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楼？”纪楚一愣。
纪铃音一哂："怎么，你没去过这种地方？当时爹带着我出逃，纪云海派了不少追兵来追，你知道他下的是什么命令么？他说要生擒顾轻尘，而我，捉了直接卖到花楼里。因为我并不是纪云海的长子，而是顾轻尘与他人的骨血。我的父亲另有其人。纪云海原本不知道，得知真相后歇斯底里，恨不得将我们父子二人千刀万剐。他说我生了一副好容貌，是天生适合待在花楼里被人折磨虐待的下.贱坯子。……我有时候真恨我这张脸，恨不得划花了它。"
“他们最后没能生擒我们的爹，而我，却正如纪云海所期望的那样，被卖到了莲鹤国与花朝国边境的花楼里。我十一岁以前，读圣贤书，学习怎么辅佐帝王，怎么做一个君子。可是从进花楼那天起，一直到十五岁，我看见的都是污糟事，我被他们责打，被他们逼着学讨好卖笑，学榻上的那些奇巧淫技。后来，十五岁生日的那一天，我被安排第一次接客。可是我那时未曾想到，我的第一个客人，竟是太子哥哥。”
“什么？太子？”纪楚大吃一惊，忙问道：“你说的，可是花朝国的前太子，凌闻羽？”
花朝国明文禁止皇亲国戚去烟花之地买欢，太子贵为储君，怎会出现在边境小城的花楼里？
纪铃音瞟了纪楚一眼：“除了闻羽哥哥，太子还能是谁？”他沉浸在回忆里：“太子哥哥和别人都不一样，他没有碰我，只是和我说，他一定会救我出去。”
凌闻羽与纪铃音年纪相仿，两人自幼相识，一同长大，关系很是熟稔。纪铃音十一岁那年被顾轻尘带走，两人再没能见过，太子为此还伤情了好一阵。只是纪楚未想到，太子竟然曾经前往过莲鹤国与花朝国的边境，还在那里与纪铃音私会。
“他在边境待了一段时日，每日都来看我，却始终没有和我做什么逾矩的事。我们定了一个日子出逃，可是，最后他没有来接我走。那天晚上，他失约了。”
纪楚稍作回想，记起凌闻羽十五岁那年确实前往过边境。当时对方似乎是跟着朝中的老将平叛，竟不知原来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每每想起太子，纪楚心中总是一阵难言的叹息，对方性情温和，永远一副春风和煦的模样，最后却被扣了谋逆的罪名，被暴虐的先帝处死。想到此处，纪楚吃不准纪铃音是否知晓凌闻羽已死，怕再刺激对方，只是抿唇不语。
纪铃音接着道：“后来，后来贺翎玄那个畜生就来了花楼。那个畜.生!”
说到这儿，他陡然激动起来：“他们给我下了迷情药，我错将他认成了太子哥哥，等清醒过来，一切都晚了。那夜过后，他就将我包了下来，没过多久，我发现自己居然怀孕了。明明没用生子药或是生怀蛊，可是我的肚子里就是有了他的孩子。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渊岛血脉的诅咒。无需种蛊或是服用生子药，只需要情药，便可让男子受孕。”说到此处，纪铃音望了望不远处独自玩耍的小孩儿：“子汐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怀上之后，我发现我没法离开贺翎玄，生理上我会极端需要他，渴望他。头生子出生后，怀孕变成了一件特别容易的事，我又接连生了两个，如今腹中这个，已经是第四个了。”
说到此处，纪铃音定定地注视着纪楚："这次将你带来此处的目的，就是为了除去我腹中的孩子。我不想再承受这生育之苦，再给贺翎玄生孩子了。你是我在顾氏血脉中仅存的直系亲属，子汐是我的亲生骨血，你们二人的血，能将我腹中的孩子打下来。"
男子受孕之后极难落胎，寻常的药物也不起作用。纪楚直觉纪铃音要使用某种不祥的禁术，极有可能危害他们三人的性命。
纪楚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步，将子汐挡在身后，轻声道：“如何用我们的血帮你？”
纪铃音道：“需要你与子汐各取身体里一半的血，注入我的体内。贺翎玄与我的孩子，有一半血缘来自贺氏，在我的身体里属于外来血脉。而来自直系亲属的纯正之血，可以清除外来的血脉。”
纪楚瞪大了眼睛：“怎可能？这样子我们三人都会性命难保！”
纪铃音不以为然：“有巫医在，怕什么？”
纪楚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你疯了！子汐可是你的亲生骨血！”
纪铃音的脸色阴沉下来：“这么说，你是不想配合？”
这样狠厉的眼神让纪楚很是陌生，他本能地感到危险，慢慢向后退去，拖延时间道：“此事贺翎玄是否知晓？他毕竟是孩子的父亲，仅我一人配合无用，还需要从长计议。再者，古往今来使用禁术者，往往要付出极其惨痛的代价，你可真的考虑清楚？”
纪铃音眯了眯眼睛，轻轻抬手，随即从角落里闪出数名侍卫，朝纪楚逼近。
纪楚拉着贺子汐仓皇逃跑，他并不会武，不出几步就被按倒在地。
纪铃音将贺子汐扯到一旁，蹲下身，盯着纪楚的眼睛道：“你逃不掉的。等血祭结束，你与我一同住在这海底，别再出去丢人现眼了。毕竟顾氏一族的血脉不多了，虽说你是个混血的杂.种，可到底也能充数。贺氏一族没一个好东西，我们顾氏绝不能再与他们有任何瓜葛。就冲你现在看贺翎昭那个小混蛋的眼神，你给他怀上小崽子是迟早的事，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屈辱与愤怒涌上心头，纪楚咬牙道：“绝无可能。血祭属于邪术，使用者大多横死，你根本不在意我的死活，也对子汐漠不关心。你方才与我说了这许多，无非是想骗取我的同情，让我动了恻隐之心，心甘情愿地献出自己的血。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替我做决定，我愿意和谁在一起，也是我的自由！”
纪铃音和他分别许多年，他早已当做没有这个兄长，对方现下又凭什么这样任意妄为，对他指手画脚，只为了满足一己私欲？
忽然这时候，一名侍从慌慌张张地跑进门来，望着纪铃音焦急道：“族长！不好了，我们查到了巫医大人的下落，大人他进了海沟，已经过了两日了，还没有回来！”
纪铃音微怔，拧眉道：“海沟是禁地，连三岁的小儿都知道，他怎会无缘无故地跑到那种地方去？
侍卫迟疑道：“巫医大人可能是被抓进海沟里的。靠近海沟的岩石上生长着一种植物，这种植物可以入药，巫师大人原本是去采摘这种植物的，但我们在海沟附近发现了他的箩筐和鞋袜，从痕迹来看，似乎离开得很是匆忙，是被什么人强行带走的。”
心念电转之间，趁着纪铃音分神，纪楚迅速爬起来，趁乱一把捞过贺子汐，拼命向门外跑去。
纪铃音立即反应过来，嚷道：“捉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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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潜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