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柴颖后，又过了三天，杨烽从房间的单人床上睁开眼，自言自语：“应该差不多了吧。”
随后，他请求和指挥部通讯。
“请讲。”一位军衔较低的Beta男军官接通，他平时负责汇报指挥部的工作进程。
“白逸然到哪儿了？”
“已经离开天使森林，在去中心基地的路上，预计今天到达。”
“其他人呢？”
“接受思想培训的五个人已经到达，还有两个也在路上，今明两天就能到中心基地。”
这样说来，还有两个人，杨烽心想。
“送我去中心基地。”
“现在吗？”
“对。”
“这……”通讯屏幕对面的人顿了顿，显得很为难，“请稍等，我这就请示上级。”
半小时后，临时全球联合指挥部的主要人员到齐。
第一大区女上将自肖恩逝世后继任权力，通过电子屏幕，她告诉杨烽他们的讨论结果。
“两小时后，会有私人飞机送你们三个去中心基地。”
“三个？”
“当然，还包括漠·罗伯茨和谢朗。”
“你们还挺环保的。”
上将表情微动，岔开话题：“感谢你这段时间与我们的合作，希望你见到神后还能记得人类世界带给你的美好。”
“呵，看见这东西了吗？”
杨烽用手指了指泛绿光的颈环，像一位虚荣的名媛在炫耀新收到的华贵项链。
“我会牢牢记住你们对我的好。”
“你可能误会了，我说的是谢朗。在你心里，他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杨烽想起谢朗独有的咖啡味信息素，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如果你们动了他，后果自负。”
“不会的，请放心。到时候我就不送了，祝您旅途愉快！”
说完，俩人结束通讯。
来接杨烽的私人飞机足够宽敞，除了他们三个与驾驶员，还有两名负责护送的攻卫队队员。
漠漠是第一次坐飞机，他的注意力全都被窗外地面上越来越小的景色吸引。
有队员看护他，两个大人也就乐得自在。
谢朗和杨烽并排坐着，杨烽闭目养神，身上盖着一条谢朗带给他的小毯子。
谢朗恐高，只能用光脑看专业资料，以此麻痹自己，一股茉莉花香萦绕在他鼻前，缓解了一点紧张。
谢朗从小就讨厌花香，倒不是对花粉过敏，而是对花香味过于敏感，味道往往被放大数倍，鼻子受不了。
同样的，他也很抗拒和有花香味信息素的Omega接触，如果遇到这类Omega的发情期，人类自古以来克服动物本能的努力就会一败涂地。
杨烽因为身体状况太差，很长时间都没有过发情期了。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对谢朗来说是好事。
谢朗扭过头看着Omega的睡颜，杨烽呼吸均匀，身体微微起伏，十分安逸。
似是感受到对方的目光，杨烽抬起眼皮，问：“怎么了？”
谢朗轻声说了句话，只有杨烽听清楚了。
他虽然听到了，但没有应声，又默默合上眼睛。
过了没多久，杨烽点头：“嗯。”
他没有继续休息，而是转头看向窗外，满眼都是陌生又遥远的景色，笼罩在惨白的日光中。
杨烽走出精神病院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给人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如同行走在白夜里。
一个小时后，众人陆续走下飞机，谢朗牵着漠漠走在前面，留给杨烽一个坚实有力的背影。
他跟随那背影，脑海里响起谢朗方才说的话——
“我们的关系就到这儿吧，我之所以喜欢你，是受你信息素影响的结果。”
“嗯。”
“您怎么了？”并排走在一旁，全副武装护送他们的攻卫队队员忍不住关心道。
“什么怎么了？”
杨烽听到问候，十分奇怪，转头询问对方。
“呃……您流泪了。”
他用手背蹭了蹭脸，手背立刻感受到脸颊上的湿润。
一时错愕。
但随即镇定下来。
“我……没事，谢谢。”
杨烽从记事开始，哭泣流泪的次数就屈指可数，不管多委屈，或者多痛苦，他都没哭过。
那些身心饱受折磨的日日夜夜，被他转化为仇恨，而非悲伤。
哭过的话，就忘了，什么都解决不了，自己甚至会变软弱。
恨则不同。
如果没遇到谢朗，他必定会带着对Alpha的恨意活下去。
但是现在一切都变得不一样，就因为一个像春风般和煦的人出现在他生命里，用爱意包容他、拯救他、安抚他。
对这个人的喜欢浇灭了他原本的恨。
两个人在一个多月的相处中，心意相通，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唯独没有确立关系。
杨烽期待着他们的美好未来，但谢朗在刚刚提出结束关系。
他明明想笑，不知怎么的，却无声哭了。
现在，谢朗只距他几步之远，清晰地听到后面俩人的对话。
Alpha青年的心揪了一下，不动声色，若无其事地向前走。
抱着兔子玩偶的男孩回头看见杨烽，便甩开哥哥的手，小跑到他身边。
谢朗忍住回头的冲动，没有看俩人，依旧只展现了背影。
与此同时，同样为所爱之人赠予背影的还有叶盛。
说是背影，其实只有一小块肩背和颈部。
白逸然坐在空间车后排，只能看到副驾驶座上的叶盛身体的一部分。
G113712搜索小队正在执行押送任务，人物对象正是白逸然，目的地为中心基地。
电子手铐除了拘束嫌疑人，还有实时监测佩戴者信息素，并且在其发情之前进行抑制的功能。
所以，即便小队中一半以上都是Alpha，在狭小封闭的空间车内，也不会受Omega信息素的影响。
刚脱离羊圈的时候，白逸然强迫自己不要回想，到此时，他已经学会放空自己，然后把以前发生的事封闭起来。
然而，从叶盛身上传来的桃子味信息素，却把他带回了俩人相恋的日子。
那时白逸然研一，导师嫌他学习太差，就让他去恶补以前的知识。
于是，他坐在了大一的教室里。
不管课堂内容有多枯燥，白逸然都会很认真地听讲。
他在距离讲台最近的座位上，一字一句消化知识，看起来很像永远占领第一排的学霸。
时间久了，同教室的学弟学妹就对他有了印象，其中就有叶盛。
叶盛和大部分新生一样，对大学里的人和事充满了好奇心，尤其是对自己未曾谋面的人生伴侣。
成年Alpha一般都会做信息素匹配检测，当他发现和自己匹配度最高的Omega竟然是几乎每天都能碰面的白逸然学长时，他开心了好久。
某节长达四小时，中间没有休息时间的课下后，叶盛叫住了即将离开教室的白逸然。
白逸然接过学弟手中的纸质版信息素检测报告，90%以上的信息素匹配度使他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逸然学长，可以和我交往吗？”
叶盛眨了眨眼，琥珀色的眸子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着令人沉醉的柔和光芒。
整个社会风气都鼓励AO结合，信息素匹配检测也得到了大众认可。
白逸然在对方炽热的目光和笑容中低下头：“我……考虑一下。”
“好，那我等学长的消息。”
叶盛想了想，补充一句：“学长现在去哪儿？”
“回宿舍。”
“可以和学长一起走吗？我刚好顺路去趟超市。”
“嗯。”
就这样，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边走边聊，意外发现彼此很投机。
没过几天，在叶盛热烈又坚决的攻势下，白逸然有了个Alpha男朋友。
刚开始，和其他任何一对刚确定关系的小情侣一样，俩人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泡图书馆、一起参加社团活动……
适逢节日，还少不了互送祝福和礼物。
就这样形影不离、如胶似漆了一个多月，白逸然感觉到了异样。
【叶盛对他很好。】
由于俩人母胎单身，叶盛就去跟有恋爱经验的人取经，其他人怎么谈恋爱，他就活学活用。
俩人约好一起出去玩时，行程、饮食和落脚点被叶盛安排得十分妥帖，白逸然只用把自己的喜好告知他就好。
【叶盛对他好，不是因为喜欢他。】
叶盛对恋爱的积极程度超过了一切，他总是急不可耐地把身为Alpha男友该做的事做完。
白逸然像是一盒流水线上的沙丁鱼罐头，只不过这条流水线不产罐头，生产恋爱体验。
90%的匹配度是祝福，还是桎梏。
就算没有投入多少爱，也能让俩人成为令人羡慕的AO情侣。
只有身处其中，才能明白建立在生理层面的恋情有多匮乏。
既然叶盛并不是真正喜欢他，白逸然则选择结束他们的关系。
叶盛从通讯中收到分手消息时，只是叹了口气。
他向来尊重逸然学长的选择。
“逸然学长，分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
“嗯？”
白逸然静静听着，对面却没了声，不知是在酝酿和措辞，还是在无声挣扎。
许久之后，叶盛的声音再次传来：“学长喜欢过我吗？我是说，非AO天生相互吸引的喜欢。”
“我……”
叶盛没等他回答，就断了通讯，所以到现在也不知道学长喜不喜欢他。
但是前天白逸然拒绝他的求婚戒指后，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即便电子手铐时时抑制着白逸然的信息素，叶盛还是能闻到那摄人魂魄的茶味。
他太过迷恋这个味道。
所以迷恋着拥有它的人，和白逸然结合的那段时间，叶盛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因此，不管学长做了什么，他都能够包容。
只要还能见到、触碰到学长就行。
“报告指挥部，这里是G113712搜索小队，我是队长刘乔可，预计再过两小时到达中心基地。”
靠窗的队员不由自主向外望，已经能看到中心基地高大的灰色外墙，以及几个醒目的白色印刷字“中心基地”。
唯独白逸然低着头，回忆一旦开始，就难以停下来。
尤其是前不久发生的事，他带着问题细细回想了一遍。
马上要见到神明了，该许什么愿呢？
过大年和玩乙游耽搁了写文，一定会写完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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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