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的黑雾变得浓稠，很快掩盖住黑羊的身影。
“滋啦滋啦——”
细小的腐蚀声从特蕾莎身上发出，黑色的烟雾侵蚀她的衣服，暴露在外面的皮肤也传来灼烧之感。
认为暂时还用不到防御的道具，特蕾莎不急不慢地用不熟练的技巧从指间释放魔力，令其在周身形成一层致密的保护，尽管如此，她也能感到魔力正被渐渐侵蚀。
与此同时，特蕾莎蔚蓝的眼中流光运转，眼前的一切变为了魔法粒子的样子，在弥漫散开的粒子中，她找到了一团人形的、密集的粒子团。
“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挡我吗？”
黑羊手中羊头牧杖火焰更甚，魔法粒子再次聚集，一颗巨大的，几乎与他一样高的白色骷髅羊头从黑羊身后的黑雾中出现，空洞的眼中闪烁着蓝紫色诡异的火焰。
它缓缓张开白骨下颌，吐出一股粘稠的黑色雾气，与之前的不同，这股雾气就像是有重量一样下沉，扩散至整个擂台，一步步逼近特蕾莎。
黑雾触碰到特蕾莎周身的魔力后，像是碰到美味的事物，大口大口吞咽。
特蕾莎站在黑雾中，增加了魔力的释放暂时抵御黑雾，决定使用第二个计划。
黑雾的来源是他手中的羊头牧杖，并且只扩散出去，特蕾莎心想，她可以尝试着将黑雾“装”起来。
她看向阻挡住黑色雾气的结界，缓缓将魔力附着上面，沿着结界至地面，最终合并一起，形成将这片区域包裹的立体空间。
听起来似乎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即使是几岁的孩子都可以操纵魔力变为一个圈，但是想要将这个“壳”制作完美、四周魔力量相同，却十分困难，特别是对特蕾莎来说。
她紧盯着黑羊，不留痕迹地向后退了几步，寻找着“壳”的边缘。
观察之前几场竞技，特蕾莎认为黑羊的全部武力都来自于他的黑雾，也就是说，他只是一个站桩输出的法师！
“壳”缓缓收缩，黑羊却看起来完全没有察觉，只是站在对面，不断向手中的牧杖中注入魔力。特蕾莎缓慢地向后退了两步，走到“壳”的边缘，将自己周身的魔力与“壳”融在一起，从“壳”内退出。
直到这时，黑羊这发现他与黑雾被包裹在一层魔力中，于是愤怒地挥舞牧杖，黑雾聚集一起形成山羊的样子，像无头苍蝇一样撞击着“壳”。
但好在这是一个完美的“壳”，任凭雾气黑羊如何乱窜，也没能将它打破。
特蕾莎低声道：“这可是我目前最完美的作品，怎么会被轻易打碎。”
说完，特蕾莎有觉得不放心，再次向注入大量魔力，直至这个“壳”结实难以击碎，才满意地点点头。
黑羊作为本次冠军的候选之一，6号擂台本就十分惹人注目，于是很快有人发现了此时的情景。
“怎么回事，为什么黑羊的黑雾都聚集在一起了？”
“她用魔力做了一个结界，把黑雾包起来了。”
“这么简单就能打败黑羊？我也能行！”
“放屁，听起来简单，你知道做起来多难吗？首先魔力要充足，其次控制魔力的技术要很好，不然攻击的时候很容易碎掉，很难有人将魔力控制的这么好。”
谢谢你，好心的解说！特蕾莎向声音的方向投去一个感激的视线。
她现在最喜欢听的就是别人夸她魔力控制地很好！
“壳”内的空间越来越小，最终将黑羊包裹在其中，他气急败坏得用牧杖敲击着“壳”。
这样应该就结束了？特蕾莎不确定地想。
观众席传来处决的呼喊声，特蕾莎举起权杖，又缓缓放下。
起码现在，她做不到杀人。
在法治社会中生存了二十几年，她很难接受自己去杀人、去剥夺别人的生命。
太圣母了，或许我应该报警，让警察狠狠惩罚他？特蕾莎自嘲地开了一个玩笑。
结界缓缓降下，还没来及将魔力收回，但在这时，“壳”中的黑羊一把将牧杖扔到地上，破口大骂道：“废物！没用的废物！”
离他最近的特蕾莎清楚地听到黑羊的话，露出疑惑的表情：“什么情况，自己输了骂武器？”这么输不起啊。
下一秒，牧杖顶端的羊头晃动着脱离牧杖，“壳”中弥漫的黑雾像是有生命般聚集在羊头之下，形成黑色的山羊身体。
黑雾散去，完完全全将“壳”中的场景暴露，6号擂台上的情况被观众看得一清二楚。
这是一只五十厘米长的山羊，黑雾在四蹄之下翻涌，一颗骷髅羊头上是恶魔一样卷曲的犄角，眼眶处有两点淡蓝色的火焰。
它像是知道做错事一样，讨好地蹭蹭黑羊，却被黑羊抓住羊头扔到了一边，它爬起来抖了抖身子，再次贴上去。
但在它的犄角却不经意地触碰到黑羊脸上的面具，伴随着尖叫声，这块面具缓缓落下。
这是一张怎样的脸？像是被强酸腐蚀过后，脸上的皮肉黏连在一起，眼睛和鼻子的位置只有两个孔，往下是一张被刀强行分割开的嘴。
尖叫声此起彼伏，原本为他喝彩的观众此时吐出咒骂——“这是什么畸形生物”——他们忘记在几分钟前，还在为他鼓掌。
黑羊慌乱的捂住脸，踉跄后退几步后跌坐到地上，片刻后，他忽然大笑起来，摇晃着身子站起来。
“你们那些曾为我喝彩的，现在却在诅咒我！”黑羊裂开嘴，露出猩红的牙龈，他仰面朝天，张开双臂，身体痉挛着不断抽搐，无数黑雾从黑袍下涌出。
周围魔力的浓度急剧升高，特蕾莎连忙向“壳”看去，组成黑羊的魔法粒子像是没有扎口的水袋，他的形状也像气球渐渐瘪下去形状，最终转变为无数粒子飞散的粒子。
“你们，都应该去死！”
黑羊的人形在咒骂中彻底消失，磅礴的魔力汇集在“壳”中，黑色的雾气在“壳”内弥漫，翻涌，沸腾，即将要破壳而出。
但在下一刻，所有的黑雾突然向“壳”中心一点聚集，像是倒放一样，最后形成一个不到拳头大的黑色小球。
站在不远处的特蕾莎清楚地看到了这颗黑色的小球，黑雾黏稠地涌动，强烈而不稳定的魔力波纹扩散，冲击着“壳”。
他想要自爆！
恐怖的想法在特蕾莎心底产生，就像是在回应她的猜测，小球开始一寸寸膨胀。
“他说什么呢？卑贱的平民怎么敢这么说话！”
“疯了吧？打不赢就这样，真是没出息。”
“我还给他投了很多钱呢，哎，全都打水漂了，看来只能少做一次美容了。”
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清晰地传入耳中，特蕾莎只觉得背后被冷汗浸湿，她不清楚观众席四周有没有结界。
“壳”无法承受这样的魔力，黑球爆炸后，黑色的烟雾将会笼罩整座角斗场，许多人会被侵蚀，变为白骨。即使能控制住黑雾，庞大的魔力在爆炸后产生的威力也足够将临近的擂台炸毁。
特蕾莎在心中骂了一句脏话，都是特质者了，就算输了也是一条好汉，怎么就想不开！
“壳”中的黑球逐渐胀大，特蕾莎透过“壳”感到黑球释放出的魔力波动，如浪潮一样，一波一波。
尽管有能力离开，但特蕾莎似乎被钉在了原地，她旁边擂台上的大胡子男人给他打气：“这把打赢了，下一把就投降，明天我就去向雷米求婚。”
魔力的波动越来越剧烈，“壳”外的空间甚至也开始扭曲。
跑吗？
特蕾莎听到自己问自己，真的要跑吗？
眼前的黑球马上就要到达能量临界点，特蕾莎内心叫嚣着，让她快点离开这里，但是她的身体却动不了。
如果她逃了第一次，还会有第二次和第三次。
特蕾莎深呼吸，向前走一步，释放魔力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一边又小声给自己打气：“反正还有那么多防御道具，没什么害怕的。”
那些黑雾本质是魔力，而我只要吸收那些魔力，将有毒气体留在“壳”里就行……特蕾莎努力说服自己，触碰“壳”。
在接触到“壳”的瞬间，“壳”就好像变成了一块吸水海绵，飞快吸收黑球散发出的阵阵魔力，但即便如此，黑球依然在膨胀变大，最终将“壳”填满。
特蕾莎加快吸收魔力的进度，一边小声吐槽这一顿吃太饱了，她三天都不想吃东西了，一边又摇摇头。
真是太圣母了——拯救所有人的生命，这是勇者才会做的事情，但她只是一个没力量、没下属甚至没钱的魔王。
——好吧，看来她永远也无法成为邪恶的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