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暴君

纪楚接过那颗盈盈发着光芒的鲛珠,正欲开口,这时候,地面忽然剧烈震动起来。

顾轻尘拾起地上的一只海螺,放在耳边听了片刻,沉吟道:“有外族入侵。”

纪楚立刻想起不久之前在海沟附近徘徊的凌决,和贺翎昭对视一眼,紧跟上顾轻尘的步伐,出了地宫。

一来到地面,硝烟四起,偌大的王城乱做一团,到处都是逃窜的鲛人,尖叫与哭嚎声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顾轻尘的眸中戾气毕露,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向了城门口。

纪楚与贺翎昭紧随其后,等来到城门口,发现围墙已经被炸开了一个口子。

下一瞬间,一道黑色的衣摆从裂口处施施然出现,紧接着,阴鸷的面容映入眼帘,过往的阴霾和雷霆威压兜头朝纪楚砸下。

——是凌决。

纪楚在看到凌决衣摆的那一刻,就闪身躲到了贺翎昭的身后。过去所有的难堪、不甘与恼怒尽数回到脑中,他紧紧抓着贺翎昭的衣襟,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贺翎昭并未出声,但将手背到身后,极其用力地握住纪楚的手,又轻轻捏了一捏。不同于以往的缱绻,像是在给予纪楚支撑下去的力量。

凌决的目光如同鹰隼,傲慢却也谨慎地扫视过所有人,最后目光锁定在贺翎昭的身上。

这是他们时隔七年第一次见面。

空气近乎冷凝,贺翎昭微微扬起下巴,坦然地对上凌决审视的目光,眼中反倒染上笑意,眸光像淬了毒的饴糖,状似无害,实则恶意无边。

凌决早已习惯了被人惧怕,贺翎昭反常的态度激怒了他。眼底爬上一片杀意,他定定地盯着贺翎昭,一字一顿道:“何故不拜?”

“为何要拜?你是何人?”贺翎昭姿态不改,笑意更甚。

凌决冷笑一声,目光越过贺翎昭,看向他的身后:"楚楚,出来。不要让朕说第二遍。"

“否则,你知道后果。”

纪楚闻言一僵,莫大的屈辱自心底涌起。他握紧了拳,正欲开口,贺翎昭把他往身后拽了拽,盯着凌决的眼睛,道:“费了这大的劲儿爬进别人家里,还像个弱智似的在这儿乱吠,你有没有想过,你是真的很讨人嫌啊?”

凌决愣了愣,他从没受过这样的言语羞辱,反应了一下,才拔出剑来,直取贺翎昭的喉咙:“你找死!”

贺翎昭躲都没躲,站在原地岿然不动。纪楚却吓得面无血色,他猛得挣脱了贺翎昭的手,闪身从对方身后出来,暴喝道:“住手!”

凌决手劲一松,将利刃抽了回来。见到纪楚,他的表情在一瞬间扭曲起来,抬手就要去拽,贺翎昭迅疾地按住凌决的手臂,凌决气得发狂,却发觉贺翎昭力大无比,手臂上如有千斤重,动弹不得。

三人一时间僵持在原地,贺翎昭缓缓俯身,附在凌决的耳畔,轻轻道:“凌决,我告诉你个秘密吧。”

未及凌决做出反应,贺翎昭语调微扬,不紧不慢道:“你知道么?纪千浔现在已经是我的妻子了。他永远都不会属于你。你、不、配。”

凌决爆发出一阵怒喝,朝身后的弓弩手吼道:"一群没用的废物!还不快放箭,给我射.死他!!!"

“——嘘。”

贺翎昭似乎毫不在意凌决的兵会有什么动作,他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盯着凌决,癫狂与兴奋交织在一处,眸中掀起一阵狂浪:“知道你的那群废物为何不敢轻举妄动吗?”

凌决愣了愣。

他用余光扫视周围的士兵,发觉这些人都僵在原处,似乎被什么控制住了。

贺翎昭抱起手臂,好整以暇道:“现在只要我一声令下,你的军队在顷刻间便会灰飞烟灭,要不要试一试?”

纪楚也吃了一惊,环顾四周,并未看到莲鹤国的人,可那些花朝国的军士,确实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控制住了,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样的情形,倒像是中了蛊毒。

可是花朝国才是制.蛊大国,缘何莲鹤国也能将蛊毒用在军队上?

凌决眸中划过一丝惊愕,他向来不将列国放在眼中,不屑多加关注,可是短短几年,莲鹤国竟然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么?

他压下心中的疑惑,很快定了定神,冷笑道:“贺翎昭,你知道你在反抗的是谁么?”

贺翎昭笑道:“我反抗的是谁并不重要,任何对千浔不利的人,我都容不得他。不过,”贺翎昭挑眉,眼中兴味愈浓:“看来你知道我是谁啊。刚才为什么假装不认识?你怕我?”

凌决面色发黑,恼怒至极:“朕是花朝国的皇帝,列国之首,整片大陆的唯一真神!你不知天高地厚,竟敢违抗真神,朕定会用铁骑踏平你的国土,荡灭整个莲鹤国!”

贺翎昭作势拍了拍手,赞叹道:“志向远大。可你也要有命从这海底出去,才能实现你的这番理想抱负不是?”

说罢,他抬手示意:“”管你是真神还是真鬼?我不信你这样的鬼神,废话少说,上路吧。”

纪楚察觉房顶上伏着好些死士,这些人着装统一,皆是一身玄色,想必就是蛊虫的操纵者。楚辛带着兜帽,面容一闪而过,纪楚一下子明白了个中关系,贺翎昭在朝中的心腹仅此一人,确实足矣。

贺翎昭一声令下,凌决身后的军士在一瞬间犹如失去提线的木偶一般,全部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贺翎昭从腰侧迅疾地抽出佩剑,向凌决急斩而去,凌决急忙抵挡,转瞬之间两人已经过招百回,动作之快,旁人无法看清。

顾轻尘见状,授意鲛人族的军队将两人团团包围在中间。

贺翎昭身法诡谲莫测,轻盈敏捷,却招招带着致命杀机。凌决风格大刀阔斧,力量过人,招式间带着雷霆威压,可贺翎昭绕着他左躲右闪,他无法近对方的身,却又不得不一次又一次躲避贺翎昭不遗余力的杀招。

眼见凌决落了下乘,贺翎昭乘胜追击,他这一回做好了豁出性命的觉悟,决斗中最忌讳的其实是生念,若获胜的念头太盛,反倒出手会有所保留,被胆怯蒙蔽了双眼,最后落入万劫不复之地。有道是,置之死地方能后生。

两人到最后已经杀红了眼,旁人无法插手,贺翎昭并没有获胜或是落败的预感,他只知道自己等待和凌决一战的这个瞬间已经等了太久,久到已经覆盖了他几乎大半的人生。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他决不能让凌决活着走出这里!

可就在这时,一道尖利的声音忽然破空响起:“住手!否则我杀了你的妻子!”

那道声音很陌生,贺翎昭余光瞟见不远处有一个带的人竟将纪楚扯了过去,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眼见刀刃就要刺破喉咙。

贺翎昭不由得心神大乱,他急忙将剑往回收,凌决嘴角扬起一抹阴毒的笑,高举着剑朝他劈头砍下,眼见贺翎昭就要躲闪不及,谁知忽然有人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上前来,死死地抱住贺翎昭,挡在了他的身前。

一切变故只在转瞬之间,贺翎昭闻到了纪楚身上淡淡的玉兰花的气味,一如他们第一回见面的时候。可是铺天盖地的血色染红了他的全世界,过了很久很久,漫长的耳鸣声褪去,他才意识到,是纪楚忽然冲出来,替他挡住了凌决的那一剑。

那一剑从肩膀斜着劈下来,一直切到腰的末端,鲜血飞溅,将纪楚的白衣尽数染红,又喷溅到贺翎昭的衣襟上。

在这一刻纪楚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他紧紧抱住贺翎昭,颤抖着回过头,泪流满面,对凌决恨声道:“你去死。凌决,你去死!!!”

他好像再也无法维持温和矜持的模样,口中只能吐出恶毒的诅咒:“凌决,你若再敢动他一下,我定会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凌决并未想到纪楚会冲上前来替贺翎昭挡剑,他对纪楚穷凶极恶的模样大为惊愕,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纪楚回过头来,抬起双臂费力地环住贺翎昭的脖子。贺翎昭跪倒在地,搂着纪楚的腰把他托住,纪楚软倒在贺翎昭的怀里,抚摸着他的脸,轻声道:“羡予,水神见证,我今天受了凌决这一剑,就真的和过往斩断了。水神说,如果想嫁与你,必须在祂的面前,和凌决恩断义绝。如今这一下,可算是够了吧……”

他用尽全力,支起身体,凑近吻了吻贺翎昭的脸颊,声音像气泡一般,轻飘飘地散了:“我真的好痛……为什么总是这么痛呢……”

贺翎昭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他拿起地上的剑,疯了一般朝凌决砍去。凌决被一阵巨力掀翻在地,贺翎昭的剑眼前就要捅穿他的喉咙,可这时候一支箭羽破空而来,以雷霆万钧之势射向贺翎昭的手,让剑锋偏转,只刺进了凌决的肩膀,将人钉穿在地上。

顾轻尘放下手中的弓箭,怒喝一声:“都住手——”

贺翎昭眼前沾满了血污,他勉力向前方看去,看见方才那个黑衣人将兜帽取了下来,露出异常妖异的长相。而他手中挟持的那个人,并非纪楚,而是已经昏迷的纪铃音。

贺翎昭恍然醒悟过来,他这是中了凌决的毒计。

那个妖异的男子是凌决的人,对方心知贺翎昭视纪楚为唯一,故意用纪铃音混淆他的视线,让他分神,好让凌决趁此机会转败为胜。

不论是贺翎昭被凌决的剑刺中身死,还是纪楚身受重伤失去行动力,被凌决俘回国,对花朝国一方都是有益处的。

而纪铃音是顾轻尘的长子,顾轻尘无论如何都不会对其放任不管。有这个筹码在手里,整个鲛人族颇受牵制,迟早是花朝国的囊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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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敌国皇帝强娶,我怀崽了
连载中塔西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