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试阅)风雨飘摇

“老公?”

覃原路坐在沙发垂下头,手中握着手机正一遍遍循环播放白天寿宴的视频。廖爱珠轻手轻脚走上去,弯腰仔细瞧了一瞧将他耳机摘掉。

“老公,你什么时候下来的?”

后者睡眼惺忪,揉揉眉心靠在沙发,等了一会哑着嗓子解释:“不知道,我睡不踏实就下来坐一会。”

一天之内大喜大悲,覃原路睡不着又怕影响廖爱珠便独自找个角落待着,在这种小的生活习惯上他向来对妻子体贴入微。

见虚惊一场廖爱珠顿时放下心。

屋外草坪灯熄灭,但外面仍然亮亮的,是天空的亮光。

一声小心翼翼的问好让三人同时看向楼梯处,佣人安安静静站在那里,这个时间阿姨该起床准备早餐。

廖爱珠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牵起覃原路准备上楼。覃原祺却在原地喊住他们,“哥。”

后者停住脚步,慢慢转身。

“你猜我刚和嫂子在说什么?”

如果说覃原路承袭了覃家温良恭俭的美好品质,那么覃原祺就继承了覃老爷子卑鄙无耻的下流品性。

“你们说了什么?”

覃家兄弟一位温文尔雅闻融敦厚,另一位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嫂子,可以告诉我哥吗?”

清晨的宁静格外刺耳。廖爱珠如遭当头一棒,瞬间哑了嗓子。她知道覃原祺如今可以肆意妄为,这一波发难明明白白是冲着自己来的,就是让她清楚夜里提的事如果敢敷衍,他会像现在这样将事情摆到台面给所有人一个震撼。

廖爱珠顿了两秒,突然转过身冲覃原路劈头盖脸一顿骂:“说你个头,放个屁你也惦记半天。“她一脚迈上阶梯,心里把覃原祺骂了个透,嘴上依旧对覃原路叨叨:“还不是大半夜我找不到人以为你被你爸带走了!”

覃原路愣了片刻忽然笑着靠上去抱住廖爱珠,让喋喋不休的嘴一下子住了声。

“别担心,我只是想我爸了。”他的声音透着一股惆怅,“爸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让我把视频发给他看看,我还没来得及给他看一眼。”

命运无常,谁能想到死神会在这么欢喜的日子收割生命。

奢华贵气的水晶吊灯重重悬在三人头顶,映在大理石地面好像一道旋涡,卷着覃老爷子的那股晦气死人味,等待盘旋出一场风暴。

乌鸫一声尖鸣,廖爱珠顺声望去。覃原祺站在窗前,表情被薄薄一层光盖住,分明看得清却叫人猜不透。

豪商巨贾的死是炸药炸开了金矿,人人都扛着锄头准备大捞一把。利益面前的真心能有几分真,会信的人不是傻子就是疯子。

隔了很久,廖爱珠推开覃原路转身,上楼前撂下话:“我去睡觉,没事别烦我。”

*

这一觉她睡到大中午,迷迷糊糊梦到自己和覃原祺的事被揭穿,平日里交好的太太们围着数落她不知廉耻,还拿爱马仕包包打她。廖爱珠大吼大叫像个疯婆子诉苦。众人觉得她命好嫁进高门当少奶奶还不知足,哪里明白她背后的心酸?最开始廖爱珠是想当好贤妻良母,做个人人夸赞的覃家少奶奶的。

一结婚覃原路那个性冷淡就开始让她守活寡。

两人一张床上睡,也抱她也亲她,但是死活不愿意操她。起初廖爱珠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嫁了个阳痿,可是几次试探覃原路的反应都很正常。

硬生生忍下来的理由不是生理上就是心理上。她委婉问过覃原路介不介意自己以前有过几个男朋友,当时覃原路在电脑上打德州扑/克,一把梭/哈冲到积分榜第一,兴高采烈抱起她转了一圈说有男朋友太好了多多益善,然后聚精会神投入下一局游戏。

廖爱珠问了白问,郁郁寡欢,那阵把她一个性热情打击得偷偷跑去看心理医生。

“太太。”佣人敲敲房门进屋,站在门口端着接通的手机轻声对廖爱珠说:“太太 ,二少有急事联系您。”

“我不是说别进来吗?”

门口无声,等了一阵廖爱珠才叹口气伸手,“拿来。”

电话放在手心,她依旧闭着眼,耳朵里传来不冷不热的话:“来开会。”

“不去。”

“原因。”

廖爱珠睁眼,见房中已没人便直接说:“让你操得一夜没睡。”

她就是要趁覃原祺开会的时候撒泼,对面的沉默使她心情愉快,廖爱珠转个身躺平,扶着手机望向有些陈旧的天花板听着那边回应:“那你电话表决。”

“同意同意都同意!”

如今她说不同意也没用。她手里的一切都是覃家给的,没权利说不。覃原祺早在几年前就被指定为接班人,所有的路都为他铺好。老爷子怕兄弟争权还有意架空覃原路。

覃原祺也算有本事,身上那股精明狠劲十成十从覃老爷子身上拓下来的,这几年对外收购信托拿到金融牌照又不停吸纳资金扩张企业,对内一直穷追猛打彻底将覃原路逼出集团才收手。他就像一头永远吃不饱的贪狼,将对手蚕食鲸吞。

廖爱珠不止一次在想——如果当初选的是覃原祺,一切会不会不同?

不等那头回应,她直接挂掉电话。已成定局的事费神去想还不如约人打两圈来得实在。

窗外又下起雨。

*

会议室大门紧闭,覃原祺放下电话侧头对身旁交待一句又继续翻阅手中资料。

这场会议除了廖家所有人到齐,律师站在前方准备宣读遗嘱。

遗嘱覃老爷子生前早早写好,自他五十岁写到现在已经改过十几版。财产也从最初覃家两兄弟平分变成由家族信托打理。外人只看见继承人是覃原祺,实则真正的财富还是掌握在老爷子自己手中。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老头到最后一刻还是放不下。钱,到了地府也是他的钱。

覃原祺不过是他在阳间的代理人罢了。

“风月路那家温泉酒店怎么样?”问话的人是程励娥。

昨天寿宴他正在海上钓鱼,今早船靠岸才收到消息。程励娥抽空洗了个澡便赶来开会,他不来不行,程家现在就剩他了。

屋里没人回答,只有坐他旁边的大胖傻子一边捡笔一边上赶着搭话:“你是说新开的那家吗?很好哇!”

许怡宸翘起二郎腿躺在椅子里戏谑望向自家大哥,“那有什么啊,怎么都往那跑?”他一开口基本没憋好屁,尤其对他大哥。但凡有一丝机会让他大哥丢脸,许怡宸都得削尖脑袋往上冲。

“新开的,房间里池子大。”傻胖子用手比划一下,“十个我都能装下。”

“挺能装啊哥。”许怡宸笑起来。大哥听出这话不对劲,指指他说:“你小子,不是我能装,是池子能装!”

程励娥大笑。许董沉下脸盯着身旁,胖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出丑,又没好气瞥一眼给自己下套的许怡宸。

覃原祺咳嗽一声打断闹剧,沉声迅速说道:“现在开会。”

一瞬间屋内噤了声,只有傻胖子又把笔摔在地上。

咵哒。

*

一张牌打出去。

“碰。”

廖爱珠下午睡醒临时凑了个牌局,本来要约家里打牌,太太们想吃华悦的下午茶顺便做spa,她索性就安排在华悦的包房。

电视正在报道昨天酒店的意外,廖爱珠伸手一指,经理识趣将电视关上。

“吃!糊了。”

麻将推倒重来,除了廖爱珠都喜笑颜开。

“可惜你老公不在。”坐廖爱珠正对面的太太摸摸自己胸前祖母绿吊牌打趣,“不然能少输点。”

廖爱珠歪头从kelly包中拿烟点上靠在椅子上道:“他去山里接大师了。”

“哦对,你家……”

她们说的人在南湖市附近的山上隐居。此人算命,看风水的功力一绝,因此在圈子里很受尊敬,有婚丧嫁娶开盘开业的大事,各家都要亲自开着至少奔驰级别以上的车去请师傅出山来算一算。

这次覃老爷子的后事肯定也要请师傅过来。

“这回不用你操心了?”刚才胡牌的太太顺嘴搭话。

”忙里偷闲。“廖爱珠眼梢挑起,“趁现在不忙出来松快松快,后面有得我受呢。”

她刷地弹出一张牌,紧接着被下家拿起。

“碰,?可有得忙喽!”

窗旁生财水晶球溜溜转起来,牌桌上噼里啪啦,太太们连吃带碰。

“上个月我在医院见覃董身体还挺好的。”

“老人年纪大了就变成瓷,不碰不摔什么都好。”

“哎呀,覃董有哮喘的。”

大家又静了一阵,一个太太忽然开口:“好端端的人就没了,还是在寿宴上,跟算好了似的。”

覃老爷子死得蹊跷,哮喘发作倒在卫生间,全家在华悦摆寿宴偏偏没一个人带药,又偏偏好长一段时间没人发现他消失。舆论从昨天发布讣告便逐渐发酵,到现在流言蜚语四起。与之相反的是覃源的股价今天一直跌,跌得可接地气。

“除了老天谁能算?”廖爱珠将烟捻灭,“人算可是要天打雷劈的。”

她打出一张红中被捡走。

“杠!”

“呀,快胡了。”

“危险危险。”

廖爱珠瞥一眼窗户,外面的雨隐隐变大,耳边传来太太们的争论:“再不动手就来不及喽!”

*

细雨随着风一片一片打在窗户上。后勤将窗户关好捧着茶壶退出会议室。

“我已经申请对我父亲进行尸检。”宣读完遗嘱,覃原祺继续下一个议题。

他的话引起众人瞩目,本人却两手交扣放在腹间,没事人一样靠在宽大的皮质办公椅内淡漠扫视四周问:“很惊讶吗?”

外面流言愈演愈烈,意外变成谋杀,甚至扒出覃家的发家史,再发酵下去谁也不敢保证是什么走向。

“宣布尸检,稳定股价。”程励娥用钢笔撑住桌面敲敲,“现在的情况虽然被动,但好歹给外界一个交代。”

许董眉头紧皱,“万一尸检结果出了也于事无补呢?”他重重放下茶杯,“老覃对身后事讲究,不喜欢这样。”

如今集团元老只剩许董,他也是桌上为数不多可以随心所欲说话的人。

覃原祺坐直身体反问:“您的意思是反对尸检喽?”

所有人看向长桌一侧,屋子一瞬间火药味十足。

新老势力的斗争悄然拉开帷幕。

许董沉声反击:“我说得很清楚,你别给我扣帽子。”

“许董这是给我扣帽子。”

“放屁!”

覃原祺反问:“难道我连调查我父亲死因的权利也没有吗?”

“谁反对你调查了?”

“那您到底是反对还是不反对?”

“尸检没有意义,你爸不喜欢。覃源堂堂一个大集团,怎么能由那些刁民说什么就是什么,可笑!”

“那我也是刁民,刁民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覃源是由活人做主。许叔,如果我爸是死于非命这件事你来负责吗?”

许董被逼得张口结舌,拍桌子大怒:“覃原祺,覃家的股份还没到你手里呢!”

一道雷电惊破长空,街道昏暗如夜。车声警报四起,风声呼啸穿过楼宇之间,霎时盖过所有争吵。

等到外面安静,许怡宸率先开口:“这事还没问廖老婆子的意见呢!”

正常说来今天这么重要的董事会廖爱珠的母亲廖董作为覃家信托公司代表应该列席参会,但覃董事长出事后她也一病不起。今天一大早助理便打电话过来说她正在住院挂水。

“等她病好黄花菜都凉了。”程励娥到现在也现出原形。他无所谓最后怎么处理,这屋子里的人没一个看得顺眼,多拱火就能多看会热闹。

许家一个大傻子,一个老糊涂,最后只剩许怡宸还没表态。许董唱黑脸试探过覃原祺的底,该轮到他唱白脸递台阶。就如同捕猎,有紧有松才能抓住猎物。

“我爸的意思不能头痛医头治标不治本。”许怡宸提出折中方案,“与其被舆论牵鼻子走不如花钱引导舆论。我手里有几个小明星的料还压着,可以托人放一放。”他一边说一边翘起二郎腿转悠椅子,“老头子感同身受,生怕哪天死了我和我哥也给他开膛破肚呢吧!”

说完众人哈哈笑,唯独覃原祺和许董阴着脸,没笑两声会议室又陷入尴尬沉默中。

新官上任三把火,不烧个大火燎原镇不住妖魔鬼怪。

覃原祺起身,宽大双掌压在红木桌面手背青筋凸显,掷地有声:“有两个问题请大家搞清楚,

“第一,集团架构变动必须做到平稳落地,稳住集团稳住股价。”

“第二——”他颔首双目锐利扫视台下,“尸检是覃家家事,不需要经过外人同意。”

在律师宣读完遗嘱那刻起覃原祺便有资本既要又要,覃家的一切如今已在他的囊中。机关算尽又如何?死人?开不了口,覃源的一草一木怎么动也只能听他覃原祺的。

“舆论要压——”他坚定说道,“尸检也要进行。”

外面风雨飘摇。

*

夜晚,廖爱珠开车回到覃宅。佣人算好了时间拿着烤暖的大毛巾站在地库电梯门口迎接,等车门一开便将毛巾披在廖爱珠肩上。

“太太,晚饭已经准备好了,一会您是在楼下餐厅用餐还是给您端到三楼?”

厚毛巾吸掉一身水汽,廖爱珠没淋到一滴雨,裹着毛巾随口问道:“小纯吃过没有?问她想在哪吃?”

她还没玩尽兴,打算晚上和自家人喝点酒再打上两圈。覃原祺那个人渣眼光刁,娶的老婆人美心善性格很好,与廖爱珠妯娌之间甚是和睦。有时她找覃原祺也就顺便做个爱,更多是想找他老婆逛街打麻将。

“刘总在您出门之后回家了,说今晚不回来。”

电梯门开,廖爱珠停住脚步。阿姨见她反应不好在后面犹犹豫豫。等到门又关上,她没好气道:“你让我一直站在这里呀?”

门又迅速被按开。

覃原路今天去山里接师傅不回来,弟妹一走晚上覃家只有廖爱珠一人。早知道这里没人她宁愿看她妈也不会回来。

等上到三楼,白皙的脚咣咣踢掉细高跟,廖爱珠一脚扫开早已摆好烘暖的拖鞋直接踩在地板上。她如瓷如玉般精致漂亮,从头到脚只有红亮的脚指甲显得莹润讨喜。

“一会端碗鸡汤到我房里。”廖爱珠飞快交待,然后气冲冲走回房中。

佣人站在电梯前没有继续跟。三楼是廖爱珠和覃原路的私人空间,没有特殊情况不准随意进入,特别是在廖爱珠心情不好的时候。

廖爱珠一路走一路解扣子,脚底热度在木地板上烫出印子又迅速散开。等房门关上,她一口气脱个精光,走向浴室准备泡澡。

淋浴的水流化为湿热烟雾弥漫,架子上音响继续播放上次没唱完的爵士乐。廖爱珠从柜子里拿出浴球扔进浴缸,等水变成奶白色,她握住红酒杯一屁股坐进去。

冷白的灯光被顺手调成暖黄。

廖爱珠抿一口红酒,拿起小方巾沾了水然后拧干,热热的盖在脸上享受这一刻。

Keep me warm in your love and then you softly leave

And it's me you need to show……

“什么时候听过这歌?”她完全没印象,只将手搭在浴缸外摇晃酒杯哼歌。

How deep is your love

How deep is your love

一股凉风吹散浴室热气,这个时间点鸡汤应该被热好送上来。

“汤放茶几上吧。”廖爱珠继续盖着毛巾躺在浴缸边。酒精作用下她的意识飘飘然,完全没注意有人正一步步靠近,直到粗粝的手指扣住她肩膀并且沿着细腻湿润的皮肤往胸前抚摸的时候,廖爱珠才扯掉毛巾猛地弹起。

“怎么是你?!”

覃原祺先一步扣住她的手腕,扯开衣领扣子,一把将人扯起吻住。廖爱珠挣扎,红酒杯掉在地上泼出一滩红,水花四溅,把覃原祺衬衫也弄湿大半贴在挺拔宽厚的身躯上。

“别动。”

“放开我!”

廖爱珠甩手一巴,扇得对面的脸微微一侧。覃原祺抬手摸上脸颊,面无表情,额前发梢落下水珠滴在廖爱珠大腿上。

廖爱珠抖了一抖,惊慌僵在半空的手一缩,下一秒已经抵在厚实的胸膛。

近乎啃噬的吻落在廖爱珠身上,她予取予求不敢再反抗。

“我操得你一夜没睡是吧?嗯?

“说呀,不是很能说吗?”

“唔……”

唇瓣从苍白到鲜红如渗血,偶尔一两声喘息,露出口中勾缠红红的死结。

奶白色水面规律荡开波纹,一圈顶着一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How deep is your love

How deep is your love

How deep is your love

歌声在水雾间暧昧翻涌,廖爱珠全身心承受着,蓦地想起这首歌是她和覃原祺在三年前的那个夜晚听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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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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