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说咱们顺道先去蓟州?”宣宝儿回来时正好碰到孙海过来找她,“为何忽然改变行程?”
皇帝出行行程早就安排得明明白白,很少有突然改变的。
孙海心里嘀咕,还不是因为听了你的心声。
嘴上随便扯了个理由:“万岁爷想去瞧瞧蓟州军备,都说戚将军领兵厉害,眼见为实嘛。”
宣宝儿的心声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谢治良供出了与他共谋之人。
突然改变行程,宣宝儿虽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开心,又可以去一个她从来没去过的地方了!
不过,与宣宝儿好奇激动的心情不同,一路上戚继光心情低落。
他军纪严明但从来没虐待下属,没想到却被人记恨上了,为此还为谢治良出谋划策,还不知蓟州军有多少人对他是面服心不服呢。
这次军演,皇上也会到场,他自然选拔最优秀的一群人。
明明是公平竞争,他的戚家军个个争气,占了大部分参加军演名额,这也怨不得他更重视戚家军了。
一路上马不停蹄,差不多一日多功夫便到了蓟州。
小皇帝朱翊钧先说了一些场面话,便让留在蓟州的将士与戚家军再比一场。
给出的理由是有人状告戚继光对待南军和北军有失公允,只让南兵参加军演,在皇上面前出尽风头,小皇帝表示要亲眼看看。
结果不出意外,北兵一败涂地。
北兵懒散又有北方将领撑腰,戚继光虽在军中威望十足,但奈何在别人地盘上,又不能将人逼得太狠了。
小皇帝朱翊钧阴沉着脸,召见负责北军训练的将领陈文治和杨四畏。
陈文治和杨四畏留在蓟州没去汤泉,但汤泉出了大事,他们一早就收到了消息,也猜测过皇上来蓟州的目的,可万万没想到,小皇帝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直接让他们训练的北军和戚继光带去的戚家军赤手空拳的比一场。
戚家军在汤泉扬了威气势十足,又得了皇上赏赐,各个精神振奋。
反观留在蓟州的北军,因为戚继光这个主将以及戚继光亲信都随戚继光去了汤泉,他们愈发懒散,整日游手好闲,除了按规定巡逻,训练完全是应付过去的。
两方一上场,明眼人一眼就看出胜负,更别提比试中被戚家军完全碾压,被打得颜面无存。
小皇帝朱翊钧提前嘱咐过,不可以放水,让所有人瞧瞧北军真实实力。
南北军之间矛盾由来已久,戚家军得了圣旨,再无顾虑,趁机为自己出一口气。
原本都是同僚,按道理来说不至于让对方输得太难看,可是北军仗着是本地人,将领多为世袭,又身材比南兵高大,常常嘲讽南兵身材矮小,无法忍耐北方苦寒,上阵打战不能独挡一面,只能靠什么鸳鸯阵和鸟铳这些奇技淫巧。
而南军常常嘲讽北军散漫无能。
戚继光上任之后并没有偏袒南军,而是立下规矩,严惩闹事的人,并积极创新“车步骑营”的新战术,扬各方长处。
车营阻挡敌军骑兵冲锋,北兵擅骑射,便让他们追击;南兵以步兵鸳鸯阵为主对阵敌军。①
陈文治和杨四畏再怎么厉害都比不上李成梁,连李成梁都被小皇帝撤职,他们不敢托大,一进门便跪下谢罪。
小皇帝朱翊钧分得清轻重,与高拱、张居正、谭纶、戚继光仔细商议后,知道不能罚他们太重,不然反而不能服众,于是只道自己对陈文治和杨四畏管理的队伍表现很失望,将他们降职,任命王如龙、陈大成为副将,领军北兵。若他们立功,会即刻将他们恢复原职。
王如龙、陈大成在北军中颇有威名,又是戚继光亲信,是最好的人选。
小皇帝朱翊钧自认为他已经很公允了,哪知陈文治不服气。
他道:“今日让陛下失望是微臣之大错,只是微臣自问担任蓟州副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仅仅因为一次小小比试降了微臣的职,微臣虽心有委屈,却不敢埋怨陛下。可王如龙凭什么担任副将?难道陛下仅凭谁与戚将军亲近便委任于谁?”
高拱嘲讽道:“陈将军,你说你不敢埋怨陛下,可又句句在埋怨陛下。总说武将直率,你倒是懂得另辟蹊径。”
“高阁老说话莫要如此伤人。”陈文治气愤道,“我陈某在蓟州从军几十年,立下战功无数,所带领的部下虽不敢说战无不败,却是威风凛凛的男子汉。原本说好只是比试,我部下怕下手太重伤了同僚有意手下留情,别人却有意侮辱下了死手,若真上了战场,孰胜孰败还未可知!”
“陈将军这话说得好!”张居正接话道,“不然,你们再比一场,想怎么比你说了算。”
“朕准了!”小皇帝朱翊钧道。
陈文治一哽,面红耳赤。
杨四畏拉了拉他衣袖,示意他闭嘴,拱手对小皇帝道:“陛下,陈将军心直口快,还望陛下原谅他失言。”
高拱嗤笑出声。
“高阁老!”陈文治怒道,“你别欺人太甚!”
高拱毫不畏惧,瞪着他道:“你们喜欢拿别人当傻子,也要问问别人是不是真的是傻子!”
宣宝儿听着他们唇枪舌剑,有些好笑,看来他们对高拱的战斗力一无所知。
高拱继续道:“你们在军中散播谣言,说戚继光贿赂张居正方有如此地位,还挑拨南北士兵不和,难道不是当别人是傻子吗?”
陈文治和杨四畏暗暗吃惊,他们办事如此隐秘,高拱怎么知道?下意识望向小皇帝,只见他目无表情看向他们。
皇上也知道。他们立刻明白了。
“高阁老怎能如此血口喷人?”陈文治决定坚决不承认。
要是证据确凿,皇上怎么可能只降了他们职?肯定是没有真凭实据。
不怪陈文治这么想,张居正是小皇帝亲师,戚继光是小皇帝重用武将,他绝对想不到张居正、戚继光都替他求情。
戚继光自然痛恨陈文治这种行为,只是他知道陈文治是有真本事的人,不忍心如此将才埋没。
只要小皇帝不相信这些,张居正对自己名声看得很淡,也做好背负骂名的准备,并不是十分在意。
“我到底有没有血口喷人你们心里最清楚。”高拱看了眼张居正,道,“张阁老不同你们计较,戚将军不忍埋没将才,可只要做了总是有迹可循。”
“陛下,臣认罪!”杨四畏一脸愧疚之色,“请陛下责罚。”
他们其实根本就不知道戚继光是不是真的贿赂了张居正,只不过他们以为只要将戚继光拉下马,他们就可以成为一方主将。
小皇帝朱翊钧看向陈文治,“陈将军,你还想看看证据吗?”
“臣不敢。”陈文治低垂头道。
小皇帝将两人表现看在眼里,没再多说什么,让人去传旨了。
两人出去后,戚继光一脸羞愧,“多谢陛下替臣做主!多谢两位阁老仗义执言!”
他治军不严,接二连三出事,前有王大臣事件,后有谢治良事件,陈文治和杨四畏也不老实。
【太难了!戚男神真的太难了!】
宣宝儿感叹。
一个人再有精力,也不能真当驴使呀!又负责修筑长城,又负责练兵备战,又要上战场打仗。
小皇帝朱翊钧也在心里感叹,戚继光太难了!
他神情缓和,露出笑容,“戚将军,朕相信你,你只管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
【一定要解决南北将士矛盾!】
真到了蓟州,宣宝儿想起了她看过的一个视频,介绍了蓟州兵变。
【蓟州兵变,实在是太惨,太让人寒心了。】
众人屏息听宣宝儿心声。
【要是没记错,应该是万历二十几年,那时候是万历朝鲜战争刚刚结束,戚继光已经过世了。蓟州总兵好像也叫什么保,晦气!】
【当时朝廷已经大范围拖欠军饷,南兵聚众讨要军饷以及承诺的东征朝鲜的赏银,结果那个什么保,想独占首功,向朝廷上奏指控南兵兵变,还以谈判为名,将南兵诱至演武场。演武场早有北兵埋伏,他们屠杀南兵,据记载南兵三千多人被杀,剩余南兵全部被遣返,自此北边边防受巨挫。而那个什么保,反被朝廷嘉赏!】
这一段话信息量巨大,众人震惊,一时未回过神。
宣宝儿愤愤不平。
【保家卫国的士兵惨死,害死他们的人还得了嘉赏。大明不完蛋谁完蛋?!】
【看来募兵制早些开始是大大的好事。南北流民可以流通报名,也许在一定程度上会弱化南北之争。至于想完全消除,还不如如期如数发放军饷来得更靠谱。】
【果然还是钱库足,万事消啊!】
宣宝儿感慨后,回神看向屋里的几人,不知道怎么一下子这么沉默。
戚继光这时开口:“陛下,王保勾结冯保陷害臣,又怂恿谢治良为难张阁老和谭大人,请陛下一定要替张阁老、谭大人和臣做主啊!”
【想起来了!就叫王保!】
戚继光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他都差点要开始怀疑自己识人之明了,还好这个王保只是一个百户,还是陈文治提携起来的,跟自己没有关系。
宣宝儿以为是戚继光正好提起此人,完全没有多想。他们这次来蓟州,便是从谢治良处得知不少消息。
注1:来自百度百科
PS:平行架空世界,私设如山,请勿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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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0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