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檀嗅着子荷发丝上的香气，与他冷冷对峙着，心中升起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她在哪里，我在哪里。”侍笔小鬼莞尔，黑暗里一双眼亮得吓人。
自从子荷喝下了白浪从山间取来的泉水，他就与她如影随形。
这就意味着，船上的那些日子，他都看在眼里。
叶檀紧紧抱着子荷，看着侍笔小鬼一步一步靠近。
陆玉屏的一剑击散了他的肉身，现如今他就像是一滩墨，缓慢蚕食着月光，最终爬到面前。
叶檀下咒封印也无济于事。
“你没办法阻止我，除非——”侍笔小鬼瞥了一眼他手中的刀刃，叹息道，“想杀我，你得先杀她。”
“你肯定不舍得。”
四目相对，近在咫尺的距离，侍笔小鬼缓缓凑上前。
叶檀：“你想干什么？”
侍笔小鬼讶然，眉梢挑起，看着他，在子荷脸上落下一吻。
朱红的唇，印在雪白的肌肤上，仿佛是印章钤在画纸上，落款极为清晰。
叶檀大怒，当即出手，奈何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顷刻间侍笔小鬼便散得无影无踪，空气唯有一股淡淡的墨香，无处不在。
叶檀擦着她脸上的痕迹，可怎么都擦不干净！
其用力过猛，甚至擦醒了子荷。
“嘶——好疼。”
睡眼惺忪的少女偏过头，就瞧见叶檀的眼神极为阴郁，像是要一拳打爆自己。
她一瞬间清醒了过来：“你你没事罢？”
她捂着脸，往后退退退一直退到床脚，隐约觉得不对劲，可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叶檀撑着头，努力稳定自己的心神，未几，抬起头来，瞥见了她脸上担忧的神色以及……擦不去的吻痕。
方才的一幕幕重新浮现。
他知道子荷跟侍笔小鬼的所有。男女之间意乱情迷的时候多了去，到底是眼不见为净，可如今他当着自己的面却如此放肆，难道是仗着她余情未了吗？
子荷被人掐着下巴，叶檀嘴角微微翘起，语气也算温和，只是听起来像是在冷笑，他一双阴沉沉的眼眸透过她，像是在质问一个假想的犯人。
“你喜欢那只鬼吗？”
“因为你对他极好，他一辈子也忘不了，所以要缠你一辈子……是不是？”
“以后我们做什么他是都要盯着？你早就知道他在你附近，故意瞒着我，是吗？”
子荷眼皮跳动，大脑发热让她难以思考。
他这是怎么了？
她抬着头，修长的颈项线条绷紧，勉勉强强能够看到他翕动的眼睫、意味不明的笑。
在这样明明暗暗浮动的光影之下，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叶檀时的画面。
那还是在太子的书房，冒雪而来的年轻人高冠博带，一身素雅庄重的衣衫，神情严肃，偏压不住秾艳的样貌，一眼看去，如桃花照水，风流蕴藉。
他笑起来的时候其实很好看，不过今天不对劲。
子荷反思自己跟小鬼的所有，海里的意外事故冲到了脑子里，她以为叶檀发现了，不由得低头认错，并将其一五一十道出。
“那时候我在贝壳里，白浪那条大傻鱼给我换了衣裳，我担心他要强迫我当奴隶，就变成了一只小蚂蚁，结果……他就出现了。后面白浪连人带壳丢了出去，我也就跟着他一起到了偏僻的珊瑚丛里。”
“邵砚有些神经病你是知道的，不过你放心，我和他绝无可能！”子荷伸手发誓道。
然而，叶檀很快就抓住了重点。
“孤男寡女，在珊瑚丛里，他就没做什么吗？”
他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嘴，指腹压到了唇角，渐渐地感受到了一股湿意。
叶檀贴近道，“他有没有亲你？”
“没有！”
子荷撒了个善意的谎言，头摇了又摇，一双眼十分坚定。
往事如流水，过去了就过去了，叶檀孤身一人，自己可不能伤他的心，这般想了一遍，子荷更坚定了，见他还穷追不舍，于是捧着他的脸毫无章法地吻了上去。
她憋着气舔了又舔，回忆着过往的种种，探出自己的舌尖。叶檀对她十分顺从，悄然松了牙关。
对，就这样，别问了。
她愈发热情，人已经坐到了他的怀中，喂得更深，然而，临到关头，叶檀却狠狠掐住了她的腰，喘了口气，抵着她的额头问道：“这些都是他教你的吗？”
怀里的少女缩成一团，揪着他的中衣，不明所以。
叶檀吻着她眼角的汗水，动作极缓，像是在逼问一个犯人，开始冷酷无情起来。
“你今天很反常，是因为被我说中了真相吗？”
他舔着她脸上的吻痕，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侍笔小鬼，潮湿闷热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墨香，想必他又躲在了哪个角落里。
这一头子荷却不知道这一关节，仍然在装傻，脸贴着他坚硬的胸膛，眼神迷茫，几欲落泪。
“你在胡说什么。”
她抓着叶檀的手，恳求道：“你能快一点吗？”
叶檀顿了顿，低声道：“他很快吗？”
子荷：“……”
好像也不是很快。
就这么思考的片刻间，叶檀的神色渐渐冷了下来，他透过这些凌乱的被汗湿的头发，嗅到了一股扑鼻的香气。
在她背后的影子里，一张脸如镜花水月，悄然而逝。
下一秒，子荷就被他狠狠摁倒。
叶檀再也不说话了，他看着她沉沦、毫无保留像一滩水一样，想要将心中所有的不甘都发泄出来，可看着她真的哭出水来，空荡荡的心口处却有一股酸涩的感觉在不断扩散。
“以后不要提他了，好不好？”
他俯下身来，一点一点把她的脸擦干净。
子荷说不出话来，眼泪汪汪恳求他的动作轻一点，现在简直像是要把她的肺也顶出来。
听着她的呜咽声，叶檀大发慈悲，再一次抱住她，沉浸在墨香中，终于找回了些许的理智，冷冷看着侍笔小鬼留下的挑衅的痕迹。
他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叶檀如此一想，姑且将今日揭过。
只有子荷，夹在一人一鬼中间，对此毫不知情，见叶檀放过自己，方才松口气，往后连“鬼”字都不说了。
然而，越是怕什么来什么，才上路不久，下一座城就是一座“鬼”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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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 7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