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怀宁长嘴似乎也解释不清楚了,祁迦引老是一口咬定。怀宁也是郁闷,以至于又咳嗽了两声。

祁迦引瞥了她一眼,仍想说点什么,可是抿了抿唇,又没有说。

“既然神医身体不适,便在青梧院待着,没有孤的宣召,不可以来见孤!”

他甩袖而去,刻意让小黄门喊得很大声,他摆驾去九华殿。反正声音一定要大的,怀宁听得清清楚楚。

身上的温度好像突然回来了一样,怀宁想到此间荒诞,急忙掐着自己的咽喉,跑到附近的石榴树下干呕。

没有东西可以吐,也要呕出些胆汁。

他刚才说什么,“对她的了解,比他自己更甚?”

他怎么了解自己的?以为她曾经去太极殿找他的种种,都是所谓的见不得人的伎俩?

所以她刚才为何还要和他啰嗦,对他有所期待,甚至差一点,在他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

……

“薛姑娘,你不会如此肤浅,对不对?”

怀宁真希望,自己当初肤浅一点。

……

踱步回青梧院,时间已经晚了,被夜风浸透的怀宁咳嗽得厉害。一连两日,都只能抱着张况翻墙送她的暖炉睡觉。她躺在床上浑浑噩噩,忽然有些想念张况,想着他什么时候能来找自己。

张况不会让她病成这样吧?哪怕不知道他为什么亲近自己,她暂时不考虑这么多。

宫婢瑞雪叽叽喳喳,说怀宁胆子大,连着给祁迦引脸色。这两天祁迦引当真宣了太常寺的医官医治,大刀阔斧调查了投毒案,管理宫廷膳食的郎中令畏罪自杀,涉案的太监宫女均被赐死。就像泄愤一样。

恐怖的气氛,在朝野之间蔓延。

也有人因此得利的,韦贵人堂兄因在案中表现优异,被擢拔为掌军的中尉,和郑皇后的兄长虎贲将军分庭抗礼。

对这两位后宫盛宠的美人,祁迦引没有厚此薄彼了。看来之前跟郑皇后斗嘴,也是夫妻日常调侃。他果然如他所言,绝不从一而终。

但瑞雪话特别多,怀宁耳朵起茧,少不得想打发她去东宫递消息,早点离开这鬼地方。

没想到,德嘉太后主动召见了她。

德嘉太后在屏风后的暖阁里,见她来了,立刻屏退左右,眼角红红道,“好孩子,快过来,到我跟前来。”

“听说你长得像曾经的薛夫人……让老身好好看看。”

太后眼睛瞎了,哪里看得见?

怀宁沉默了会,给太后献上一串南红菩提珠,“姑母。不是像。是阿宁回来了。”

德嘉太后无子,和祁迦引关系也不亲厚。薛氏没落后,她形同被幽禁的老妪,怀宁担心郑皇后容不下她,才着急进宫。

“阿宁……还活着?”太后错愕,胡乱摸索起来,却摸不到她,“老身没有做梦吧?这些年老身哭瞎了眼睛,求上天把阿宁还回来。没想到真就盼回来了,你为什么不来找姑母,怨姑母把你嫁给皇上吗?……”

太后的白发又多了很多,瘦弱的身体摇摇欲坠。怀宁主动抱住她,“不是的,姑母,是阿宁身体不好……阿宁从不怨您,都是阿宁自作孽。”

是她孤注一掷,爱昏了头,让所有人为此付出代价。怎么好意思怨恨?

太后还是不相信,问东问西,怀宁一一答了,顺带提到了张况救她的事情,“张况最近在东宫修缮豫章殿,姑母要不要见一见?”

怀宁有私心,不希望张况为了她在宫里做苦力,如今见到了太后,就想跟她讨个恩典,让张况出宫。她也好回家看看父兄。

“阿宁的恩人,自然要见的。”太后终于笑了,抓着怀宁不放手,生怕她化作烟消失,吩咐宫婢去豫章殿找人。

“人老了,连来走动的人都少了。根本没几个人想得起我这老太婆。”

“胡说。阿宁无时无刻,不想念姑母。”怀宁宽慰笑笑,顺势给她把脉。还好,郑皇后还没对她下手。可能是韦贵人的出现,让郑皇后的注意力从东宫转移到了别处。

太后紧张道:“阿宁,皇上知道你回来了吗?”

提到祁迦引。怀宁垂下眼帘,心情烦闷,“我要出宫去了,没有必要告诉他……他应也是不在意的。”

“你不想见他?这怎么行?”太后握住怀宁的手,“阿宁,姑母知道你心有不甘,但皇帝三心二意不是很正常?就算当初他没有按约定把后位给你,至少没有赶尽杀绝,你还有机会。姑母都劝过你很多次了,放低些姿态,别老跟他对着干,皇上会重新喜爱你。”

“姑母……还要我怎么放低姿态?”曾经在阿稚殿的她,做的还不够?倘若那时候,祁迦引能多看她两眼,她还会因为六年的恩义,在碎裂的玻璃里找糖,权当自我慰藉。

可是祁迦引连她死了都不闻不问。她这么骄傲的人,如果不曾为他动心,怎么能体会到,所有自尊骄傲被碾碎,依旧求不得的感觉?

那些深彻的痛感,每每梦回,她都锤心泣血。

她如今依然想剖开祁迦引的心脏摸一摸,他说不爱她的时候,血到底冷不冷。

“我会治好父亲和大哥,我还有侄子。姑母,你见过大哥的儿子吗,他机灵得很,将来会有作为。”

“阿宁,皇上这是有意冷落我薛氏,天底下有才而不得重用的难道不够多?”太后摇头,为怀宁的固执着急,“你若是就此怨愤下去,有什么好处?他当初对你假仁假义,你也对他假仁假义,得到想要的不就好了?”

太后竟然这么想的,可是让她……

怀宁闷堵道,“姑母,先不说这些,能让我离开青梧院吗?我想和姑母待几天。”

虽然祁迦引根本没去闲清水榭,但怀宁还是不想在那里住了。

“这倒好办。我这就派人去请皇上过来。”太后安抚一样,从水里摸出一朵菊花,“好了好了,阿宁,姑母不为难你,闻闻这些鲜花,她们刚刚从花园里摘过来的,高兴一些吧。”

怀宁点点头,又挑了几朵馥郁的,送到太后面前。

“姑母,这几朵也香得很。”

……

一个约摸两三岁,奶声奶气的女娃娃突然跑进来,“奶奶,奶奶,看我画的花!”跑得太快,还没到太后面前,就摔了一跤,趴在地上愣了半晌,哇哇大哭起来。

太后生气道,“谁欺负我们信阳了?快,快把信阳抱到奶奶这来。”

宫婢们手忙脚乱上去劝慰,但女娃娃哭得响亮,谁抱都哭个不止。怀宁支开宫婢,过去捡起画,变戏法一样,把花在她眼前一闪。女娃娃惊讶住了,突然忘了哭泣。

怀宁顺势抱起她,“把花给奶奶戴上,好不好?”

……

怀宁教信阳郡主画画的时候,祁迦引恰好到东宫正殿,便在门外驻足了一会。

李如海稀奇道:“没想到神医哄孩子,倒有两分手段。奴婢可是知道这小祖宗的,闹得长公主头疼的很。”

祁迦引默然。恍惚想起,曾经怀宁缠着他要过个孩子……若真生了,他们的孩子也该有信阳那么大了。

……

风拂过帷幔,带起布帛的一角,怀宁想拿东西压着的时候,一道阴影落在面前。

她抬头,竟然是祁迦引。他不知何时也拿了支毛笔,在她迟迟无法画出的地方添了几笔,一朵牡丹跃然纸上。

“舅舅!”

信阳看到他,高兴地扑过来,抱住祁迦引的腿。

他笑了,“画的不错。”

怀宁想起来,这两日他和韦贵人同游宜春苑,心情好,想必是被韦贵人哄得很好。怀宁淡漠行礼道:“民女拜见陛下。”

“孤不是说,不宣召不得随意出入青梧院,神医不记得了?”祁迦引牵起小信阳的手,对她不冷不热。

“陛下说的是,没有陛下的旨意,不必去给陛下看病。”怀宁帮他回忆。

祁迦引这才皱眉,“神医几时变得如此听话?那么孤现在命令你,回去。”

他现在是不是看她不顺眼,老是和她唱反调?怀宁念着太后在这,没有照做。她不过是不想攀扯他,他怎么反倒在意起来,老是和她闹别扭?

“是老身让神医来的,陛下要责问,怎么不责问老身?”太后听到了他们的对谈,用拐杖敲了敲地板,“老身这几天困乏,听闻宫里来了位神医,宣召过来瞧瞧,陛下也不允许吗?”

祁迦引冷笑,“母亲身体不好,也不当请蔡神医,她的医术儿子知道,差劲的很。儿子罚她在青梧院,不过是让她反思己过。”

好没道理的话,怀宁也笑了,怎么不把自己逐出宫去,非要留在青梧院?

太后再次杵了杵拐杖,恼道,“老身却觉得她不错。你不喜欢,干脆把她送到东宫,陪我住一阵子。”

祁迦引脸上彻底没有笑意了,单膝跪下来,扯了下怀宁垂下的发丝:“你到底如何妖言惑众,让母亲如此拥护你?还是说,孤赐你的院子,让你坐立难安,无比厌恶?”

“民女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怀宁吃痛,避开他的手,“只是民女确实不喜欢青梧院,阴冷,潮湿……”

主要是,距离他太近。

她也不想的。但也好像没法完全不在意。只要想到自己每天都和他枕在同一片地域,便无法安寝。怕他去九华殿的时候,经过自己。怕他去凤徽宫的时候,经过自己。怕听到他和别的女人欢好的声音。

祁迦引突然扣住怀宁的腰,将她揽到眼前,“所以你大张旗鼓把孤叫来,就是为了搬出青梧院?”

他身上也很冷,怀宁想推开,却被他的打掌桎梏。怀宁似乎都能闻到,他身上韦贵人留下的淡淡胭脂香。

有铅块压住了心脏。“民女无能。治不好陛下。离开不好吗?”

“孤说了,这是命令。”

本来想仿个朝代,但发现称呼已经混乱了哈哈哈我不管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还在看?给跪了onz……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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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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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他今天火葬场了吗
连载中张部尚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