块钱的地摊货,几天就生锈掉渣的那种。
时与揶揄道:“看这包装价格不菲,可是设计确实未免太简洁了吧?唉……你以前是不是觉得自己是我的负担才赶我走的?其实就算你把沙和尚戴的一串骷髅头送我当项链,我也会天天戴着,完全不会觉得是负担。”
“你这思维也是够发散的。”夏酌指了指项链,“我只是单纯觉得天天挂在脖子上的东西轻一点儿舒服,简洁才比较耐看。你要喜欢骷髅头,我也可以让人家给你订制一串儿骷髅头。”
“订制的?”时与捏着圆形的“无印花一元硬币”,终于稍微稀罕了起来。
“嗯。”
“订制的怎么连个类似I love you的刻字都没有?狗链子上面的挂坠还刻字呢!”话匣一开,时与终于忍不住继续吐槽,“送我条一元硬币银链子也就算了,居然没有刻字!唉,感觉待遇极其普通,人不如狗!”
“不是银的,是铂金,挺贵的,戴着洗好几辈子澡都不会锈。”夏酌笑了笑,拿过被疯狂嫌弃的项链给时与戴上,看到圆形坠子滑落进浅蓝色的衬衣领口,才说,“你这么想要刻字么?其实刻字也是有的,只是肉眼看不到。”
“真的?”
“真的,得拿电子显微镜看,一般的光学显微镜都看不到。”
“隐藏这么深?你到底刻了什么?”
“刻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里面有卫星定位器,给瑞士雇佣兵用的。无论军用、商用,这里面有迄今为止全世界最小和续航时间最长的GPS tracker。”
“靠。”时与重新把“无印花一元硬币”从领口里拽了出来,“这么有技术含量的吗?”
“而且如果链子被扯断,它会自动报警。直接报到我这儿,也会同时报到我们武警大队。”
“靠。”
“大概两个星期充一次电就可以,充电器在盒子底下那个夹层里。”
“宝了个贝儿。”
“嗯?”
时与已经忍笑忍到终于忍不住,大笑着扑到夏酌怀里,乐了好半天才终于直起腰拍着夏酌的肩膀说:“你说咱俩怎么这么心有灵犀?送个生日礼物都能这么异曲同工!我告诉你,哥行的端坐的正,你就算把什么雇佣兵用的摄像头、监听器、测谎仪、血压计全安我身上,你也找不到我任何把柄!别说往我身上装个GPS tracker了,我可不像你那么敏感,就算给我脖子上栓个狗链子栓你身边儿我都不介意。”
“那就好。”
“到底刻了什么字?”
“挺多字的,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回头给你看电镜图。”
“这么有心?我受宠若惊。”时与把项链坠小心翼翼地塞回了领口里,又瞄向桌上的花束,“怎么又给哥买花儿?你啊,别总乱花钱,弄的我追你都变成‘穷追’了。”
“穷追挺好,穷追不舍最好。”夏酌拿起花,转身往门外走,“不过这花儿不是给你的,是给昨天做开颅手术那位小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