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林深少侠是天下第一大修仙门派苍云门的弟子,定能助您查明真相,严惩为恶之人。”
“曹大仙”走上前扶起张九娘,说道。
林深默默走到了那张刚刚离奇起火的桌子旁边,仔细查看了一番,剩下的都是白纸,写过字的纸都被烧了。
他拿起那纸笔,在纸上随意写了几个字,也没有感觉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便放下笔,喊道:“曹大仙,您要不过来看看?”
“我看不见。”那人依旧站在原地,似乎并不愿意移动。
林深一口老血快要气得喷出来,刚刚是谁拄着拐杖抢在他前面吧嗒吧嗒走进屋子的,那会儿怎么不瞎了?
但是对方毕竟是长辈,他还是耐着性子又请了一次:“那您过来听一听、闻一闻、摸一摸?”
他走到对方身边,托住他的胳膊,道:“我扶您。”
“不必。”
那人拄着拐杖吧嗒吧嗒走了,留下林深尴尬的双手。
“曹大仙,您怎么看?”林深问道。
“火无根,纸非木。”
“凭空起火,自然是无根之火。至于纸非木,我刚刚听声音也听出来了,但它的外观和触感与一般的纸并无不同。”林深道。
“不,有区别。它更加光滑,甚至有点不像纸,而像——”
后面的话没有来得及说出来,因为那支笔忽然跳起来刺向了他的脖子。
林深拔剑疾冲,顶住了那支笔。
笔尖似乎变成了利刃,在与剑身相遇的那一刻发出金属相撞的一声“铮”。
狂风大起,林深的手腕开始颤抖,对方力量过猛,他恐怕抵抗不了太久。
就在这时,那躲在身后的“曹大仙”却开始对着他的后背施法,林深也不知道他究竟在自己背上画了什么,但不知为何自己忽然力量大增,猛地将那只笔一挑,甩在了地上。
那掉在地上的笔,恢复成了一只普通的笔。
林深收剑,蹲下来拿起那支笔,问道:“大娘,张光祖在用这支笔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张九娘思量片刻,道:“还回来……若……妻……母……”
她说话断断续续,想一会儿停一会儿,基本没有连续的句子,只有一些间断的字。
林深仔细思索这些字眼,从中感觉到了一种“本可以”的无奈。
又问了一些问题后,两人就离开了这里,临走前在取得张九娘的同意下带走了那支笔。
走在前往丞相府的路上,路过一个茶馆,两人都口渴了,就进去喝了一碗茶。
“曹大仙”喝完茶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过了一会儿,林深正打算叫醒他继续赶路,却忽然感觉自己小腿处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回头一看,没猫没狗没蛇,只有那个木头拐杖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难道拐杖长嘴了?
林深立马打消了自己这个不靠谱的假设。
“走吧。”大仙瞬间醒来,拿过拐杖像普通人一样走在了他前面。
“喂,大仙给钱啊!”林深冲着他的背影喊。
奈何大仙选择性耳聋,林深只好被迫做一个仗义慷慨的冤种。
到了丞相府,林深先是自报家门,管事一听是苍云门来的,热情非凡,把二人迎到了一处风景优美的庭院处,等待丞相回府。为了方便行事,“曹大仙”化名曹平,身份为苍云门长老。
俩人等了不久,杨丞相便回府了,于是众人走进杨公子的房间,只见杨旭明正趴在床上动弹不得,面色苍白,眼圈发黑,显然是长时间睡眠不足,其背后有鲜血渗出,血迹纵横蜿蜒,看起来甚是吓人。
“请问杨公子,这怪病是从何时开始?”林深问。
“大概是上个月下旬开始,起先并没有这样严重,只是有点痒,我也没有在意,还当是蚊子咬了,后来才成这样的。”
“那除了这背后的血迹,公子可还遇到过什么怪事吗?”
杨旭明张了嘴,刚打算开口就又闭上了,只是摇了下头。
看他这欲言又止的样子,林深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本想继续追问,但感觉到曹平拉了拉他的衣袖,便放弃了。
盘问了一些事情之后,林深和曹平便回到了房间。
“你说这个杨公子是在隐藏什么?”林深睡不着,问道。
“现在还不能确定,可能是一些让他很恐惧的东西,或许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你觉得杨旭明这件事和张光祖会不会有关联?张大婶说张光祖自从多年前在童子试中获得取录之后,就一直没有中举,考了很多次,都没有结果。会不会是他壮志难酬,心有不甘,于是被旁人利用,那些纸笔会不会和宿龙村的绣笼一样,可以吸纳人的怨气?”
“有这个可能。但是仅仅是考不上,应该不至于有那么大的怨气,而且他已经四十岁了,这么多年,就算是再高的心气也快被磨平了吧。”
“那,会不会是本该属于他的名额被别人顶替了?你还记得张九娘说张光祖那时一直在说的那些话吗?”
“或许吧。”
“如果,就是那个杨旭明呢?会不会是杨丞相以权谋私?”
“不太可能,张光祖只是一个生员,哪怕中举也只是举人,可杨旭明却是当朝状元,他就算是以权谋私也谋不到张光祖的身上。”
林深点头,放下手里的酒壶,道:“有道理,所以,中间应该还有一个人。”
“如果猜测是对的,我们就需要找出那个中间的人。”曹平说完,翻了个身睡觉,不再理会林深。
“我觉得是对的。”林深自己嘀咕着。
夜已深。
窗外风动,林深醒了,看一眼后发现没什么异常就重新闭上眼睛睡觉。
他睡眠很浅,可能是小时候留下来的习惯,毕竟不是寄人篱下就是在野外和风同眠,不得不警惕些。
房间门口。
一个小小的缝隙飘进来几缕烟雾,逐渐进入二人的鼻子,将他们的睡眠拉长。
第二天清晨,曹平醒来,却发现自己身边少了一个人。
林深不见了 。
他摘下自己鼻子里可以过滤迷药的灵器,敲了敲拐杖的头。
“出来吧,这里只有你和我了。”
拐杖跳了几跳,变成了一个小孩。在他的对面,那算命老先生撕下了假面,原是鹤发少年颜。
“师父,你真的打算看着那个人被抓走而袖手旁观吗?”阿寻问道。
“当然要去救。”江自流道。他站了起来,笑了笑,问,“我装瞎装得还不错吧?”
阿寻点头,看了一眼江自流的眼睛,现在的他依旧保持着盲人的目光,一如自己当年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
——
林深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被捆在树上。
周围围着一群人,不,准确来说并不是人,而是妖怪,虎妖。他对这些虎妖很熟悉,因为他们是风悔峰的虎妖,其中一只他还喂过。
风悔峰首座风执为了锻炼弟子的临场作战能力,选择了这些虎妖作为门中弟子修炼的对手,虎妖害人,可杀可剐可将其活剥。
林深其实并不是很赞成这种修炼方式,毕竟这些妖都是已经幻化成人形的,也是通灵之物,就这样成了修炼的陪物,总不是很妖道。
奈何他一个普通弟子人微言轻的,就算不同意也改变不了什么。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先问问这些虎兄弟。
“诸位大哥,你们把我带到这里所为何事啊?”
一只虎妖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说道:“修炼。”
修炼?修炼为什么要捆我啊?林深想了想,自己也不是什么旷世奇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弟子而已,他们看中我什么了?
就在他疑惑之时,那个受过他恩惠的虎妖走到了他旁边,说道:“这就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天你为鱼肉,我们就是那屠刀,你就不用纳闷为啥抓你了,因为正好碰到你了,虽然说你修为也就那样吧,但是给我们做陪练也足够了。”
“你忘恩负义。”林深骂道。
“放心,到我的时候,我给你个痛快,也算报恩了。”
“谢谢啊。”林深白了他一眼。
虎妖烤着火,载歌载舞,林深被捆着,昏昏欲睡。
在这一处光亮之后,藏着一个人。
于忆站在树上,像一只黑夜里等待猎物的猫头鹰。
火光处出现了一个黑影,于忆施展轻功从远处慢慢来到了捆着林深的那棵树之后。
果然是他。于忆冷笑。
江凤的身法、剑招,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是他一定可以。
这些虎妖其实会一些苍云门招式,若是别的妖怪自然会引起怀疑,但是他们本就是风执用来帮助弟子修炼的陪物,便也没什么奇怪。
江凤或许易容术无敌,但只要他一动手,于忆一定能认出来他。
猎物已上钩。
江自流用树叶割断捆着林深的绳子,两人与那群虎妖过了几招,跑了。
林深御剑,背后是“曹大仙”装扮的江自流。
“你以身试险,就不怕那些虎妖真的把你吃了?”江自流问。
“他们的目标不是我,是你。我就是一个鱼饵,不会有危险。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是故意被他们抓走的?”
“你小时候都那么难拐,更何况现在了。”
“哦?那你当年是怎么把我拐走的?”林深笑问。
“那是你自己赖着不走。”
江自流伸手指了一个方向,道:“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真正的曹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