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你走什么”看着姐姐前脚刚走后脚就要跟上的赵徵姜,特木尔心里一急,不经思索就脱口而出。

赵徵姜被吓得一激灵,她回过头,讷讷说道“我不能走吗?”

再不走,还等着她在这里丢人现眼吗?

特木尔看她这副样子捏了下拳,心里突然升起种预感。

他觉得,今天有些话不说明白,可能永远也说不出来了。

“对不起,但我那天说的话是真的。”特木尔紧紧看着赵徵姜,说道。

“我喜欢你。”

如果对方是盟友,他会用利益让他们团结;如果对方是子民,他会用能力让他们信任;如果对方是敌人,他会用武力让对方臣服。

但赵徵姜不是他的盟友,也不是他的子民,更不是他的敌人。

她只是他喜欢的姑娘,是仅仅用利益、能力、武力不能够得到的人。

面对赵徵姜,他也只能和全天下的大多男人一样,拙劣而小心地展露着自己的爱意。

他心里明白,对于自己和赵徵姜来说,他们以后面对的困难只多不少,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把赵徵姜留在自己身边。

当这些话说出口时,也代表着他愿意迎接即将面对的一切挑战。

哪怕,是和汝王府交恶,与大宁为敌。

特木尔强调的重点倒是一下子又提醒了赵徵姜她今日前来的目的,只是突然又听到特木尔的内心剖白,她的心跳不自觉快了几分。

如果是汝王府的二娘子,此刻该怎么做来着?

笑着,用平和的目光看着特木尔,最后婉拒。

维护着她自己所谓的声誉及汝王府、大宁的尊严,进退有节,不卑不亢。

她不能答应,也不能直白地拒绝。

室内陷入了片刻的沉默,静得让特木尔有些紧张。

他像是在等一张对他的最后判词,事关生死。

赵徵姜平静地看着特木尔,想要开口,最终却只是发出了一个模糊的音节。

于是她就看见特木尔原本皱着的眉忽然舒展,紧接着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我的意思是,我试试。”赵徵姜像是才学会说话一般,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试着接受你的感情,看清我的内心。”

也试着在一起。

对于赵徵姜来说,比起从前,现在的她多少有些叛逆。

不过这种叛逆的滋味,却让她感到一种无法言说的隐晦的刺激。

她真的和特木尔在一起了。

无论是按照大宁的习俗,还是在祖母和父亲看来,他们这种行为是私相授受,暗通款曲,是不被祝福的。

更别提自己找的对方还是一个外族人。

他们也不会想到,平日里最听话的二娘子,现在也会是气他们最狠的那一个。

“想什么呢?”特木尔一低头,就看见怀里的姑娘目不转睛地看着天边的云,像是出神。

赵徵姜倒也没瞒他,老老实实将自己方才想的说了出来。

许久,才听见特木尔的声音“如果让我说实话,我现在反而希望你留在北原,永远也别回去。”

若是从前他心里还有些挣扎,现在知道了赵徵姜的心思,特木尔的私心才被无限放大。

他离不了赵徵姜,一刻也不能。

他有一个阴暗的想法,希望汝王府就当是没了这个女儿,最好永远也别再想起她,只有这样,赵徵姜才能真的留在他的身边。

他想让赵徵姜明白,北原的男人并非时刻都光明磊落,分人,还分时候。

比如他,比如现在。

只是他不知赵徵姜心里是何想法,毕竟大宁住着的是她的家人,若是她想,特木尔知道,即使自己留得住她的人,也再留不住她的心。

感受到抱着自己的温暖怀抱突然变紧,赵徵姜的心里微动。

她知道特木尔在想什么。

可她现在也给不了他什么庄严的承诺,只能在特木尔的手臂上轻轻抚了抚以示安慰。

男人身体强壮,连手臂都十分有力,线条分明。

赵徵姜还是在除母亲之外第一次感受到一种别样的安心。

这种安心,是让她可以甘愿将最脆弱的一面朝向他,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不加遮盖地展现在他面前。

她向上看了看,正对上男人同样看她的目光。

赵徵姜笑着往他怀里靠了靠,也不理会自己现在这样是不是不合规矩。

“你让我找到了一个完整的,更好的自己。”

“谢谢你。”

不知道特木尔有没有听懂,只听见她头顶上不变的轻微呼吸声。

赵徵姜却清楚地知道,短短一年时间,特木尔带给她的变化有多大。

他把她带入了另一个属于他的世界,在这里,她第一次见识到,原来人生有千万种可能,寻常的日子平淡如水,却也有滋有味。

赵徵姜静静看着落日绿草,耳边是被风送来的,断断续续的牛羊的叫声。

有些事的确是突然想到的,比如弘智法师的那番批语。

北出玄鸟,亦出天命之人。

原来命运真的有定数,只是她从未察觉。

如果她原来还有些抱怨上天的不公,那么现在已没有一丝怨言。

因为在这个本该陌生的世界里,她好像找到了她的□□。

虽然明确了心意才不久,但赵徵姜同特木尔相处起来并不别扭,反而渐渐培养出了一种默契。

路过的人们看见两个人并肩而行,都用一种了然的目光看他们,仿佛早就知道他们在一起这件事,倒把赵徵姜臊得够呛。

“我以后都不要和你一起出来了!”赵徵姜看着人们的反应,轻轻掐了下特木尔,心道北原服饰的袖子太窄,都遮不住她半张脸。

“遮遮掩掩做什么”特木尔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甚至还带着笑地将赵徵姜挡在脸上的手拿下来牵住“你遮与不遮,他们都知道是你,倒不如光明一点。”

她早该知道特木尔还有这么无赖的一面,赵徵姜低下头,脸色微微发红。

“等再过一段时间,我就带你去看我的爹娘。”特木尔顿了顿,继续说道。

“你的……爹娘?”赵徵姜愣了一下,抬头看着特木尔。

特木尔的爹娘,不就是哈喇部的大汗与可敦?

赵徵姜自己都奇怪,她明明连大宁的皇帝皇后都拜见过,现在听到要去见一部的首领,心里竟比看到前者还慌张。

特木尔看出她下意识的紧张,轻笑一声“他们又不会吃了你,而且一定会喜欢你的。”

就算二位老人家不喜欢赵徵姜,他也会想办法,让他们喜欢上赵徵姜的。

他还想到,即使日后汝王不喜自己甚至牵连到赵徵姜,但至少赵徵姜在哈喇部,也没有人敢为难她。

“进秋天了,下次记得穿厚实点。”特木尔猛然看见赵徵姜有些发白的嘴唇,把自己的外衣解下来给她披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脸。

赵徵姜心里一暖,轻轻应了一声。

特木尔牵着赵徵姜,将手心的热量都传给了她,她的手明明最容易变凉,现在却同样温暖。

赵徵姜被暖意包裹着,舒服地阖了阖眼。

两人无声地走着,迎面却突然碰见一个不速之客。

“原来是特木尔,好久不见。”

尖锐的女声听得赵徵姜皱了皱眉,她仔细辨别着来人,才看出是乌日罕。

还真是老熟人。

乌日罕看着眼前举止亲密的这一对,便知巴音塔拉近来的传闻是真的。

可恨她之前所做都是徒劳,白白招人厌恶不说,还让她被父亲责罚,在家中一连被关了几个月。

有了先前的教训,赵徵姜不认为乌日罕这次是来言和的,于是往特木尔怀里缩了缩,看在乌日罕眼里,就成了**裸的炫耀。

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特木尔,对方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你连理我都不愿了是吗。”

乌日罕的心凉下去一半,换作从前,哪怕是碍于父亲的面子,他还是会和自己说话的。

哪像现在,她就像个跳梁小丑一般,明知对方不喜欢甚至厌恶自己,还是忍不住往前去凑。

特木尔鉴于前车之鉴,生怕乌日罕再给赵徵姜使什么绊子,看见乌日罕上前一步,便下意识拦了下来。

“特木尔,你和赵徵姜在一起一定会后悔的!”乌日罕看着两人走远的身影,声嘶力竭地喊道。

她只顾着愤怒,丝毫没注意自己十指的指尖已经深深嵌进了掌心,现出道道红痕。

若赵徵姜只是个平民女子也罢,可她不信以赵徵姜这般身份会永远留下来,总有一天他们都会尝尽分离后痛苦的滋味。

只是这分离的痛苦,怎能比得上她日日夜夜的爱而不得呢?

“虽然只见过她几面,但我感觉她越来越吓人了。”待走了几步后,赵徵姜说道,脑子里不禁想起另一个人来。

也不知毛伊罕此刻又过得怎样了。

特木尔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如常“虽然乌日罕之前受了罚,但保不准她还会做什么,我不在的时候你小心些,如果有事也可以去找我姐姐。”

特木尔的姐姐乌尼托娅?想起之前与她闹出的乌龙,赵徵姜现在想想都不敢见她,更别提去找她了。

“总而言之都怪你,长得太好了,惹来一堆桃花债,每次遭殃的却是我。”赵徵姜撇撇嘴,小声嘀咕着。

特木尔耳力好,听见了赵徵姜的喃喃自语,只是笑了笑“我若是长得不好,你不也看不上我。”

“怎么能这么说呢”听见这话,赵徵姜下意识就要反驳,但说着说着,底气就渐渐开始不足。

特木尔的话其实也没错,人都是爱美的,若要了解一个人,先关注的便是对方的外貌。

即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大事,对方也总不能太过丑陋。

“可是,我也不只看你好看才喜欢你的”赵徵姜反握住特木尔的手,真诚地看向他“你平日虽粗犷,但照顾我时又很细腻温柔,更重要的是,你给我的感觉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京城福昌郡王的世子,风度翩翩,知书达理;江东叶知府年轻有为,儒雅不凡;就连父亲手下的将领亦是一表人才。

都是优秀的人,可赵徵姜面对这几人时却从未有过心跳加快的感觉。

只有特木尔,占据了她大半个生活,连接着她的喜怒哀乐,给了她别样的温暖与依靠。

正因为知道身后从此有人为她遮风挡雨,从此她无惧黑夜漫漫,远方坎坷。

“所以遇到你,我才真的愿意相信缘分是命中注定。”

特木尔没说话,但泛红的耳尖却出卖了他的情绪。

赵徵姜咬了咬唇,脸色也不太自然。

她之前从来不会说这些话,现在只见听者脸红,殊不知她才是最觉得害臊的那个。

她好像,真的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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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之北
连载中如梦兰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