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洛川，白洛川……”
耳边再次响起不知是谁的声音，这声音和梦里的虚幻不一样，白洛川能感觉到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
他看向了房间正中央的等身落地镜，即使房间内昏暗一片，镜子依旧反射着不知从何处采集来的光源，泛着些微的亮光。
声音是从镜子里传来的，白洛川敛眸走了过去，拉了一下挂在颈间的圆月环，月光撒落，将房内的黑暗驱散。
他走到了镜子前，镜子映照出他的身影，月光一如既往的环绕着他，时刻不忘向自己喜欢的主人撒娇。
“洛川，好乖。”
声音再次响起，镜子的表面泛起了层层波纹。
白洛川看着镜面慢慢改变，沉声询问：“你是谁？”
话音落下，他看到镜子里的倒影发生了些微的改变，镜子里的人唇角微微上扬，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些微的笑意。
“你不记得我了？”他话音里有一点失落，脸上的表情随即沉了下来。
“我应该认识你吗？”白洛川反问。
镜子里的人闻言低低笑了几声，他往前走了几步，镜面的波纹快速涌动，随后里面的人彻底走了出来。
白洛川迅速后退，银月刃落在手里，在月光之下化为一把长刀，抵在那人的脖颈处。
“过分，好不容易见到哥哥就是这样吗？”那人垂眸看了一眼抵在自己脖颈处的长刀，原本有些阴沉的脸色又亮了起来，“没关系，哥哥原谅你。”
白洛川听到他的话，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炸开，握着银月刃的手僵了一瞬，但他很快又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哥哥？我可没有什么哥哥。”白洛川再次握紧银月刃。
按照叶归葬的说法，深渊的考核是直面心底的恶念，那么这面镜子里反射出来的，应该就是那个什么“恶念”。
他绝对不能动摇！
白忘川看着和自己刀剑相向的弟弟，似乎是想起了久远的往事，在他看来弟弟哪怕是这样浑身戒备警惕对着自己，也是有趣的。
他抬手握住了银月刃的刃口，只是轻轻用力就将抵在他脖颈处的刀刃抬了起来。白洛川皱了一下眉，原本凝结在银月刃上的月光瞬间消散，银月刃在他手上飞快旋转，随后月光再次凝结，冰凉的刃口再次抵住了白忘川。
白忘川赞赏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干脆就仍由他抵着自己：“也对，那个医生让你把我忘记了。”
这人似乎非常清楚，说一些什么话能让白洛川动摇，他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青年脸上再次闪过片刻的茫然，随后快步上前，一把把白洛川拥入了怀中。
“没关系，会想起来的。”这声音像是有某种魔力一样，白洛川只觉得自己头脑一片空白，连手里的银月刃都落在了地上。
“放开我！”他回过了神，一把将白忘川推开。
白忘川后撤一步，弯腰将地上的银月刃捡了起来，随后手握着刀刃，将刀柄对准了他：“这是重要的东西不是吗？要收好啊。”
一瞬间，这个场景仿佛和什么产生了共鸣，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画面，是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青年将一把小刀递给自己。
不知为何，白洛川往后退缩了一步。
白忘川看着他有些痛苦的脸色，心底里涌出异样的愉悦，他往前走了一步，拉过白洛川的手，后者挣扎了一下，还是被他拉了过来，随后银月刃被交到了他手上。
“收好，丢了哥哥可不能帮你找。”青年这么说着，白洛川看着自己手里的银月刃却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手一抖，银月刃又掉在了地上。
月光感受到主人剧烈变动的情绪，不安地绕着他，像是在安慰。
白洛川觉得自己被人扼住了脖颈，他大口呼吸着空气，就在这个时候，白忘川又抱住了他。
好听又有些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没事没事，哥哥陪着你。”
白洛川微微动了一下身体，由于被抱着这些微的改变就让他直接将脸埋在了白忘川的肩颈处，清冷又熟悉的气味将他笼罩，白洛川习惯性地蹭了蹭，随后才发觉自己的异常，想要从白忘川的桎梏之中挣脱。
“不听话，小时候明明不舒服就想要哥哥抱着。”白忘川有些无奈地道。
小时候？
他在说什么？
我……
一些被尘封的记忆破土而出，随着白忘川的话语，那些画面越来越清晰。
他看到小时候的自己摔倒在一片空地上，膝盖破了皮，血液从伤口处流出，却没有人来帮他。
他想爬起来，可是腿太痛了，他根本使不上力，最后只能坐在原地，一边安静地哭一边想要处理自己的伤口。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长得和自己一样的男孩焦急地跑了过来，白洛川感觉到自己原本压抑的情感在那一瞬间失控，安静哭着的男孩突然放声哭了起来，随后他被人抱了起来，抱他的人也就比他高一点，却让他觉得非常安心。
他听到抱他的男孩说：“不哭不哭，哥哥抱着就不痛了。”
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近乎窒息的感觉让白洛川都忘记了自己被人抱着，忘记了挣扎。
他眼神空了一瞬，随后顺着那零星的记忆片段，开了口：“哥……哥？”
“嗯，我在，乖孩子。”
白忘川满意地勾起了唇，一下又一下抚摸着白洛川的头，青年在他怀里安静了下来，随后缓缓睡了过去。
“看来还不行，你还要再想起来一点才行。”白忘川低声呢喃着，随着这个考核空间的消失一起消散。
*
在听到考核内容是直面自己内心的恶念的时候，伊吹仁觉得多半要花一点时间才能搞定了。
但是其他人，他倒不是很担心，不过在照了那镜子之后，什么也没有发生，倒是让他觉得有一点困惑。
房间里的黑暗没过多久就消散了，安筱筱和裴南脸上明显带着一丝茫然，不过他们很快就恢复了，唯一有一点异常的是白洛川。
他有些呆愣地坐在那里，哪怕伊吹仁在他面前挥了挥手，他也没什么反应。过了许久，他才慢慢抬起了头，有些失焦的双眼逐渐恢复了光彩。
伊吹仁试探地喊了他一声：“洛川……？”
“嗯。”白洛川应了一声，整个人有点恍惚，他又低下了头，揉了揉眼，有些疲惫。
“怎么了？”安筱筱关心地问道。
“没事，有点累。”白洛川淡淡地回了一句，随后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了头，他看到在伊吹仁身后，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抿了一下唇，迅速移开了视线，裴南顺着白洛川刚才看得方向看了过去，那里什么也没有，他困惑地转回了头，就看到白洛川甩了甩头，站了起来。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这么说着，白洛川深呼吸了几次，调整自己的状态，“大家都没事吧？”
伊吹仁眯了一下眼，他点了点头：“嗯。”
说着，安筱筱和裴南也接上了话，他们顺势讨论起了刚才考核的内容，白洛川听着觉得有一点头晕，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又被人抱了起来，那个熟悉的声音一直在耳边不停地喊着自己的名字，让他根本无法集中精神。
“洛川，是不是觉得他们很吵？”
“没关系，我们洛川很聪明，不用听他们的废话。”
这些声音混合着伊吹仁他们的讨论声，让白洛川觉得有一点烦躁，他皱了一下眉，哑着声说：“我出去一下。”
伊吹仁直接拉住了他的手腕：“去哪？”
白洛川：“找一下徐伦。”
说着他抽出了手直接离开。
白洛川并没有去找徐伦，而是随便找了一个空的房间，直接将自己反锁，想要在安静的环境下，理一理自己的头绪。
他觉得自己现在很不对劲，有什么好像要失控了。他捂着脸，将自己缩成了一团，就在这个时候，有人站在了他面前，抬起了他的头。
白忘川笑着看着面前的人，随后蹲了下来，揉了揉他的头发：“怎么了？”
是熟悉又温柔的声音，可是却让白洛川觉得烦躁，他甩开了白忘川的手：“你到底是谁？！”
白忘川站了起来，嘴角的笑意越发深邃：“我是谁？我是哥哥啊。”
“不是！”他迅速否认，“我根本没有……”
抬头对上了白忘川的眼神，白洛川突然说不出自己根本没有哥哥这句话，他只能别过了头，觉得自己现在很被动。
过了一会，白洛川才再次开口：“我根本没有哥哥。”
他声音很轻，最后的尾音根本听不清。
白忘川看着他嘴硬，又蹲了下来，伸手抬起了他的下巴，让他强行看着自己：“这可太伤哥哥心了，看来要给你一点惩罚。”
之后，白洛川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秦海正坐在自己对面，他伸出了手笑着说：“那么，白先生，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