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诅咒

杨衷冷笑:“我就要动手,你这毫无法力的人又能怎么样?”

镜琰一眼瞥过去,周身白虎锐气大盛,一瞬间满屋都是属于妖王的妖气,几乎要凝成实体,猛虎亮出獠牙利爪,几欲弑人。

杨衷表面没什么反应,后背却不自觉颤抖起来,他看着镜琰,手中鬼气明灭不定,似乎再惧怕,又觉得就此住手太过窝囊。

镜琰靠在椅子里,漠然翘起二郎腿,四周的戾气更盛,巧妙地绕过苌弄影,无声地向杨衷施压。

杨衷后背被冷汗浸透,终于开始收起鬼气:“我失态了。”

池隐舟笑着说:“确实。”

杨衷:“……”

这个人一点台阶不给下啊。

“杨先生应该是个慕强上进的人。”池隐舟悠然地玩着珠串,白虎牙在他指尖若隐若现,“那为什么要找许深做恋人呢?”

“因为我可怜他。”杨衷硬邦邦地说,“而且他不提工作的事情,确实温柔体贴,长得也是我喜欢的类型。”

“你倒是直言不讳。”镜琰眼神落在自己的白虎牙上,“既然你喜欢他的容貌和性格,为什么如今又如此贬低他?七年之痒?”

“谁不喜欢漂亮的人?”杨衷漠然看向苌弄影,“越春和、你,还有你们二位,不都是容貌出众么?也没见你们找普通人。”

他扯了扯自己的领带,冷声说道:“至于性格——他确实性格好,但是他太缺爱了,对我的感情需求过大,我几乎要无力负担。”

“所以他不仅不能给你助力,还想你索求爱。”池隐舟叹了口气,语调拐了三个弯,抑扬顿挫,婉转哀伤,“杨先生确实太可怜了,我懂你,我也曾经在镜琰和另一个叫琬影的妖中间摇摆不定。”

苌弄影:“……?”

镜琰:“……”

他摇摆不定什么?摇摆不定在**的时候是叫阿琰还是叫琬影么?

杨衷被他气得直咬牙,偏偏考虑到自己的风度,又打不过镜琰,只要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也不能总是我付出爱,他坐享其成吧?”

“你付出很多爱吗?”池隐舟看着这个房间,悠悠说道,“听不出来,也看不太出来啊。”

房间里杨衷和许深的合照摆在床头柜,旁边是一盆鲜花,随时都能找到阳光,但相框一尘不染,一看就是每天都精心擦拭。

“你们不知道。”杨衷闭了闭眼终于没忍住说道,“许深有病,是我一直不离不弃。”

镜琰冷冷问:“什么病?”

“他妈妈那边传下来的那个诅咒。一旦爱上一个人,就会越来越丑。”杨衷语气森然,眼神中的恨意几乎要化作利剑,“可是他的脸没变过,你们还觉得他爱我么?”

池隐舟和镜琰对视一眼,无声交流。

这倒是个bug。

“他只是太缺爱,无论是谁,只要肯爱他,他都会满意,但是他并不爱我。”杨衷轻声说道,“而且我和吴彦都是因为他死的,他说没有安全感,要我来找他。若非如此,我们怎么会卷入苌弄影的案子,死于非命呢?”

“他找你,你带着吴彦做什么?”池隐舟反问,“怎么,发现许深的房间灯不够亮,自备个电灯泡?你们约会准备把吴彦挂灯上做照明吗?”

杨衷:“……”

苌弄影抿着唇想笑,但是又顾及大家的面子,憋得抬头看灯。

杨衷这次真是出离愤怒,他不由自主站起来,在狭小的房间里踱步:“我喜欢带着谁就带着谁,有许深置喙的余地?他欠我的,我可不欠他。我们这个年代,哪有那么多同性恋敢告诉家人朋友的?他仗着自己是孤儿,什么都敢说,我可是有父母的。”

“无耻。”镜琰平静地说道,他抬手一点,周身气息瞬变,那一瞬间,杨衷感觉自己站在雪山下,铺天盖地的积雪咆哮向他冲来,他周身如遭冰封,寒意彻骨,甚至无法呼吸。

他听着镜琰那句语气冷冽的无耻,双膝一软,扶着椅子才没摔倒。

杨衷何时这样狼狈,硬撑着一口气,不愿意倒下去,闭了闭眼,逼着自己说话:“你们只指责我,却无视许深对我的索取和欺骗,就因为他柔弱,就能站在道德高地么?”

“你既然怀疑他不爱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池隐舟拍了拍镜琰,让他别吓唬太狠,否则没法正常对话,“他不能给你助力,也没有变丑,你大可分手啊。”

镜琰漫不经心收回威压,杨衷缓了缓:“是他缠着我不放,我多少不忍心。”

“这么说的话你还是个情圣。”池隐舟笑起来,“很委曲求全呐。你这么在意他的容貌,为什么不问问他,诅咒是怎么回事。”

“他说他不知道。”杨衷坐了回去,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隔着衬衫按了按自己的玉坠,感觉自己好了些,“他赌咒发誓说他爱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诅咒没有生效,可能是到他这一代,诅咒已经很弱了吧。我问过他,这个诅咒有没有办法解决,他说没办法。话都是他自己说的,前后矛盾,我也没办法。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他不爱我。”

“你也没爱他啊。”池隐舟轻飘飘说道,“你对那个吴彦的维护都比对许深多。”

“我不明白,同性能有勇气在一起多困难,为什么不珍惜。”苌弄影摇了摇头,“若已成了怨侣,何必再纠缠?你还在许深家里住着做什么?”

“因为我们都已经死了。”杨衷说道,“现在还留在这里,是因为术士们抱团生存几率更高,和爱恨无关。生前多少爱恨,死后一笔勾销。生前我没离开他仁至义尽,死后我已经不在乎他的去留了。”

“阿衷,你怎么了?”一道很轻的声音响起,一位清秀漂亮的男人站在门口,神色疲倦,“怎么看起来不舒服?”

众人倏然抬头,齐齐看向那个男人,男人一怔,手足无措地笑了笑:“你们好。苌先生也来啦。”

“许深。”苌弄影不安地起身,“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刚到呀。”许深眼中的绝望一闪而过,他勉强扯起笑容,“怎么了?”

池隐舟和镜琰对视一眼,镜琰皱眉,池隐舟则眨了眨眼睛。

他们居然完全没察觉许深什么时候回来的。

在这个境里,他们对鬼魂的感知力有所下降。

“你们放完风筝了?”池隐舟问道。

“我看你们好像是来我家,就请两位闻先生陪着聪聪,我回来一下,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许深笑了笑,似乎有些讨好的性格,“我家有点小,让大家见笑了。”

“聪聪的风筝从现世带过来的?”池隐舟看向窗外,能看见那精致的风筝,“还真漂亮。”

“是我给他做的。”许深坐下,眼神中有深深的疲惫,“我很擅长这些手工活……少年时靠这些补贴家用。那孩子和他的母亲很可怜,我想着至少不要让他像是我小时候那样一无所有,就给他做了这个小玩具。”

池隐舟眼神从窗外收回来,起身去拍了拍许深的肩:“非常好看的风筝。”

许深刚要说谢谢夸奖,却听见一声很轻的响动,众人低头一看,池隐舟裤子上的一个装饰扣子掉在地上。

“哎呀。”池隐舟捡起那扣子,“有针线吗?我很喜欢这条裤子呢。”

许深立刻去衣柜里找针线盒,池隐舟跟着晃悠过去,衣柜里衣服不多,但是熨的妥帖,飘着香皂的清香。针线盒是老式月饼铁盒,打开之后,能看见里面的针线和一把铁剪刀。

许深看向池隐舟,眉目弯弯:“你会缝么?”

池隐舟叹了口气:“我还真不会。”

“那我帮你。”许深顿了顿,“您应该是闻祈先生口中的……池先生?”

“是,我叫池隐舟。”池隐舟笑道,“小七是不是已经和你聊过了?”

“嗯,他和文昭先生问过一些问题了。我怕你们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所以上来看看。”许深引着池隐舟走到床边。两人坐下,许深三下五除二给池隐舟缝好那个扣子,不需要池隐舟脱下裤子,也没有扎到池隐舟,干净利落,一看就知道常做活的。

“许先生生前是做什么的?”池隐舟看着许深扯断线头,“你似乎很擅长这些?”

“我是孤儿,小时候在孤儿院的帮助下,读完了初中就出去打工。”许深有些腼腆地笑着说,“后来挣了钱,又去读了高中,考上大学,一路勤工俭学,但还是欠了很多钱,平时除了上班,就是业务做一些手工,按件记钱。”

“所以会做风筝。”池隐舟了然,“除了风筝还会别的什么吗?”

“我会剪窗花,织毛衣。”许深兴致勃勃说道,“还会点简单的裁缝活,小时候在孤儿院就帮着院长做这些,想不到长大还用上啦。”

他提起这些事,笑容都带了几分暖意,看得出很喜欢做这些活计。

但是杨衷冷漠的眼神一扫过来,许深便噤了声,低下头,无奈地笑了笑。

“我没什么要问许先生的了。”池隐舟起身,“我们去那位吴彦家看看。”

他顿了顿,回头看向杨衷:“吴先生应该是G省那边的人吧?”

他忽然发问,杨衷虽然莫名其妙不懂他什么意思,但下意识回答道:“是G省Z市本地人。”

“古时那地方有个望族吴氏,虽然至今已经消失匿迹,但是他家有一对祖传的玉玦。”池隐舟的眼睛落在杨衷的领带处,隔着衬衫玉坠的形状不太明显,但在池隐舟眼里,那玉闪烁着温润的光芒,只可惜被衣服和领带一挡,那光芒很微弱。

杨衷脸色变了。

“那对玉名为夕玦。最克鬼物,却又能温润主人的魂魄,可以养魂。”池隐舟似笑非笑,“吴彦对杨先生真是不错,祖传的宝物都送了一半。”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半仙摸鱼恋爱指南
连载中云辞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