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发生的一切,让白洛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过他只犹豫了一瞬,就看向了对面等待自己回应的人,秦海脸上的笑意不加遮掩,甚至说还有一点兴奋。
然而这些异常的反应,在秦海看到白洛川的眼神后就收敛了,他收回了手,轻轻扶了扶手指,随后有礼貌地道:“是我失礼了,白先生这样的人,应该让您多考虑一下才是。”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
白洛川没有回答,他不清楚自己到底和秦海聊了些什么,但直觉告诉他不是什么好事。
“我既与秦先生交谈,那必然将所有因素考虑在内了,只是,秦先生真的愿意如此吗?”白洛川按下内心的疑惑,打算顺着话头套套话。
秦海这人在白洛川看来是有一些危险的,不说别的,就光说他手下那些人也没有几个正常人。除去“老好人”梁勇,其他“实验团”的人的恶名不比当初的伊吹仁差。
只是后来这些人都没了踪迹。
这些人出来的突兀,消失的也离奇,最后还活跃着的,也只有那个“老好人”。没有人清楚实验团到底是干嘛的,因为这些人疯起来自己人都不放过,所以论坛里有一个猜测是他们自己闹僵了,彼此落得个两败俱伤,风风火火的实验团就也落寞了。
可这些都是论坛里的说法,白洛川是遇到过实验团的人的,那些人是疯,闯起副本来根本不关主线,一个个都跟乐子人一样,若不是那人舞到伊吹仁头上,恐怕还停不下来。
哪怕是伊吹仁,在解决那个疯子的时候也一脸嫌弃,一边擦着手一边在那边骂脏话。白洛川没看到那个场面,那会他们分头行动,跟在伊吹身边的是裴南,也不知到底看到了什么,裴南之后愣是死活不愿意跟伊吹仁一条路。
不过后来实验团虽然又没落了,可是那些玩家其实都还活着,起码系统上查过去都还活着。
白洛川原以为和实验团不会有交集了,直到秦海突然找上门,直到他现在莫名其妙坐在秦海对面,还跟他达成了什么协议。
坐在对面的男人轻笑了起来,他左手撑着头,衣袖顺势下滑露出一段布满疤痕的手腕,白洛川没来由想到之前秦海来自我介绍,他伸出来的手上也有刺目的伤疤。
“能和白先生合作,我自是都愿意的。”
这话在白洛川听来等于没说。
白洛川在心里冷哼了一声,面上却还是笑嘻嘻的。
“洛川,想知道哥哥跟他说了什么吗?”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白洛川愣了一下,随后就感觉有一股气流喷洒在颈间,之后那个一直自称是他哥哥的人,再次开口:
“把身体给哥哥,你在边上看着,好不好?”
不好!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
他不知道对方是出于什么心理,直接交了底,但是这个底让白洛川觉得浑身冰冷。
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这人占据了他的身体,还用着他的身份和别人谈话。
愤怒,恐慌,还有微弱的无措占据了他的头脑,白洛川瞬间没了心思去试探秦海,只想快点离开,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然后好好解决一下这个突然出来的“哥哥”。
他完全忘记了在考核的最后,自己被白忘川拢在怀里,困惑又茫然地对着人唤了一声哥哥,也忘记在考核里想起来的片段,记得的只有考核里那莫名的感觉。
白洛川平复了一下心情,将刚才涌上来的杂念抛去。
他不能被影响。
“承蒙秦先生信任,可是我之前也说过,我们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交集。”他直接将话说开,“我实在很困惑,秦先生为什么如此信任我?”
“白洛川。”这是秦海第一次直呼他的全名,“白家的次子,少时被父母送走,之后出了意外才被接回,这些都是系统里能查到的,白先生的过往。”
什么?
白洛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他努力控制自己的状态,但还是有点无法适从。
白家次子?
意外?
系统里可以查?
呼得耳边又传来了笑声,他感觉自己再次被人拥入怀中,那人贴在他耳边低语:“啊真讨厌,这些明明应该让洛川慢慢想起来的。”
“你说怎么惩罚他好呢?”
“洛川这么乖,应该知道哥哥喜欢什么的吧?”
应该知道吗?
知道什么?
我……
耳边突然响起来一阵鸣想,白洛川努力忍住不在秦海面前露出破绽,却还是抵不过越来越强的不适。
最后,在他不经意间,白忘川再次夺取了身体的主导权。
青年悠悠站起,冷着脸走向秦海。原本还气定神闲的秦海,再次兴奋起来,他眼里闪着狂热的光,哪怕被人用刀戳进肩膀,那份狂热也没能减少,相反还越加强烈。
“秦海,你让我很失望。”白忘川如是说道。
他的语调和白洛川不一样,白忘川的声音更低一点,沉着脸的时候嗓音里的这份低沉就会显得更加有诱惑。
“很抱歉,白先生。”秦海忍着疼痛,嗓音有些沙哑。
白忘川松开了手上的劲,银月刃还被嵌在男人身体里,他却悠然地拍了拍手,沉着的脸上突然又露出了一个笑容:“算了,事情你办好,我就原谅你。不过——”
他话音一转,声音又低了几分,细听还能从中听到些许威胁的意味:“若是再打乱我和洛川的步调,可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说着,他再次握上了银月刃的刀柄,金属刀刃在男人的伤口处游动,划开了一个大口子。
“洛川是要慢慢玩才有趣的,这可是我最喜欢的弟弟啊。”
白忘川抽出了刀刃,将刀刃上的鲜血抹在秦海的脸上。
之后,青年转身离开了房间。
秦海等到房门关起来,才将一直压抑着的兴奋释放了出来。他疯狂地笑着,笑声却十分沙哑,甚至有一点难听。
他终于见到了一直梦寐以求的极致的恶,当初刚进副本的时候,在偶尔间经历过一个彩蛋后,他就对这个青年分外着迷。
可是观察了许久,白洛川虽然有趣,但不是他追求的那个人。直到他又发现了青年更多的秘密,原来还有一个,白家的双生子,被白家家长因为内疚而彻底藏起来的哥哥——白忘川。
果然是不一样的,白忘川才是他一直想要追求的存在。
也是那个实验室里最成功的作品。
*
深渊的走廊有时候会让人迷失方向,明明只有一条单行线,但是一直重复的风景,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自己到底是在往前还是在走回头路。
经过了两轮的考核,玩家的数量肉眼可见的减少,因为考核内容是直面内心的恶念,因而在恶念驱使下,不少没参加考核的玩家也受到了波及。
白忘川无聊地看着走廊两边的尸体,这些玩家是被第一批那几个疯子无差别杀害的,没人会来给他们收尸,这些考核失败的疯子除非有人来阻止他们,不然就会一直杀戮下去。
跟叶归葬说得,失败后进地狱还有一点微妙的区别。
这些尸体已经躺了有一段时间了,之前白洛川走得急,并没有注意到,如今倒是让白忘川钻了个空子。
他不喜欢这种毫无美感的杀戮方法,要是让他动手,他会做的更隐蔽一点。
这么想着,白忘川甩开一具尸体,慢慢站了起来。
“你去哪里了?”这个声音对他来说还算耳熟。
“我去找了徐伦。”白忘川回头,笑着看向伊吹仁。
伊吹仁往前走了几步,一半脸隐在烛火之中:“徐伦说并没有看到你。”
“因为我没找到他。”白忘川说得坦然,“我在路上看到了一点东西,正打算回去。”
“你看到那些疯了的玩家了?”伊吹仁试探地问。
在他看来,白洛川出去的时候正好是第一批玩家开始失控的时候,他不担心白洛川会被他们搞定,只是他现在想想,觉得有一点不对劲。
白忘川点了点头:“看到了,不过那个时候有点乱,我没来得及回去通知你们。”
说着,白忘川往边上挪了几步:“边走边说吧,其他人呢?”
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伊吹仁压下内心的困惑,走到了他身边,又瞥了一眼刚才被白洛川打量的尸体,一具没什么特色的尸体。
伊吹仁:“本来的房间不安全,裴南如找新的地方了,筱筱联系了几个大队伍的人,正在打探情报。”
白忘川点了点头,没有回话。
伊吹仁就继续问:“你到底去哪里了?”
【下面公布第三批考核人员名单:徐伦、高蕊、贾子昂、黎阳……】
白忘川刚想开口,系统的播报声适时打断了他。
等到一长串名字念完,他们正好也停在了一间新的房间前。
白忘川:“先进去再说,不然强制休眠过后,可能会有危险。”
伊吹仁点了点头,等白洛川开门走进去后,才抬手将一直挂在脖子上的耳机的音量调低了一点。
他走了进去,关上了门:“所以你去哪里了?”
“我原本打算去找徐伦,啊,现在看来暂时找不到了。”白忘川打了一个岔,“然后正好撞到了考核失败的玩家,正好在被围攻,我不想惹麻烦就换了个方向。”
“然后,我碰到了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