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虞珠“柔弱”地扶住旁边的大树,按着胸口,小脸煞白,惊魂未定地看了看地上叠在一起的保镖,又“委屈害怕”地望向姚建业:“爸!您……您居然带两个人来抓我……我好害怕……”
她前一秒还泫然欲泣,下一秒却迅速掏出手机,飞快地按下了报警号码。
姚建业隐约觉得不对劲,但见虞珠还和以前一样瑟缩着,又觉得是自己多虑了。他只恨恨瞪了眼地上那两个不中用的保镖,便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虞珠打电话,嘴角甚至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
听薇薇说,虞珠找了个男人?这是想向那个野男人求助吧!
呵,他倒要看看,虞珠能找来谁?在这地界,他姚建业说话向来管用,谁会为了她来得罪他?
然而下一秒,虞珠清晰的声音猛地传入他耳中:“喂?110吗?救命!XX公寓X单元X楼,有人要抓我!杀人了!救命啊!快来人啊——!”
“杀人”?报警?!
姚建业脸上的冷笑瞬间僵住,随即转为暴怒的铁青。
她居然敢报警!还喊“杀人”?!
“住口!贱人!你敢胡说!”姚建业双眼圆睁,彻底撕下了伪装的平静,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野兽般猛扑上去,大手狠狠抓向虞珠握着的手机,“警察同志别听她的!我是她爸!她疯了!报假警!!”
“啊——!”
虞珠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仿佛被吓破了胆,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整个人像是受惊过度,猛地向后一缩,恰好躲开了姚建业抓来的手。
眼看两个保镖指望不上,姚建业想在警察赶到之前抓住虞珠,把她带走。
可奇怪的是,虞珠虽然躲得狼狈,却每次都能“恰好”避开。姚建业累得气喘吁吁,头昏耳鸣,就在这时,“呜哇——呜哇——”的警笛声由远及近传来,他脸色顿时由通红转为铁青。
来不及了!
“警察!怎么回事?!”
几名警察迅速冲到他们面前。为首的是一名身材干练、眼神锐利的女警。她的目光在现场快速扫过,立刻注意到了缩在角落、看起来弱小无助的虞珠。
“警察同志!误会!都是误会!”
姚建业强压住几乎冲出喉咙的怒吼与喘息,一边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领和领带,一边试图挤出一个体面的笑容:“我是姚建业,这是我女儿虞珠。就是一点家庭小矛盾,孩子不懂事,乱报警……”
“救命!”虞珠像是看到了救星,眼中含泪望向女警,“他……他们要抓我走……还动手……追着我不放……我害怕……”
她指着姚建业和地上的保镖,声音哽咽,身体不停发抖,完全是一副受惊过度、刚被追打过后的模样。
女警眉头紧蹙,快步走到虞珠身边,放轻声音:“别怕,已经安全了,我们是警察。慢慢说,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轻轻扶住虞珠颤抖的手臂,目光却锐利地转向旁边的三个男人。
另一位警察上前挡住姚建业,语气严肃:“是姚先生吗?请配合我们调查。麻烦您也跟我们回局里一趟,协助说明情况。”
姚建业张了张嘴还想辩解,可在女警那冰冷得仿佛能看透一切的注视下,所有狡辩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今晚这趟派出所,是非去不可了。
而那个躲在警察身后、看起来柔弱无助的女儿……
姚建业望着在女警安抚下微微抬起脸的虞珠。她泪眼朦胧,眼中写满了惊恐,可他心里却涌起一股强烈的困惑,以及一丝越来越浓重的不对劲。
女警心中也隐约闪过一丝异样。
但看着虞珠单薄瘦弱的身子,再看向另外两个即便瘫坐在地,身形仍显魁梧的保镖,以及那个自称是她父亲、体格结实的中年男人,心里那点疑虑又压了下去。
无论如何,眼前这个女孩也不可能在三个强壮男人的包围下占到什么便宜。多半是这几人自导自演了一场戏,又怕被警察追究,才故意弄得这么狼狈。
接到消息后,李艺红第一时间就赶到了警局。
得知是虞珠父亲闹出的事,她当场啐了一口:“真是个烂人!” 显然对虞珠父亲的为人早有了解。
不过对依法办案的警察,她表现得十分客气周到:“警察同志,辛苦你们了!也幸好有你们在,我们虞珠才没受到什么伤害。”
“你看,时间也不早了,虞珠录完口供,能让她先回去休息吗?”
在得到肯定答复后,她又连连道谢。
负责录口供的警察在她们走后,随口议论起来。
“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那女孩有些眼熟?”
“眼熟倒没有,不过确实挺漂亮的。”另一个警察接过话,随即压低声音:“她那个父亲,非说是她把三个大男人弄成那样的。啧,明摆着是推卸责任。”
“谁说不是呢。”
虽说他们是父女,但虞珠已经年满十八岁,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做父亲的也不能随意干涉她的人身自由。
李艺红的想法和这些警察差不多。
虽然她知道虞珠去山里集训过三个月,但再怎么样,她也不可能赤手空拳地同时对付两名保镖和一个成年男人。
想到虞珠的父亲竟然这样对待她,李艺红心里很不是滋味。
察觉到李艺红心疼的眼神,虞珠只是耸耸肩——除了不能放开手脚、离开片场还得继续“演戏”之外,其实也没什么。
虞珠从警局离开没多久,姚建业也跟着出来了。
一个电话打过来,提到姚建业是虞氏集团的代理总裁,又是纳税大户,迫于上级压力,他们只好放人。
虽然被关押的时间不长,但姚建业依然脸色铁青。
他没想到,虞珠那个一向听话的丫头,居然敢这么对他。
简直是反了!
姚建业阴沉着脸坐进车里,越想越恼火。
他这阵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董事会上质疑声不断,几个重要项目接连出问题,搞得他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才把这些麻烦事暂时压下去。
薇薇之前说帮虞珠找了个进修班,他本来觉得这种小事,打个电话命令虞珠一声就行了。但薇薇说虞珠现在“不太听话”,他这才带着保镖亲自跑这一趟。
谁知道,虞珠这死丫头竟敢让他这么难堪!真该把她抓回来,好好“管教”一顿!
姚建业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掏出手机打给姚月薇,语气立刻转为关切:
“薇薇啊,爸跟你说个事。虞珠那边……你就别再费心了。你这孩子心善,总想着帮她,可她呢?唉,现在变得太不像话,根本听不进劝,心思也不正!爸爸是怕你再管下去,她那些坏习气会影响到你。听爸的,离她远点,这事我来处理。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乖。”
挂断电话,姚建业脸上的“关切”顷刻消失,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算计。
既然虞珠不服管,那就用她不服管的方式来收拾她。
电话那头的姚月薇却急得直跺脚。
可姚建业坚持认为她会被虞珠“带坏”,尽管她反复表示自己不在乎,却怎么也说服不了这个“老顽固”。
姚月薇气得要命。
幸好罗斯·林最近好像特别忙,并没有打电话来催她,她这才稍微松了口气,也有时间仔细琢磨,该怎么把虞珠骗过来,或者,是不是能直接让罗斯·林回国去找虞珠?
但她听说罗斯·林现在已经定居伦敦,似乎正忙着把业务拓展到海外。光是虞珠这个贱人,怎么可能让他这时候特意回国?
如果……能增加虞珠这个“砝码”的分量呢?
姚月薇低头沉思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嘴角忽然勾起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
*
许欣然“休息”了几天,终于回到剧组。
她其实还想多歇几天,好让大家慢慢忘记徐川那天指着鼻子叫她滚的场景。但国内的拍摄准备已经全部完成,剧组马上要开机,她作为女二号总不能一直缺席。
好在看在她师姐,也就是视后张淼淼的面子上,大家表面上也没为难她,最多就是在背后议论几句。
许欣然心里再恨,面上还是摆出那副无辜可爱的样子。
这样一来,不少人反倒对徐川的暴脾气印象更深,反而淡化了许欣然当时的狼狈。
今天要拍的是一场高难度戏:杀手罗兰完成任务后撤离现场。为了展现罗兰的身手,需要虞珠从二十多米的高处跳下。
虽然下面布置了威亚和气垫,但依然很危险。
工作人员早就就位,一直在反复检查设备、做最后调整,力求这个镜头一次通过。
李艺红不断给虞珠打气:“别有压力,就像之前训练时那样来,相信自己!安全第一,我们都在这儿看着呢!”
虞珠随意点了点头,一边揉着手腕放松,一边仰头望向八层楼高的窗口。窗口敞开着,两侧安全绳也已固定牢固。今天天气也不错,晴朗无风。
拍摄场地前铺好了巨大的救生气垫,摄像机就架在气垫前方和侧面。
“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一道身影走近,遮住了她侧前方的阳光,落下一片阴影。
虞珠偏头看去。
是季西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