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叙舟感觉自己的生活似乎在变得平静。他很满意这点,越平静越好,他实在是累了,需要休息。
他不知道自己的生活能平静多久,但他会尽可能享受平静的时光。
一日下午,他独自外出办点事。
天气越来越热,搞得人也愈发躁动。
急躁的人倒不是易叙舟,他进出的场合都有冷气,不得不去热的地方也就待一会儿,是能保持平静的,但是一些户外工作者难免急躁。
处理完工作上的事,易叙舟准备去买杯咖啡。当他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一个刚拿了餐的外卖员风风火火地跑着经过。对方在看手机,没注意到电梯里出来了人,直直撞了过来。他尽量躲避了,可惜没能躲避开。
外卖员拿的就是咖啡,撞击使咖啡洒落,易叙舟的身上被洒了不少。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外卖员惊慌无措,看到眼前人的穿衣打扮他就知道撞洒的这杯咖啡要让他破财了,吓得只会一个劲儿道歉。
突然被撞,衣服上还被洒了咖啡,易叙舟当然苦闷,不过他现在是独自一人,不想处理这种琐碎的事,于是摆摆手:“没事,算了。”
“啊?”外卖员眼中闪过惊喜,但还是疑惑了一下。
“双方都有过失,相抵吧。”易叙舟说着转身去按电梯,他出来后电梯已经继续上行,只能等一等。他现在只想离开,没心情喝咖啡了。
“哦,对不起啊。”外卖员见对方是真的不计较,那他没必要执着,立刻结束对他全是好处,于是他又道了一次歉,然后匆匆离开。
外卖员离开的同时,旁边的一部电梯下行到达,易叙舟便走了进去。电梯里还有其他人,衣服上有污渍的他格外引人注目,不过他面不改色,依然从容地按下楼层按钮,然后笔直地靠边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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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车上,易叙舟尝试用湿巾纸和毛巾处理身上的污渍。通常他的车上都有备用衣服,可昨天刚好使用了备用的衣服,还没来得及准备新的。
世间就是有这么多的巧合。
污渍肯定是擦不干净的,他只大概处理了一下,然后准备回家换衣服。他所在的商场在一处新的开发区,远离主城区,比起公司,离他家更近。
他开着车离开凉快的地下停车场,回到炎热的室外,顿时车里车外两个世界。
不一会儿经过一个十字路口,他驾车正常直行,不料快驶过路口时,突然一辆闯红灯的车从右侧面飞驰而来。汽车本来就有盲区,况且对方是闯红灯,于是对方的车直直撞上了他的车。
撞击的刹那间,易叙舟感觉眼前一白又一黑,意识瞬间模糊,感受不到周围是什么情况,也感受不到自己是什么情况,他好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了,处于一种虚无状态,紧接着就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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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叙舟感觉自己被困在了一个地方,他也说不清是什么地方,总之极其束手束脚,似乎连思想都被束缚住了。
他能感受到四周有危险,可逃不掉,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任人宰割。
如果就这样死去,他甘心吗?
他不知道。
好累好累。
累到希望有人来救他,不是为了活命,只是不想这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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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度混乱过后,易叙舟醒了。
迷糊中,眼前是一片白色。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旁边的护士刚给易叙舟扎好输液的针,“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我马上去叫医生来。”
“还好。”易叙舟感觉身体累得过分,但也没有特别不舒服的地方。
“你的家属好像还没来,要不要现在帮你联系一下?”护士边说边调整输液的吊瓶。
“不用,我联系助理过来处理就好了。”易叙舟不想家里人担心,下意识拒绝,然后四处找手机,“请问我的手机放哪儿了?”
“在这里。”又一个护士进入病房,手中拿着易叙舟的手机,“先前有电话打进来,是你的朋友,他已经联系了你的家属,说待会儿就过来。”
听到“朋友”和“家属”两个词,易叙舟微微蹙眉。他用没输液的那只手接过护士手中的手机,然后翻看通话记录,发现对方说的朋友是宋澜庭,通话时间是三十分钟以前。
给他输液的护士已经出了病房去叫医生,他看向给他手机的护士,“我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这得问医生,等会儿……”护士的话被一个突然冲进病房的人给打断了。
病房的门开着,心急如焚的商案大步冲进来,看到病床上醒着的易叙舟,他停下脚步,开始大口喘气。他下车后就一路跑,因为是在医院里,他已经尽量克制了,但实在是又着急又害怕,于是跑得气喘吁吁,导致现在暂时说不出话,一个劲儿大喘气。
病房里突然闯进一个西装革履的帅哥,什么话也没说,就一个劲儿喘气,跟演电影似的既怪异又好看。
护士惊呆了,同病房的另外两名病人也惊呆了,皆盯着商案看,就连躺在床上的易叙舟也稍微撑起了身体。
护士最先回过神,把目光从商案身上移动到易叙舟身上:“你,你的家属吗?”
易叙舟实际上更多的是懵,明明打电话的是宋澜庭,怎么来的是商案,他顿了一下,准备回复说“是朋友”,但在他开口前,医生进入了病房。
进入病房的医生亦被商案吸引,他盯着商案:“家属?”
商案稍微喘过气,他直起身,点点头。
“正好,来听听病人的情况。”医生非常忙,看到有家属,当然是赶紧跟家属交代清楚病人的情况。
易叙舟虽然没有肉眼可见的严重伤口,但伤到的地方并不少,大概就像一棵树,枝干没问题,整体看起来也没问题,可枝丫确实断裂不少。之后还需要做一系列检查才能确定所有受伤的地方,不过现在就可以肯定的是病人必须修养一段时间。
医生说的话,商案都认真记下了。
当医生和护士离开,病房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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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跟澜庭打电话,从他那里听说你……”商案站在椅子旁边,单手搭在椅子靠背上,“他应该也快到了。”
宋澜庭给易叙舟打电话,从医护人员口中得知易叙舟的情况后立即往医院赶,期间商案打来电话,他自然跟商案说了易叙舟的事。
商案刚在外面开完会,听说易叙舟出车祸后吓得脸色惨白。由于宋澜庭打电话的时候易叙舟还在检查,受伤的情况还不清楚,并且宋澜庭又急着去医院,所以就没跟商案说太多。商案下意识认为情况非常严重,他甚至有一瞬间觉得四周昏天暗地。
幸好有司机在身边,司机将忧心如焚的他送往医院。医院附近有点堵车,他等不了,下车跑了一段路,加上他开会的地点离易叙舟所在的医院不远,因此他比宋澜庭还要先达到。
“没有再告诉其他人了吧?”易叙舟靠坐在床上,“我没什么的,没必要小题大……”
“你是出车祸,不是磕碰到手脚,怎么会没事呢?”商案依然是担忧的,因为医生说了病人还需要观察、检查,并不是完全没事,他满眼的不安,“你能不能不要总是逞强?你是人又不是神,你会受伤,你可以脆弱,可以向他人求助,可以依靠别人,你不是孤零零一个人!”
易叙舟神情凝重,没扎针的那只手蜷了蜷,他微微张嘴,正准备说话,结果商案抢在他前面,又开了口。
“我错了!”商案忽地从椅子边一步跨到病床边,
对方的话太过突兀,易叙舟愣了一瞬。
“我不是说你不对!我知道你不是逞强,你是坚强!”商案低着头,鼻子一皱,“我不是那种意思,我……我是希望你不要太累,不用什么事都一个人承受,那样太辛苦。是我用词不当,表达不准确,我错了,你千万别动气!”
易叙舟轻叹一声:“我是不希望他们担心,家里……所以,已经告诉范姨了?”
“我不知道。”商案摇头,说完觉得他的话有歧义,又补了一句,“我打完电话就直接赶来医院,不知道澜庭有没有通知。”
“那先这样吧。”易叙舟觉得事已至此,也没必要计较太多,“你也看到我真的没什么,我会联系助理过来处理的,你……”
“我陪陪你吧!”商案害怕易叙舟赶他走,赶紧接话,“我等你助理来就走。刚才医生都看到我了,万一有什么事要交代,或者需要人去办理什么手续,没人陪在这里不方便。”
易叙舟清楚不可能三言两句就让对方离开,他现在仍然是累的,不想把力气浪费在这些事上,于是没有再说什么。
商案见易叙舟没继续赶他走,便当对方是默许他留下,顿时放心,他退了一小步,拉了椅子坐下。可他刚坐下没几秒就有人进入病房,他又站了起来。
进入病房的是宋澜庭和宋母。
“叙舟!”宋母径直走到病床边,满脸担心,眼睛检查着对方身上的伤,“怎么样了?吓死我们了,听到你……我都怕……”宋母说着说着哽咽了,眼里泛泪光,说不出话来。
“宋姨,您别担心,我没事的。”易叙舟赶紧安抚,“您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医生怎么说?”宋澜庭看到床上的易叙舟没有特别明显的伤口,侧目问商案。
“医生说叙舟哥……”商案刚张嘴,又有人进入病房。
进屋的是范竹雯。
易叙舟心里一叹,他是真不想让范竹雯知道,至于原因,很复杂。商案说对了一半,他是有些逞强,而他逞强的最大原因是想早日脱离易家,他需要彻底独立才能解脱,他清楚这并不容易,因此他走出的每一步都十分重要。
易叙舟叹过之后还没结束,紧接着他心里又惊了一下,因为范竹雯身后还跟着一个易赫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