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壳里原本的少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色惨白的男人。
不知他从哪冒出来的,男人黑色的衣衫上挂着先前装饰的珍珠、腰链、手镯,如今撑着身子,与小珠四目相对,微微一笑时,皓齿明眸,摄人心魄。
小珠看着这男鬼,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大哥……你?”
白狼见大珠小珠质疑的目光,当即解释道:“这里原先是那个紫衣女人,我对男人绝无这等念头!”
“可是,你说过,这顶珠冠将来是要送给夫人的。”
侍笔小鬼摘下那顶珠冠,柔声道:“原来如此,多谢厚爱。”
白浪:“你在瞎说什么!你把人藏哪去了?你又是如何进来的?”
侍笔小鬼环顾四周,不明所以:“这里除了我还有别的外人吗?”
大珠小珠摇摇头,但随即又想起了绿鬟,两条鱼守在另一只贝壳面前,脸上有些发红,十分不自在,大抵是六百年间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状况,贸然出手又担心伤了大哥的心爱之人,正想离开时,白浪怒道:
“别再装傻充愣了。”
那只贝壳被他一尾巴扫出百里开外,远远坠入另一片海域,方才平静的水底此刻暗流涌动,不过侍笔小鬼已经不是人了,在他恼怒之际,及时舍了这一画出来的皮囊。
浓黑的墨被冲淡成水,竟无迹可寻。
白浪盯着残留的痕迹,一时想不通自己是哪里出了纰漏,于是又打开另一只贝壳,好在绿鬟还在。
他唤醒沉睡的少女。
浸泡在水中的少女含着避水珠,初时有些不适应,等睁开了眼,看清眼前三条鲛人时,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等低头再看见自己身上的穿着,恼羞成怒。
祝桑强忍着暴起的冲动,念及如今占着绿鬟的皮囊,手段有限,一时间没有暴露身份,只是装作手足无措的样子,缩成一团。
“你们是谁?为什么……咕噜噜……”
小珠将避水珠重新塞到她嘴里,好心道:“这是海底,如果不想呛死,就好好含着它。”
祝桑摸了一把他的鱼尾巴,但很快就被他逃开了。
兄弟两个围着他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显然,侍笔小鬼的出现以及消失加重了两条鱼的警惕性。
大珠:“大哥,这个人还要留吗?”
白浪盯着祝桑,思虑良久,将贝壳合上,埋到深深的沙子底下,反问道:“你们觉得,这个人,跟先前那个紫衣女人像不像?”
“像极了,你不说,我还以为就是她呢。”
白浪点头:“我记得明明白白,那个女人我也抓来了,她如今凭空不见,躲到哪里去暂且不提,只说岸上,今日来了几波人?”
大珠于是将山中的事完完全全道出,并无半点保留,白浪听罢,却是松了口气。
“不是一伙的就罢。”
“那个姓叶的一定会找来,与其等他找上门,不如我们主动现身。届时再祸水东引,也免去一场恶斗,若是运气好……”
运气好不好另说,白浪双手合十拜了拜。
他留大珠在此,一面养伤,一面守卫老巢,将小珠派去山中收拾水蛭,自己则化为人形,飘到了海边。
他走后不久,大珠尽职尽责巡视了一遍王宫,几只小水母在珊瑚间游荡,一切如旧,可如果他眯眼仔细查看,就会发现,粉色的水母上,有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蚂蚁!
黑色的小蚂蚁趴在水母身上,肚子圆滚滚的,那里面就是避水珠,一不小心被她吞了下去。
方才一入水,子荷就被一种熟悉的感觉唤醒。
她装作昏迷的样子,趁贝壳合拢,化作一只小蚂蚁。偌大的贝壳里,黑透了,她被衣物所遮盖,爬了半天,微微有了些许光亮。
这里散发着一股墨香,像是他出现的记号,小蚂蚁爬出遮盖的衣物,爬上了珍珠堆砌的珠冠,最终,看到了一股浅墨,它勾勒出了一个具体的轮廓,侍笔小鬼的形象由浅入深,最终转为实体。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侍笔小鬼显然是在寻找她,只是有限的空间里并不见她的影子,一时陷入沉思。
在察觉到外面的动静后,他捡起贝壳里的首饰,耐心地为自己妆点着,修长的手指端起珠冠,险些碰到了她,子荷躲在珠冠里,贴上了他的头发,一动不敢动。
侍笔小鬼似乎格外的敏感。
黑色的小蚂蚁抱着圆润的珍珠,在经历了漫长的煎熬后,随着侍笔小鬼的消失,总算恢复了自由。
她小的可怜,水中沙子又多,随波逐流了一段距离,她遇到了几只粉色水母,子荷费力爬上了水母,方才有了免费的坐骑。
白浪方才说的话她已经全部听见了,想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不可能。
子荷想要离开这里,只是大鲛人方才一直在巡视,好不容易等他回到了宫殿里自己的巢穴,子荷连忙变人形。
吞下避水珠后,水中如地面,她扯下几段鲛纱帘子,把自己裹起来,避免裸奔。
这里距海面还有相当一段距离,怎么上去呢?
仰望着水面上的阳光,子荷深吸了口气,身体还稳稳地站在沙子上,她用力一跃——
像是男人在做引体向上。
双腿用力蹬,上去一点点,用力蹬,上去一点点……
努力了几十次,直到筋疲力尽,她方才躺在地上。海面上光线暗淡下来,想必是到了日落的时候。
海中的水流像羽毛一样轻轻拂过肌肤,细小的海鱼偶尔啄过她的脚,高大的珊瑚遮挡着身形,子荷以为这里很安全,直到……她看到了一道浅浅的影子交叠上来。
子荷一动不敢动。
因为此时此刻,侍笔小鬼就在身后。
男人乌黑的发丝漂浮着,墨香袅袅,手指梳拢着她的长发,身体冰凉冰凉,隔着圆润的珍珠,细细密密的腰链,他慢慢贴了上来,动作分外轻柔。
“不敢见我吗?”
子荷马上扭过头,心想这真是笑话,她只是怕鬼而已。
可等真的看到了他,她的心跳又漏了一拍。
圆润的珍珠被他含在唇齿间,侍笔小鬼盯着她看了许久,眼里意味不明,渐渐地,他伸出舌尖,轻轻舔舐着湿润的白色的珍珠,缓缓靠近,咸湿的珍珠贴到了子荷柔软的唇。
她才不要吃!
呸!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5章 第 6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