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长老的嘴维持着大笑的姿态停滞不动,牧渔清甚至可以看见他微黄牙齿后面的舌头。
“不好意思哦,我不是故意的。”
在世界静止那一瞬间同时出现在她面前的白色光球围着她转了两圈,最后在她面前停下。光滑的表面看不出情绪,但它的声音却很好地表达出了自己的尴尬:“我给你介绍一下,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
也许是突然穿越之后经历的这糟心的一切带来的冲击太大,牧渔清凝视着静滞不动的四周几秒,心里冒出了一个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被打断介绍的光球愣了一下,随即道:“对,我之前听到你的愿望了。”
什么鬼愿望,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想要穿越。
但现在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你现在能不能把我送回原来的世界?”
“哈哈。”光球迟疑地笑了笑:“这个,我做不到唉。”
很好笑吗?牧渔清噌地一下火气就上来了。
“那你能让这里停止多久?”
光球有点疑惑,摸不清她要做什么:“最多,三刻钟。”
“你带我来这里是有目的的吧?”
“对呀,我……”
“这里坐着的人基本都是木家的人吗?”
“对,除了顾扶生和孟长老其他都是。”
“我可以离开这里吧?”
说到这里,要是光球再不能确定她的想法,那就是真的傻了:“可以是可以——但我现在真的没有能量送你离开了。”
牧渔清皱了皱眉,也只能在心里叹口气:“我身上没有什么追踪的法术吧?现在请给我介绍一下周边的地图,如果这里有什么不限使用者能让我用的法宝也请告诉我一下,谢谢。”
“什么?”光求大为震惊:“人类都这么自来熟吗?”
自来熟?她还没指责你莫名其妙地把人绑架到异世界呢好吧?
“你就说你帮不帮吧。”
“那我看看……右边往前数三位的人脚上的乘风靴可以拿得能跑快一点。”
牧渔清冲上去把那靴子拔下自己换上。
麻烦!真麻烦!
身边有一个超大年龄差长老,另一边站着一个一看就知道会结仇的“前未婚夫”,其它地方都被等着卖她的木家人包围了。这么好的机会还不跑,难道要等他们反应过来用点别的什么手段压着她出嫁吗?
匆匆找了几件能用得上的东西,她飞奔出府门。
“我身上没有可以什么被人追踪的法术吧?”
“没有的,”光球强调:“你昨晚刚被找回来就被关了,他们还没来得及呢。”
哼,那还真是谢谢了。
“现在东城门在哪里,你就以我为中心飞在哪个方向,明白了吗?”
“好的哦。”光球唯唯诺诺——看样子又是一个有自己想法的人。
根据光球给出的信息,牧渔清大致摸清了自己的逃跑方向。
木家在这个小城的西北角,距离西城门最近,和北城门也相距不远,而且西、北两方向的城外地形平坦不便于躲藏,如果在这两个地方闷着头向前冲的话很容易被追上,眼下时间有限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和他们绕来绕去打游击战。
可恶,果然还是有点冲动了,但之前大厅里的场景真的很不妙啊!再待下去她说不定要被迫和大自己几辈的人洞房了!
牧渔清面无表情地绕过一个闪现在拐角的路人,拿出比在最纯饿的高三吃饭最晚一层楼的学生冲向食堂时还要拼命灵巧的状态飞奔。
险些被撞到的路人忿忿地瞪着她远去的背影,往地上啐了一口!“吃屎啊!穿成那个鸟样走路还不长眼,赶着去投胎啊!”
南城方离木家倒是远,而且山林众多便于隐藏。但是,这个世界都能施法术了,鬼知道里面会有什么妖魔鬼怪,更何况没点好东西那孟长老的大本营云山门会扎在那里吗?怎么说也是木家赶着结亲的人,在那里说没什么势力谁信啊,一不小心被发现了人家说不定以为她已经急不可耐跑去“夫家”了。
东城门也有些许山林,自西南至东北的一条河流从北城门外的山脚下穿到城里,从东城门右侧流出,距木家和云山门相对较远,真正让牧渔清下定决心往那里跑一点是——某个大势力仙门正在城门外自主招生,报名后缴纳费用即可登上飞舟去往另一个城市。光球也说过一嘴那是她的“命定师门”,所以招生点测仙骨那一关应该可以过……过不了继续东逃也不是不行,只是耽误不少时间还容易暴露踪迹。但木家反应过来之后猜不到她想借此逃跑的概率……远大于0,只是有可能会在她的信息来源上有所犹豫。
要抓紧时间了!时间静止在那个拐角就失效了,希望他们反应慢一点吧。
累死了。
她放慢脚步,掏了颗神秘小药丸往嘴里一塞,缓了一下感觉自己又能狂奔一段路了。
能修仙的世界有些地方还挺方便的,她想,比如这一小瓶在某侍卫身上找到的补充自己体力不支的劣质小药丸居然还挺有用,要是持续时间长点就更好了。
光球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一边狂嚼一边跑:“你这么吃会丹毒积体啊!会有损修为的!”
“我现在又没有修为,只有成功逃出去之后才——咳咳!差点岔气,现在别和我说话了。”
这边牧渔清在苦命狂逃,那边木家一众人在时停结束之后一阵鸡飞狗跳。
孟长老原本正准备和自己未过门的新妻好好儿亲热一下,哪成想一眨眼的工夫手底下就空了,整个身体重心一下子不稳,差点没摔了。
怎么回事!人呢!
众人是眼睁睁地瞧着那么大一个人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了的,大厅里瞬间一片哗然。
孟长老以及木家夫妇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放开神识扫视了一遍四周,但并没有发现灵力波动的情况。
她一个没修为身上还空无一物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本事在这么多人面前藏起来?难不成是有人带走了她?
可是,会是什么人?孟长老在心中暗暗思索,莫非有人和他一样,发现那丫头——但这事只是他年少时从某位大能的秘境里偶然得知的,后来秘境崩塌也没他人知晓,先前他就连对木家家主和家主夫人也没有告知他们那女儿身上的奥妙。
倘若真有人带走了她。
那人的修为也应该远在自己之上,不然不可能一点灵力波动都测探不出。
顾扶生看着木家家主难看得可以滴出水的脸色,一时没忍住笑了起来。
“顾小友,你笑什么?”木光续不悦地看向他。
“不,没什么。我只是想到我家小狸还没有喂,这是悲极生乐了。”他随口糊弄。
虽然不知道那位“木家大小姐”为什么消失了,但木家夫妇那两人脸上就像是到嘴的肉骨头丢了似的神色就能让他乐一乐了。
毕竟,他耐着性子在这里任他们观猴乞讨一样观赏的够久了,现在不想再忍下去了。
说到底,他今天来这里也只是因为他听从爷爷遗言,以为木家会像多年前的顾家帮扶没落且强敌四立的木家一样拉他一把,就算是不能,也可以让他有一个可以稍稍喘息的机会。结果他刚到门口就被人和避痘神一样驱赶,进了大堂还没开口呢一群人是生怕臭狗屎粘鞋底一样,明里暗里说他不配和木氏结亲。他原本也没想耽误人家好姑娘,他们却又找了一个他根本就没见过的人来退亲。
唱戏呢?
接二连三几个巴掌下来,现在他顾扶生弄得就像什么死皮赖脸想吃天鹅肉不成反被千夫指的癞蛤蟆一样。
一朝退婚换千日不用担心被人背后捅刀子,也不亏,他在心里乐哈哈地想,爷爷也不会怪他的。
温泠按住丈夫的肩,示意他先不理会顾扶生。
木续光转头,发现孟长老半隐在阴影里,一双狭长三角眼冷得人心里发寒。
“木家主,今天这事,你可得给我个说法啊——“他扬长语气,似笑非笑地说:“我那未过门的小妻子,去哪了?”
“这……”木续光凑过去,笑得亲热:“都是一家人,什么说法不说法的,来人!带着人去搜,将这府里上上下下都搜彻底了!”
“是!”
“爹,我领着人去吧。”木温年不放心。
“好年儿做事妥当,爹放心。”
木府被上上下下搜了个遍,却连牧渔清一根头发都找不到。
温泠皱紧眉头:“去找她常佩在身边的东西来。”
“报告夫人,大小姐昨夜刚归,身上并无他物。”
“那她之前穿的衣服呢?”
一侍女小心翼翼上前:“二小姐先前命人烧了个干净。”
哈,听到这里,顾扶生心里笑眯眯的。
原来她还真是木家大小姐啊。
行了,戏看了,他也不想一直待在这里,现在该走人了。
“木家主,木夫人了。顾某今日便先告辞了。”
他将定亲信物留下:“如今这桩婚事也退了,还请木家将信物归还于顾某吧。”
大厅里目前没人有心思搭理他,匆匆将东西扔给他就继续忙活了。
顾扶生接过玉戒,毫不迟疑,转身离开,望着木府外人来人往的街道,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见有出头鸟先开口走了,木氏旁支有人也坐不住了。
“木家主,木夫人,您二位家事我等不便插手,不如——就先行告辞了。”
“我等亦是。”
“唉我鞋呢!”
一个声音突兀地出现在整齐的告辞声中。
“什么?”木续光看过去,见那人衣摆一捞,露出双光穿厚袜子的脚。
没了鞋的人窘迫地说:“我穿了两周的乘风靴,快坏了本想着这次穿一次再重新买一双的。谁知道突然不见了。”
“乘风靴——”木温年轻声喃喃,灵光一闪:“爹,我们去府外搜吧。”
“何必如此大动干戈,眨眼间她如何跑出府外?”
木温年不赞同:“那靴子的消失和姐姐的消失有异曲同工之处。若有他人带走姐姐,凭他那本事根本用不上一双破靴子。但倘若她使手段蒙蔽众人五感逃脱也并非没有可能,修仙界之大,无奇不有。只是她毕竟没有修为,这才需要乘风靴相助。”她顿了顿,又补充:“木府丢失了才找回来的流落在外的女儿,借此名义搜寻,想必城主府和其他两家不会有人多说什么。”
虽然仍有些地方说不通,但木续光是越想越觉得她说得对:“温年果真聪慧,来人——”
那么,牧渔清现在到哪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