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外面忽地电闪雷鸣,滂沱大雨倾盆而下,刚亮起一点的天又黯淡下去。
卫黎猛地睁开眼睛,身上的热意散去,只有怀中的温热源源不断地传递热量。
卫黎收紧手臂,真实的触感让他放下心来。不是梦,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视线扫过他后脖颈上的红痕,目光陡然一暗。
他不敢妄动,保持着这个姿势睡了下去。直到外面天光大亮,他才抽出身。
地上的衣物散落一地,靡乱不堪,他蹑手蹑脚将衣服收起,放入一旁的衣娄里。随后打开衣柜,衣柜分两部分,一部分只挂黑衣与白衣,另一部分则挂满各式各样的锦衣华服。卫黎从黑白衣裳里抽出一袭黑金绣纹的锦衣,又拿出一套月白锦衫,放在床头。
离开前,卫黎往床上看一眼,没有他在背后固定住他,燕疏的睡姿实在是不敢恭维。飘渺的帷幔掀起又落下,罗衾堪堪遮住他的腰,露出大片风光。卫黎喉结轻轻滚动,眸色一暗。某处隐隐有苏醒的态势,他强忍着将罗衾拉上,慌乱地推门离开,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燕疏翻了个身,抱紧身上的罗衾,继续睡了下去。
这一睡,睡得天昏地暗,不知天地为何物。
“本王这是怎么?”
一开口嗓音嘶哑地厉害,如同吞下刀片一般。
小凌子在一旁红着眼睛,见他醒来才破涕为笑。
“殿下你终于醒了,殿下若是再不醒奴婢就要以为您要死在这床上,成为我们朝第一个□□死在床上的王爷。”
燕疏嘴角直抽抽,脸色沉了下去。
“去去去,说的什么话,就不能本王是上面的那个?”
“真的吗?可昨晚的场景……”
怎么想自己殿下都不可能是上面的那个,不过自家殿下开心就好。
燕疏挣扎着坐起身,刚一动弹,身后的某处教他老实。
燕疏倒吸一口气,抓着小凌子的衣袖:“给本王倒口水来。”
小凌子连连应声,倒了一杯温水递过来。燕疏一饮而尽,这才感受到嗓子好受一些。
小凌子看自家主子脸色缓和,绞着衣角犹豫着开口:“殿下,有一件事奴婢需要向您坦白。那个迷药奴婢拿错了,拿成□□了。殿下,您昨天没事吧?”
燕疏两眼一黑,一巴掌就要呼到小凌子脑袋上,可他刚一抬手,因为动作太大,身后的酸爽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只得放下手去捂住自己的腰。
这丫的,怎吃干抹净就提裤子走了!
“你觉得我像是没事人吗?”
“都是奴婢的错,殿下惩罚奴婢,奴婢绝对没有半句怨言!”
小凌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低垂着头不敢看他。
“行了,别跪着了,本王饿了,拿点吃的来。”
“哦哦好。”
另一边,将军府书房。
卫黎手中转着瓷瓶,眼神放空,直到檀叶喊了他好几遍他才回过神来。
“何事?”
檀叶知道现在说别的将军也听不下去,转而谈论到睿王身上。
“将军,昨日我看睿王身边的鬼鬼祟祟去了医馆,回来时提了一包药。属下觉得不太对劲,一打听竟然是迷药,属下自作主张将那迷药换成了□□。”
卫黎望向檀叶,后者扑通一声跪下:“属下自作主张,还请将军责罚!”
“□□?”
卫黎弯起唇角,眉目舒展开。
“做的不错,下去领赏。”
“多谢将军!”
檀叶松一口气,他果然没猜错主子的心思。
卫黎攥紧手中的瓷瓶,起身朝着雨疏院而去。
雨疏院里,小凌子在椅子上铺上三层软垫,这才扶着燕疏坐下。
“殿下感觉怎么样,舒不舒服?”
燕疏动了动,没有之前那么硌人。
“这回不错。”
小凌子立马殷勤地帮他布菜,燕疏吃得惬意。直到一道影子挡在他们面前,燕疏抬头望去卫黎那张脸猝然出现在眼前。
“你你你,你怎么来了?”
一看到他,昨晚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如潮水一般争相恐后地袭来,一遍遍回放。
“我为何不能来,为夫当然是来和你一起用膳。”
“后厨没做你喜欢的菜,你还是等会再吃吧。”
“无妨,我吃夫人喜欢的就好。”
燕疏犹如小猫炸毛一般:“别乱叫!”
卫黎弯起唇角,坐在燕疏旁边,握住他的手将银箸中的青菜送入口中。
“啪嗒”!
竹箸掉落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
这顿饭吃得燕疏很别扭,不过不影响他吃饱。燕疏靠在椅背上,打了个饱嗝。
下人进来将桌子收拾干净,卫黎一个眼神过去檀叶就知道做什么。小凌子刚朝自家主子走一步,后脖颈便被人揪住朝后拖去。
“小凌子,你们要把小凌子带去哪?”
“当然是不能让他碍事。”
燕疏内心警铃大作,双手抱胸:“你干什么,不准乱来!”
看着燕疏羞红的双颊,卫黎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弯腰手臂从燕疏腿弯穿过,将人拦腰抱起。
燕疏本能地抱住他的脖子,反应过来后挣扎起来,可刚一动,便僵住身子,脸色来回变换。
卫黎将人轻轻放在床上,刚一接触到床,燕疏强忍着身后不适朝里面退去。
“你禽兽啊!”
卫黎没听,一把拽下他的裤子!
燕疏死死拽住自己的短裈,尽管已经被拉下大半个。
“卫黎,你真的不会累吗?”
卫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让他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就像是误入灰狼口的猎物。
“想什么呢。为夫当然是要帮你上药。在你还未醒时,为夫已经帮过你一次。那时,你还是很喜欢呢。”
腿上一凉,短裈已经被他扒下。燕疏瞬间红了脸,脸上一阵滚烫。
“转过去,趴好。”
事已至此,燕疏乖乖转身,任由对方给他上药。不得不说,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卫黎拉过罗衾盖在他身上,坐到一旁。
燕疏抱着软枕,整个头陷在其中。
“卫黎,你为什么要娶我?”燕疏眯眯眼,长睫忽闪忽闪,“你是不是在报复我?”
燕疏至今还记得小时候将卫黎踹下水池的事,不就是踹下水池吗,他不是也踹回来了吗。后来甚至拿他不喜欢的花故意恶心他,三天两头跟在他身后吓他,卫黎就是知道当时的他喜欢恐怖话本子,故意在路上来吓他的。
燕疏咬牙切齿,这一切直到卫黎去北疆才结束。
对燕疏来说,卫黎简直是不折不扣的阴影。幸好他十五岁便去了边疆,这一去就是七年。这七年没有卫黎的骚扰,别提过得有多爽。
“我没有报复你。”
“我不信。”
卫黎凤眸轻挑:“那你算计我,想让我和别人生米煮成熟饭的事如何解释?”
“我那是,那是……”
“那是什么?”
燕疏有些心虚,偏偏卫黎还步步紧逼。
卫黎抓住他的手,强迫他抬头看着他。
“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燕疏转了个话题,抬头看向他,眼中盛满笑意。
“既然我们之间已经成婚,我们之间可以是肉.体交易,反正我不喜欢你。”
虽然不知道卫黎为什么偏偏选择他,可能觉得他比较好拿捏。
“不喜欢我?”
“我喜欢的是邵秦,不会对你有非分之想。这点你大可放心。”
想起邵秦,燕疏愣了一瞬,无奈地笑了。
小时候贪玩被困在大火里,是邵秦救了他,还因此被刺客一剑穿心,差点没救回来。
那时候看着虚弱的邵秦,燕疏曾发誓一定会对他好,要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他。
可这回的赐婚,邵秦没出现。他说皇命难为,但他会一直等他,为他守身如玉。
“邵、秦。”
卫黎一字一顿,咬紧后槽牙。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燕疏懵了,当成什么,他自己不是也有喜欢之人吗。燕疏想起小凌子对卫黎的调查,卫黎是有喜欢之人的。
当时卫黎被困在雪谷,是那个人救了他。两人互诉衷肠,卫黎承诺会娶他。只可惜,那人没能活着,死在敌军进攻时。
卫黎亲手为那人画了像,有人撞见,那人的画像与他有七八分相似,卫黎视若珍宝,甚至差点死在战场上叫得都是那人的名字。
那个人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希望,是他燕疏所不能比拟的。
不知为什么,竟然有些难受。
燕疏将自己整个埋进软枕,不再去看卫黎。
闷闷的声音从枕头里传来。
“那你又把我当成什么了?我们各取所需。”
他不傻,卫黎不过将他当做替身。若是他当真了,最后受伤的只会是自己。
卫黎抬起手想要去抚摸他的头,却犹豫着收回手。他眼中神色复杂,情绪翻滚,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半晌,起身离开。
外面天色黯淡下来,又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果然全都忘了,忘了他们之间的承诺,忘记他的喜欢,甚至还喜欢上了别人。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那个邵秦!
卫黎的指节捏得咯吱作响,泛着杀意的眸子在黑夜中闪闪发光。
邵秦,这是你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