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文亦绿没有对外宣扬自己出车祸的消息,所幸荣希泉倒台后,荣希乐跟荣德胜正忙着瓜分,也没太关注文亦绿的去向,匆匆通过了他的公休申请。

于是兢兢业业全年无休的文亦绿迎来了长达一个半月的长假期。

这么珍贵的时间自然不能浪费在医院里,于是刚躺了不到两天的文亦绿就想出院,并且态度坚决。

和蔼的白胡子老院长先是检查了一下文亦绿的情况,跟他交代一些注意事项,随后告诉文亦绿如果他能通过后面医生的检查就可以出院。

文亦绿对自己的身体情况还是很理解的,比竞争这些伤基本上都是他自己弄出来的,所以也没有很担心。等到老院长和护士离开后,他背对着房门开始换衣服,正当他撩起衣摆准备脱下病号服的时候,门被打开了。

“呃,那个......”他有些愕然,回过头去却发现进来的是柯然。

柯然熟若无事的反锁,步步靠近。他今天竟然穿着一件白大褂,宽肩窄腰,高挺鼻梁下架着一副眼镜,斯文儒雅却冷漠无比。

“听说文秘书想要出院?”柯然高大的身躯在文亦绿面前投下一层阴影,压迫感极强。

被笼罩着的文亦绿开始大口呼吸:“呃,是的,柯少,我觉得我已经好多了。”

“是吗?”柯然挑眉,狭长眼眸中闪过戏谑。他极为慢条斯理的给自己带上手套,腕上的朗格表冷峻精密,乳胶材质的手套包裹着修长如玉的手指,诱人而有隔绝,“只有通过检查的病人才能出院,如果文秘书能通过我的检查,那我必定会让你出院。”

“什么?”文亦绿瞳孔一缩,像只小羊羔。

“难道文秘书不知道吗?”柯然好整以暇,明明斯文稳重,却让人不寒而栗,“我拥有普利斐斯医学院的医学博士学位,还有就医资格证。”

文亦绿傻眼,他是真的不知道。

但好像现在知道了就为时已晚。

柯然工具齐全,他俯身,带着金属寒意的医用听诊器贴上文亦绿心口。近距离的拉进让文亦绿无所适从,只能往后靠,结果后腰撞到冰凉的护栏。

“别动。”

柯然右手撑在文亦绿身后的软垫上,白大褂袖口蹭过裸露的锁骨,散发出雪松混着消毒水的冷香。

“深呼吸。”

柯然的指令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可游走的听诊器一路向下,似乎是听到了不正常的杂音,柯然眉头微蹙,听诊器在第三根肋骨处画着螺旋。

文亦绿能清晰感受到金属圆盘被体温焐热的过程,当它滑向胸骨下端时,若有若无的触碰让他开始轻微发颤,随即痒意上涌。

“这里很敏感?”柯然突然笑了,嗓音低沉瓷实,宛如优美的大提琴。他藏在镜片后的瞳孔收缩跳动,像是大型猫科动物在捕猎时的兴奋和激动。

他屈起的膝盖不知何时卡进了文亦绿双腿之间,医用隔离帘的阴影在他们头顶摇晃,白大褂的下摆扫到文亦绿的手臂,让他卸了半分力气。

文亦绿咬住下唇把喘息闷在喉咙里,许久才沙哑开口:“柯少,可以了吗?”

柯然放下听诊器,随即背对着文亦绿:“还没有。”

他声音冷淡,像极了宣判刑罚的判官。

橡胶手套拉扯中发出脆响,柯然正在往手上涂抹耦合剂,半透明的凝胶顺着修长指节淌下,在无影灯下折射出莹光。

“躺下。”柯然居高临下,不容置疑。

文亦绿大概知道柯然有些生气,他不敢往不好的地方想,只得祈祷对方不会为此迁怒自己,于是顺从躺下。

沾着凝胶的手掌按上文亦绿后腰,冰凉的触感激得脊椎绷成弓形。医用滑石粉簌簌落在尾椎凹陷处,柯然的拇指突然压住他臀缝上方的腰窝:“这里的肌肉异常紧绷,你放松些。”

随后带着医用手套的指尖开始打圈按压,胶质与皮肤摩擦发出黏腻水声。文亦绿的脸陷在枕头里,只听见背后传来器械推车的响动。柯然抽出一支神经反射锤,金属柄贴着股沟缓缓上移。最后停在骶骨位置轻轻敲击。

“腿反射正常,”医生的呼吸喷在他后颈,像情人之间的亲昵,只是下一秒冰凉的锤头突然滑向大腿内侧,然后向下滑动。

那是文亦绿骨折的地方,这种强势入侵让他感受到了危险气息,呼吸不稳。

柯然微微一笑,眉头微挑:“别害怕,这才到哪儿......”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宛如“酷刑”的检查终于结束。文亦绿已经大汗淋漓,面色酡红。柯然却十分满足,把所有仪器归位。

“淤血已经消除,但仍需要静养。我不同意你的出院申请,你至少还需要休息一周。”柯然摘下手套,有变成那副高不可攀的冷漠模样。检查结果还是很乐观的,至少文亦绿伤势好了一大半。

文亦绿轻轻喘息,藏在凌乱碎发中的眼睛带着困惑。他觉得柯然有些精神分裂,不然为何解释现在云淡风轻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在上一秒竟然宛如鬼魅差点把他拆骨入腹。

“好好休息,一周后我来接你出院。”柯然揉了揉文亦绿的脑袋,替他整理好,然后就坐在一旁看书。

一连七天,柯然都守在文亦绿床边。他就安安静静的看书或者办公,而文亦绿则是发呆居多。

两个人都不是闹腾的性子,待在一起相顾无言,但这种氛围却非常宁静,让人心里安定。柯然每晚都会来病房,就这么静静的坐着,偶尔讲一两句话。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文亦绿说柯然听。

原本文亦绿是个安静的性子,在面前都跳脱了不少。

“柯少工作不忙吗?”终于文亦绿忍不住,开口问,结果一问就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他在问什么蠢问题,柯然怎么可能不忙?

柯然合上书,他眉眼深邃,骨相优越,不管什么看、看多久依旧赏心悦目:“像我这样的人早就没了忙与不忙的界限,工作嘛在哪里都能做。”

“可柯少天天过来探望,我有些惶恐。”文亦绿陪着笑脸,露出一副狗腿模样。

柯然勾唇:“文秘书不必惶恐,你凭借一己之力搬掉了荣希泉,为我除掉荣氏的一颗毒瘤,想来我还要好好感谢你。”

“诶,不敢当不敢当,”文亦绿连忙摆手,拍着胸口:“我既然要效忠柯少,自然全力以赴。”

柯然了然,点头应和,但话音一转:“只是全力以赴可比不上真心实意,你说是吧文秘书?”

文亦绿笑容僵在嘴边,原本准备好的拍马屁词也都忘记了。

柯然难道发现了什么端倪?

文亦绿不敢继续往下接,毕竟柯然心思深沉老奸巨猾,说不定能从他的某句话中看出破绽。

“柯少,我的想法一直没变,只要你愿意协助我,届时荣氏就会成为柯家旗下最得力的手下。”文亦绿认真说。

柯家确实家大业大,但没有任何一个人希望看到自己一点一点扶持上来的企业面目全非。柯然当上柯家家主后,对众多企业都采取放养模式,并不会强势介入管理。

唯独荣氏是个例外,因为荣氏已经在别有用心的人计划下成为了国内海外转移的接口,这是柯家最不允许出现的事。

所以文亦绿投其所好,摆明自己跟柯然立场一致,以此借助对方的力量复仇。当然他也不会太看得起自己,认为自己能把柯然耍的团团转,于是尽量姿态放低,只要柯然不过分,他怎么都能接受。

一切都是忍辱负重为了报仇。

文亦绿眼瞳幽黑,像没有色彩的水墨画。

“行了,”柯然看了他一眼,继续翻开另一份材料审阅起来,“不是说早就困了?还不睡觉。”

文亦绿抿唇,默默翻身躺在床上。

柯然起身熄灯,独留一盏暖橘色的台灯。

文亦绿看着墙壁上投射的柯然的影子,沉默而高大,像是深邃的群山温柔而笃定。

原本烦躁的内心突然变得宁静起来,文亦绿逐渐进入梦乡。

“柯少......”他迷糊呓语,“柯少为什么总来陪我?”

柯然从财报中抬起眼,一双眼眸像极了淬着的星月的静谧海湾。

“当然是怕啊。”

“怕什么?”文亦绿思绪变得迟缓,室内温暖,他像是躺在母亲的怀抱中安然入眠。

“怕你再次伤害自己啊。”

一声叹息,最终没能进到文亦绿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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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后文亦绿出院,柯然却食言了。

“抱歉文秘书,柯少临时有事耽误了,他让我务必把你安全送到家。”何重讪笑,温吞老实的脸看着普通,实则亲和力满满。

“喂,走了,最近临近过年,路上一堆的车。”阿琦也来了,他熟练的提起文亦绿的行李,大摇大摆走在最前面。

文亦绿依旧保持礼貌笑容,只是心里有些空荡荡的。

他整理好情绪上车,到了家后,何重跟阿琦帮他把行李全都抬上楼,两人还闹腾了一番,说快过年了要给房子留点热闹气息。

文亦绿笑着随他们,却在确认两人离开小区后立刻拉上全部的窗帘。

他拿出另一部手机开始给崔明朗打电话,这部电话被特殊处理过,只有拨号功能,无法被追踪窃听。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崔明朗似乎不愿意接到文亦绿的电话。

但文亦绿不在乎,而是语气生硬的问:“你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

“说话。”文亦绿深呼吸,尽力克制自己的脾气,只是话一说出口就变了声调。

“我不会告诉你的。”崔明朗小声说。

“你以为我查不到?”文亦绿有些歇斯底里,眼眶猩红。

“一笑!”崔明朗吼道,带着痛惜和难过,“你冷静冷静好不好,你杀了他有什么用?杀了他小绿就能回来了?”

“我要让他偿命。”文亦绿咬牙切齿,眼泪夺眶而出。这是他少有的情绪失控,愤怒和仇恨冲昏了他的脑子。

崔明朗那边静得只剩下呼吸声,他也很难过,所承受的痛苦不比文亦绿少。他也恨不得杀了那个男人,但他要成为文亦绿的理智,成为文亦绿疯狂后还能清醒过来的锚。

这种清醒的愤怒才是最难熬的。

“柯然守了你七天,你还是冷静不下来吗?”崔明朗很是平静。

文亦绿呼吸一滞,眼泪止住。

“我以为你比我还懂他的良苦用心。”崔明朗叹了口气,无力望着头顶上的郁色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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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ta,但处心积虑
连载中葶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