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欲是人类本能的**,其中包含了最基本对食物、饮用水、氧气、休息和安全住所的渴求,而这些渴求的产生都是想要活下来。
婴孩为了乳汁会使出浑身的劲吸吮,哪怕会伤害母亲。
人之初,性不明。先天的基因和后天的教育以及环境会形成一个人的认知与性格,那如果剥夺了一群人基础的需求,并明确告知她们想要拥有就必须听话,那她们会做什么?
长泽是警察,对于她来说没人可以控制她。她向来认定什么就是认定,哪怕死也无法改变她的想法。
钱柔是医生,她上辈子过得并不顺利,重生一世前遇到这么多事情已然比大多数人过得艰难和幸运,她不信人定胜天,毕竟她再大也大不过天去,但如果给她哪怕针眼大的机会,她也会尽可能地翻盘,反正死过一次,不怕再死一次。
秋禾却在老太太问完这个问题之后歪了歪脑袋:“她们见过外面的世界吗?”
“为何这么问?”
“如果见过,那应该会抱着可以出去的希望,无论是虚以委蛇还是别的,只要抱着点期待,大概率是会听话的。”
“那倘若她们从小到大都未离开呢?没有希望的情况下,是不是只有服从?”
“她们的认知在这儿,那肯定只有服从了,这怪不得她们。”
“哪怕她们做的事情遭人非议?”
“她们没有正常人的想法,所做的事都是被引导和控制的,即使是错事,那也应该去找后面那个负责。”
“可狗咬人,狗会死。”
“人就是人,狗就是狗,狗咬人会死是因为它没有话语权,但我听你的话里似乎‘狗’非狗。假如在设定的框架里人是狗,那控制她们的又是什么物种?我相信绝不会是人,他们连最基本的人性都没有。”
“沈小姐,你真的很聪明,想来你的人格都是很好相处的。”
秋禾挑了挑眉,没说话。
“我就很没用了,可能我本性懦弱的缘故吧,”老太太的目光变得深邃悠远,“我救不了我想救的,留不了想留的,他说只要我安生就放她出去,我以为这么做就能带她走,却没想她会选择那么做。”
老太太的话没头没尾,秋禾听得一头雾水,她问:“后院到底有什么?”
老太太抬头望着她的眼睛,继而吐出三个字:“有女人。”
“女人?多少个?”
“不知道,死的、活的、疯的,太多了,我也很久没回去过。”
长泽捕捉到她说的是“回”字,然后便听秋禾问:“你能带我去吗?”
“你想去?”老太太的眼睛陡然变亮,转瞬又黯淡下来,“去不了的,就算去得了你又有什么办法?”
“你都没有试过怎么知道我没有办法,”秋禾道,“我会反抗,如果反抗没用,我会带去选择,不管是生还是死,她们有选择的权利。”
老太太长久地凝望她的眼睛,随后腰陡然挺直,畸形的手恢复了正常。
秋禾在钱柔的要求下抓起老太太的手查看,发现她的手没有一点伤痕。
“这是灵异事件吗?”秋禾问。
“我听过一个故事,说是在多重人格的情况下会出现类似的情况,比如过敏症状,主人格芒果过敏,但副人格不过敏,这样的话哪怕是同一具身体,以副人格状态吃芒果的话也不会产生过敏反应。不过这点没有相关的科学依据支持,因为无论多少个人格,身体都是同一副,很有可能这人的过敏症状是应激性心理反应。眼前的状态也能解释,可以说我们所处的环境是游戏世界,不能用正常的医学理论进行评价。”
秋禾听懂了,她问老太太:“你能跟我说说那些事吗?”
“你想知道什么?”
“所有。”
老太太蹙眉沉思了几秒,开了口。
所有交易都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权、财、色是基础,可对比前两者,“色”似乎是代价最小的。
苏家作为当地最大的企业,几乎一手遮天,拥有现如今的地位,他们将这三种拥有极强吸引力的事物玩得炉火纯青,但外界的女人容易产生别的心思,于是他们决定自己培养,拥有血缘关系的女孩们便成了最好用的工具。
大太太周真真的大女儿死在了后院,她的女儿亲眼目睹母亲惨死,之后精神出现了问题。
常年生活在后院的她不明白反抗是什么意思,也不知该如何反抗。她一面被控制,一面想要报复伤害自己和母亲的人,两种极端的情绪拉扯着她,于是做出了杀人的行为,也就是秋禾等人目睹的那场回溯。
“小凡被我保了下来,作为副人格的我也是那时候出现的,”老太太说,“我用了很多办法希望留下她一命,最终那人答应了,但小凡只能在医院被专人看守。我考虑过后觉得也是个法子,至少命留下了,谁知小凡趁着看守不注意逃了出来,接着在后院放了一把火……她没出得来,很多人都没出得来。”
“这是多久以前的事?”秋禾问。
“十一年前,”老太太说,“我以为他会生气,可他没有。那场火烧了很久,后院几乎没了。第二天,火灭以后他在后院建了一座塔,六岁之前的女孩们集中在前院由保姆照顾,六岁之后将统一带到后院。”
秋禾一怔:“所以那四个女孩……”
“没错,新的一批也就这几日了,”老太太点头,“不让亲生母亲亲自抚养的原因就是这个,母爱是很难用言语形容的,只能通过远离的方式进行隔离,另外他们会告诉这些女人生女孩没有用,只有生出儿子才能拥有更多的好处,这样后院的女人便会拼命生男孩,从而忘记自己死生不明的女儿。”
钱柔低骂了一句:“知道的这是现代社会为背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古代封建制度呢。”
“说是古代封建制度也没错,你们没发现苏老太爷明明很早之前就传他病入膏肓,为什么这么久他还在人世?几次病危也救回来了。”
钱柔一惊:“你是说他是妖怪?”
“比起他是妖怪,我觉得他更像一种象征,一种权力的象征。”
钱柔茅塞顿开:“你是说那老头子并不算是一个人,他只是仿冒古代皇权的产物?”
如果长泽能看到钱柔,肯定要给她比一个大拇指,就在她想口头夸奖钱柔的时候,陡然发现秋禾在跑,而且速度很快,她急忙问秋禾怎么了,可秋禾没听见,一个劲儿向前冲。
没多久,秋禾跑到了孩子们住的小院子,正当她准备进去的时候,迎面撞上两个男人,其中一个人的怀里抱着一个孩子。
在长泽出声之前,秋禾已经有了行动,她一拳朝着抱孩子的那人面门而去。沈希个头不算矮,这拳打了个结结实实,那人的鼻血立刻喷了出来。然而下一秒,另一人抬腿踢向秋禾的腰侧,秋禾试图躲开,奈何不算熟悉沈希的身体,灵活度不够的情况下她被踢中,朝着门框而去。
秋禾吃痛了一瞬,想要反击的时候发现自己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沈希被疼醒了。
见自己不在房间而是在外面的沈希愣了愣,随即看向走向自己的男人:“你是……”
男人一巴掌抽向沈希的脸,继而警告道:“别多管闲事,小心命都没了。”
沈希低下头,轻声道:“是。”
二人交谈的时候,秋禾一直找机会取代沈希,可没有用。之前能控制沈希的身体是她病了精神力不稳,如今沈希太疼了,疼得她精神恢复了一些,作为副人格的秋禾无法进行切换。
眼睁睁看着男人将孩子带走,沈希却什么反应都没有,秋禾非常生气,她在识海里大吼大叫,可沈希听不见,左边腰侧被踢,右边撞到了门框,疼得沈希半天站不起来。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院子里跑出一个保姆,看到沈希面无血色地瘫坐在地上,她失声大哭:“沈小姐,阿莲死了!阿莲被那两个男人杀死了!”
阿莲是被抢女孩的乳母,当时对方要带女孩走,阿莲不认识对方,要求联系主家,谁知对方突然发难,直接推开阿莲,这个行为让阿莲越发警惕,干脆抱起孩子想躲起来,可她哪里是两个男人的对手,刚跑两步就被推倒,人从三楼摔下,孩子没救成,命也没了。
“知道自己没用为什么不让我上!”秋禾怒道,“怪不得你会死!因为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扯着嗓子骂,可这骂声只有被骂的这个人听不到。
大公子派人处理了保姆阿莲的尸体,沈希撑着伤一个人去医院进行了检查,骨头没断,肾脏也没损伤,可软组织损伤够她难受一阵的了。
平日里都是沈希带别人来,如今她自己过来,与她见过几面医生提醒道:“沈小姐,在苏家工作千万不要有什么想法,你只要做好分内的事,不会有人为难你的。”
沈希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深夜,沈希躺在床上疼得辗转难眠,好不容易睡着了,长泽占据了她的身体,亲身感受了沈希的伤,长泽对秋禾道:“我明白你的感受,但你也理解理解她,她就是个普通人,在苏家的目的是工作,人设如此,你想让她怎么做?”
等了一会儿,瞧秋禾不肯说话,钱柔问:“孩子怎么办?救不救?”
秋禾:“救?怎么救?你还想让今天的事情再发生一次吗?”
“那不救?”钱柔反问,“我们在这个游戏的时间太久了,再不做点什么万一失败一起死了怎么办?”
“死了就死了,我……”
“行了,”长泽喝道,“现在后院在做什么基本清楚,所以人必须救,至于怎么救,靠我们自己的力量绝对做不到的。”
“那你想做什么?”钱柔问。
“去后院,曝光苏宅私下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