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在静兰秋水湾别墅区第二主路发生一起车祸,车头损毁严重,伤者情况不明。目前车头有黑烟冒出,可能会引发火灾,请快些支援。”
一辆黑色揽胜打着双闪停在路边,何重正在焦急拨打救援电话。
他还在跟接线员沟通,结果一转头就看到自家老板已经从路边跳进山沟,朝损毁的车辆走去。
“......柯少,小心,危险!”何重连忙追上,只可惜他聪明睿智却四肢不勤,刚一跳下马路边缘就被绊了一脚,顾不上疼又继续往前赶,一路磕磕绊绊接连摔倒好几次。
柯然没回头,大步朝案发地点走去:“你上去,别拖累我。”
他知道何重的斤两,在这种复杂的地形环境中,何重只能待在后方做保障。
山沟道路崎岖,被雪掩盖的植被锋利有刺,柯然身上手工定制的西装已经被撕开好几个口子。但他面容沉静,前进速度极快,像一只优雅猎豹漫步丛林。
靠近车祸地点,刺鼻的烧焦气味扑面而来,情况不容乐观。柯然下颚紧绷,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通过玻璃窗看到了已经晕厥在里面的文亦绿,拉动车门的手背青筋暴起。
“文亦绿!文亦绿你醒醒!”
柯然用力锤着车窗玻璃,只可惜文亦绿一动不动。随后柯然捡起一块碎石想要砸破后车窗玻璃,却敏锐的发现后门竟然没有关严实,有一丝缝隙。他上前扭动门把手,竟然把门打开了。
“文亦绿,你怎么样?”
他从后座钻进去,主驾驶位上的文亦绿已经进入昏死状态,白皙的面容被血染红,像一朵被揉碎的玫瑰。
柯然先是花了两秒钟检查了文亦绿的情况,然后搬动座位解开文亦绿的安全带,把他小心翼翼的挪了出去。
这边何重千辛万苦终于连滚带爬跑了过来,他接应着柯然把文亦绿带出去。
“阿琦马上就到,你在这里守着。”柯然把文亦绿放到后座,自己坐上驾驶位。
“好好查一查。”他发动车辆,看向何重的眼神多了一层意思。
何重立刻严肃起来:“明白了,柯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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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然一路狂飙把文亦绿送进自己名下的私人医院。
文亦绿怕死,所以对车辆的安全性能要求极高,这也救了他的命。从那么陡峭的地方连续翻滚连车头都变形,文亦绿却只是右腿轻微骨折外加轻度脑震荡,只需要住院休养一段时间就行。
转入病房几个小时后,文亦绿就醒了过来。刚醒的文亦绿有种还在梦里的错觉,车祸来临时的巨大冲击力让他记忆有点错落,就像是被遗忘在某处的钥匙,要想很久才能记起来。
以至于文亦绿看了柯然好一会儿,才像是认出对方一般恍然出声:“柯少!”
声如洪钟,完全不像一个出了车祸的人。
柯然摸着下巴点头,算是回应:“别怕,我在呢。”
医生说文亦绿脑部受到撞击,有轻微脑震荡,可能会造成失忆。柯然原本还有些担心,所以哪怕文亦绿打量自己许久都没出声,万幸这家伙没事。
“柯少,是你救了我?”文亦绿有些茫然,小表情很多问号。
“嗯。”柯然就坐在病床旁边,贴身马甲和白衬衫不仅将他居高临下的从容雕琢得淋漓尽致,还有一种举手投足间的华贵。领带上的领带夹纯金打造,上面是柯家的家徽,在灯光下无比耀眼。
“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吧?”柯然开门见山,没给文亦绿什么缓冲时间,因为在他看来文亦绿绝对不是这种因为一场车祸就失智尖叫的人,然后需要小心呵护的人。
文亦绿就像一根竹子,霜雪都无法削去他的傲骨和坚韧。他需要的不是保护,而是势均力敌同样不怕死的战友。
“我原本打算开车下山,结果途中发现车里有人。”回想起这场祸事,文亦绿显得非常冷静,开始细致的回想起任何一处细节。
比如车内怪异的气味、被翻动的抽屉以及调整过的座椅......他仿佛回到了那一刻,从细枝末节中推理分析。
“那人蒙着脸,从后座上前勒住我的脖子。我脚踩刹车想要停下再跟他周旋,结果他放弃了勒死我的想法,直接抢夺方向盘,随后车辆失控坠入山沟。”
“他显然是有备而来,”柯然双手抱臂,这个动作让他结实的胸肌更加明显,力量感扑面而来,“我去救你的时候没看到还有其他人,后车门开着,估计他趁着你晕厥时早就跑掉了。”
“没错,”文亦绿点头,“他虽然在抢夺方向盘,却依旧控制着车辆走势,很是明显的想让车头先着陆,以此撞晕我保全他。”
在车辆进行撞击的那一瞬间,安全气囊完整弹出,可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文亦绿陷入昏死状态。但在晕过去的那短暂几秒钟里,迷迷糊糊的文亦绿能感觉到对方在他身上摸索着东西。
听到这儿柯然挑眉,饶有兴趣:“你的意思是他在找东西?”
文亦绿看向一旁的桌子,上面摆放着一部屏幕已经坏掉的手机。
柯然把手机交给文亦绿,文亦绿用指纹解锁。冷光打在他的脸上,精致的五官无可挑剔,半个脑袋被纱布包裹也不影响他的俊美,反而增添了一种脆弱易碎的气质。
“是这个!”文亦绿把手机举到柯然面前,示意对方:“他想要看我的相册和通话记录。”
文亦绿为人谨慎,手机里的应用软件非常少,很多重要的文件都存储到另一个系统,只能用密码解锁。除此之外手机上所有的软件启用也都需要秘密解锁,指纹不行,而且解锁只有三次机会。
文亦绿刚才逐一点开所有软件,发现只有相册和通话记录的解锁失败了三次,进入暂时封锁状态。
柯然蹙眉:“你能猜出他的意图吗?”
既然是带着目的性翻找手机,那肯定很文亦绿有关系。可文亦绿想了半天却直摇头:“我猜不到是谁。”
“首先第一个问题,”柯然轻轻晃动食指,微眯双眸:“他是怎么进到你车里的?”
这个问题很关键,文亦绿天生谨慎,那个人不可能是尾随他上车的。
“今天我从公司出发,开车到荣家别墅,然后就把钥匙卡交给佣人停泊......他只有可能是这个时间段躲在车里的。”文亦绿仔细回想细节,这是唯一能给出的解释。
“既然如此,这人跟荣家的关系就不大。”柯然眼眸微动,“毕竟那个时候你还没发难,除去你找的两位‘帮手’外,并没有人知道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没错!
柯然一句惊醒梦中人,文亦绿本来怀疑这个人是荣希泉那边派来的,就算不是也大概率跟他有关系。毕竟自己当着众多荣氏股东的面检举荣希泉,说最恨自己的无非就是他们。
可这件事是在泊车之后发生的,在那段时间车钥匙就没离开过自己身上,不会有人能找到机会偷溜上车。
“你说他想勒死你,是怎么个勒法?”柯然又问。
文亦绿比划了一下动作,用手掐住自己的脖子:“这样。”
柯然起身上前,他挡住了大部分光线,阴影完全将文亦绿笼罩。那股淡淡的红酒雪衫气息再次扑面而来,却让文亦绿格外安心。
“是这样吗?”
柯然伸出自己的手,他的手温暖而宽厚,十指修长像杂志中的手模。他只用一只手就能掐住文亦绿的脖颈,却为了更加还原用了两只手。
脖子被两只大手卡住,文亦绿逐渐觉得呼吸困难,他想要挣脱,却只能死死揪着柯然的衣角。
柯然居高临下,感受文亦绿越来越薄弱的呼吸,那狭长清冷的眼眸毫无感情,像无机质的玻璃珠。
“是这样吗?”柯然嗓音低沉,光影完美展现了他优越的骨相,在那张俊美如铸的脸上弥漫着玩味,像暗夜里蛊惑人献祭的恶魔。
文亦绿艰难点头,他呼吸有些不畅,红唇微张。
柯然眸色一暗,拇指摩挲着文亦绿的嘴唇,直至对方嘴唇变得更红。
“他不是想勒死你。”他松开手,按着文亦绿的肩膀借力给对方。
文亦绿大口呼吸:“呼,什,什么?”
“他想要按住你的颈动脉窦,以此达到让你迅速晕厥的效果。”
柯然坐了回去,他骤然离开,文亦绿突然觉得有些冷,默默裹紧被子。
“让我晕倒......”文亦绿困惑无比,然后了然:“原来如此,他发现无法弄晕我后就抢方向盘,看来他的目的一直很明确,就是想要杀我。”
结果自己命大,出了车祸都没死。
“放心,何重已经去调查了,那人再狡猾总会露出破绽。”柯然安慰文亦绿。
文亦绿压下满腹心思,对柯然挤出一个苦涩笑容。
“可惜了柯少。”他突然低声说,有些泄气。
“怎么了?”柯然一愣。
“没来得及让柯少看到这出好戏......”
如果他没出这件事,柯然就会顺利到荣家,并且在其他股东的解释下“了解”情况。这样一来,柯然就会得到一项关于荣家的把柄,对未来一步一步收回荣家在荣氏的权力做铺垫。
这也是文亦绿的最终目的,私心上说,他想借此在柯然面前展现自己的学习能成果,不说邀功,只要能得到表扬就好。
柯然微微一怔,随即哑笑,伸手揉着文亦绿的小脑袋。
“怎么,看好戏难道比你的安危还重要?”
文亦绿点头:“他们以前有多嚣张,刚才就有多狼狈,柯少没看到真的有点可惜。”
毕竟这出戏是文亦绿精心策划许久才上演的,结果最重要的观众没来,他心里有些小失落。
“我看到了。”柯然轻声说,只是声音太轻,正在苦恼的文亦绿没听到。
他相信文亦绿的心理素质,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心大”。第一时间纠结的不是新出现的敌人,而是为自己没看到好戏而难过。
真是太可爱了。
柯然目光炙热,嘴角一直上扬。
文亦绿刚醒,还需要休息。柯然没打扰太久,只是等到文亦绿熟睡后就离开病房。他刚出门,在走廊等候许久的何重立刻走了上来。
“怎么样?”柯然淡声问。
“车头损毁严重,行车记录仪储存卡丢失,但录像已自动传输至云端,我去厂家总部调了过来。”何重递过IPad,上面有一段视频。
视频一开始很正常,只是突然变得嘈杂,车辆开始失控,最后坠入山沟,紧接着画面一黑。
柯然看完后直皱眉:“不对。”
何重也点头:“确实不对,厂家那边回复说这个行车记录仪是自行关闭,并且记录卡也不见了。根据车头的损伤情况判断,在挡风玻璃依旧完好粘连的情况下,记录卡不会飞出车外,除非......”
除非有人故意拿走记录卡。
而拿走记录卡这个举动对躲在车上的那人来说多此一举。
何重边说边观察柯然的表情,突然不敢说了。
“这件事到此为止。”柯然下令。
他看着病房,表情很淡,却眸色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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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亦绿躺在病床上,下意识摸着额头上的伤,许久都没合上眼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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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 4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