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星河流转,在上空成为一副恢弘的画卷。
晚上的夏蝉也不停歇,还在孜孜不倦地诵着听不懂的乐声,给人带来夏天的烦闷。
沈砚趴在石桌上,好几次想去书上把知了抓下来,享一方宁静。
最吵的不是夏蝉,是石桌对面笑眼弯弯的青年,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半个时辰前,白瑾宸突然提议说要和沈砚一起待在方小姐的院子里,沈砚虽然奇怪他转变为何这么大,但也没有异议,就跟着方漓回到她的院子,留下男女主在方凡门口守着。
沈砚回忆起来这事,料到今夜的任务没有什么危险,也就放心男女主的安危了,让小两口独自说说话。
至于白瑾宸和方漓这对尚不熟络,沈砚想着也给他们留地方独处,刚进院子就说要去睡觉,结果白瑾宸那厮忽然拉着她,说要教她防身的法术。
美名其为作为师伯,有好好教导师侄的义务。
好在方漓也想学,索性就拉着她,一起听白瑾宸的教学。
沈砚学了半个时辰,还没有学会一个法术,正在悲催地嫌弃蝉鸣扰了自己的思绪。
方漓虽然没有学会,但不影响她的兴致,一副求知欲极强的模样,还时不时问白瑾宸几个问题。
“白仙长,我学了这个就可以进轩辕仙门吗?”方漓就坐在白瑾宸旁边,满目期待地看着他。
白瑾宸手骨敲了敲石桌,发出声响,没有看她:“不能。”
方漓不解:“为什么啊?”
沈砚坐在一边,心下冷笑,哪里不行,白瑾宸之前不知道靠收徒让多少人进了仙门,他也是脸不红心不跳说出这话来。
方漓这样,大概是想为了白瑾宸加入仙门吧,若是白瑾宸收她做徒弟,相处的时间多了,那感情线不是手拿把掐?
只是这人榆木脑袋,听不懂方漓的言下意思,再这样小姑娘都要给他吓跑了。
白瑾宸还没回答方漓,就见方漓转过来看沈砚,好像在说为什么她可以进。
沈砚被她看得一愣,想想还是告诉她,就清清嗓子:“我是无处可归,师父好心收下我的。”
这里的师父就是林思黎,方漓大概也听闻过轩辕弟子可以通过收徒方式收留可怜人一年这个制度,眼睛瞬间亮起来。
她扭头就问白瑾宸,温温柔柔:“白仙长可有收过徒弟?”
“有。都是父母双亡,无家可归之人。”白瑾宸这次答得干脆。
“那......”方漓心中一动,撒娇拉了拉白瑾宸的袖子,眼波暗涌:“阿漓想当轩辕弟子,仙长能否收阿漓为徒?”
她之前这样对父亲母亲哥哥们都是这般,撒娇磨磨,再大的事都能答应。
想必对待喜欢的郎君也是可以如此,至少男子都因她的美貌或权势而不敢明着拒绝,就算拒绝也只能哄着她。
果不其然,白瑾宸见她如此动作,没有扯开袖子,面上也没有任何不虞,桃花眼对上她的双目,少女的心砰砰乱跳。
他笑了,如沐春风,唇轻起:“方小姐也是父母双亡,无家可归之人?”
...
沈砚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方漓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红,表情难看得不行,一副要哭的样子。
心中大作,正要说两句相劝,方漓却是一言不发,直接站起来,脚步凌乱地跑回房间。
沈砚看着她跑走,脑子也一团乱,跟着站了起来,惊诧看着她抹着泪水“彭”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不是吧,好好的怎么变成这样的局面?
“系统。”沈砚还处于突发事故带来的震撼,真的不想多说。
“宿主有什么事吗?”系统出来,听见少女特别平静地说了句话:“他俩的可能性还有多少。”
系统沉默了会,说道:“这里查到波动有点大。”
好吧。沈砚没有再和它对话,重新审视了桌前无辜望着自己的青年。
白瑾宸丝毫不慌,像方漓被气哭和他没关系似的,他微微仰头,看着她:“师侄,继续坐下学。”
沈砚都快翻白眼了,想到他刚刚对方漓说的那一番话,拒绝就拒绝,还说这么膈应的话,他真的是白瑾宸吗?
白瑾宸在原书中,无论是不是真心,对待女孩子都是不错的,绝对不会像今天这样,沈砚严重怀疑他被人掉包了。
沈砚有些心累,坐下来直视他淡褐色的眼珠:“白瑾宸,你是不是纯心让人姑娘难堪啊?”
沈砚深感自己像那种操心男女嘉宾能否走到一起的红娘,简直不要太身同感受了。
白瑾宸隐去了笑意,也没有别开沈砚的目光。
他像是能洞察人心,漂亮的眼眸像有着像沉浸去的魔力,就这样直白地反问她:沈砚,你在期待什么?”
一时间,沈砚差点都以为自己的任务给他识破了,手心开始冒汗。
“我没有期待什么,只是听说你收了很多弟子,为什么方漓不行?”沈砚说的是实话,以前的人都是无门槛就能当白瑾宸徒弟,方漓被收徒也不会妨碍他做任何事情。
而且白瑾宸在皇宫时还问过她为何不当自己的弟子,沈砚也就在心里把他判定为有收徒癖好的人去了。
谁知他今日拒绝得如此决绝,可谓是不留任何情面。书里面也有不少像方漓这样大胆言爱的女子,白瑾宸也都是礼数周全,哪像现在这般?
沈砚就是觉得奇怪。
白瑾宸扶了扶额,像是想了很久,才给出一个答案:“不堪其扰,我不会再收徒。”
沈砚听见他说不堪其扰,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白瑾宸语气半无奈问她:“沈砚,你在通讯器上没被骂够?”
沈砚这才回忆起通讯器上的不少言辞,有挺多自称是白瑾宸徒弟的人在下面说她,她当时只顾着开心有这么白瑾宸发展的潜在对象,没有过多注意“恶评”。
现在想想,好像确实不少。
沈砚抚着太阳穴想了想,似乎明白瑾宸这做法的意图。她之前看过类似的电视剧,男主在校园里太过受欢迎,只要有接近他的女生,都会被一帮子人去欺凌。男主想要阻止,这种现象却还是不可遏制。
难道白瑾宸不再收徒的原因是这个?
站在他的角度上想,从根源上切除祸事,好像的确没问题啊。
是她想得不够周全,沈砚一个头成两个大,她只好尴尬冲白瑾宸笑笑:“我不知道你收徒会被打扰,抱歉。”
白瑾宸看着也没生气,不纠结其中,大度道:“继续学。”
沈砚:能不能不学了...
她本来对自己在术法上面是有天赋在身上的,但学了一晚上也没学会,看来她就是当凡人的命。她可不是越挫越勇,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想放弃就放弃。
但看白瑾宸这副认真教学,好像真的想教她点真本事的样子,沈砚又不能拒绝,只好趴着桌子,只抬起个头看他的手法。
白瑾宸打诀时闭着眼睛,长又密的睫羽像两把小刷子,在眼睑下方投下小片阴影。夜光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眉眼柔和下来,连着周身气息都变地沉静了些。
一套行云流水后,大概也就二十秒成诀,白瑾宸做完停下来,同她说:“你来试试。”
期间没有念任何诀,沈砚有些疑惑:“你不需要念诀吗?”
“这是无字诀,是保命关头用上的。你若是碰上危险,还记得要念什么诀吗?”白瑾宸没有任何不耐烦,循循善诱。
沈砚听着也是这个理,遇到危险脑袋容易乱成糨糊,慌张念错就被抹脖子了。
这无字诀还挺通人性的。
沈砚正起身板,胳膊自然抵在台面上,深吸一口气,回忆着白瑾宸方才的动作,将动作做出了**分。
这显然比之前好多了。
沈砚面露微笑,但还是没有成功。这可就激起了沈砚的斗志,她抬头看向白瑾宸说:“我再试一次。”
紧接着,她就要开始,却突然被白瑾宸出声打断。
白瑾宸敲了敲桌面,迫使沈砚看向自己,才缓缓道:“初学者可以借助熟悉的物件,将诀附身于它,会更加容易成功。”
沈砚听懂了,就是通过一个媒介就能更容易施展,譬如明明可以在空中画符,能力不强的人却只能选择用朱砂在黄纸上画,成功率更大。
好吧,可是她也没来这个世界多久,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她最熟悉。
见她呆愣在原地,白瑾宸友善提醒了她一句:“你不是有个吊坠吗?”
是哦,沈砚回想起来当时白瑾宸说捡到她的吊坠,还在宫道上归还给她。
当即就把腰上的小布袋放到桌面上,不一会就把吊坠找到了。
上好的和田玉与杏色长穗组成一体,在灯笼挂满的院子中闪烁着光芒,比白日的时候更漂亮。
沈砚将吊坠放到自己手前,开始闭上眼睛打诀。
少女似乎已经掌握了精髓,手势从一开始的磕磕绊绊,到现在的还算流畅。
她表情沉稳,眼睫如蝶翼般轻颤,即使没睁开眼,也仿佛看见她心无旁骛的目光。
而另一端,却一下变了副模样。
白瑾宸看着她,眼神不知何时变得晦暗,翻涌着黑浪。暖灯下的他不再是温柔的,而是像潜伏在暗处已久的雄狮,终于露出了爪牙。
面如冠玉,却透着森森寒气。青年莫名固执地盯着眼前的少女,随着沈砚即将成诀,他的眉眼透出兴奋,隐隐在期待着什么。
寂静的夜晚却忽然传来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