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然后该睡觉了。”镜琰按住他，长臂一展关了台灯，“剩下的明天继续给你讲。”
池隐舟一头雾水，一看手机十点半：“我还不困。”
“但是你失眠。”镜琰抱住池隐舟，被子一掀，用了一个池隐舟最喜欢的舒服姿势，环住池隐舟，“师尊不是说在我身边就能多睡一会么？哪怕多睡半个时辰也好，慢慢养着，总能好的。至于回忆，我们来日方长，可以慢慢讲，如今我陪着你安眠可好？”
池隐舟被徒弟一哄，毫无原则同意里，他靠在镜琰的身上，戳了戳镜琰形状漂亮的腹肌：“嘴越来越甜了，来现世这几个月，没少上网学吧？”
镜琰轻声短短笑了一声，关了灯，寒筠香薰缓缓散发着幽香。这段时间确实很累，但最重要的是心心念念的人终于安全回到他身边，池隐舟心思前所未有的松弛快乐，居然真的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一清早，池隐舟神清气爽醒来，看了眼手机正好五点，他睡了近六个小时，也已经是他近期睡眠状态的巅峰了。
他一动，镜琰立刻收手臂，把往自己怀里按了按：“再睡会？”
妖王向来自律，只要醒了就睁眼，绝不试图多睡一会，说话声音都不带一丝沙哑，是个闹铃响了立刻起床的狠人。
“不睡了。”池隐舟扶了扶腰，“已经睡得很好，你再歇一会。”
镜琰因为亲近池隐舟就会做梦，确实有些困意，倒不是他想睡，是复苏的回忆在把他往回拉。池隐舟衣袖一拂，去摸镜琰的头发，寒筠香气擦过镜琰鼻端，他又有些恍惚。
“睡吧。”池隐舟在他耳边轻笑，“睡醒我带你出去走走。”
上午八点，镜琰和池隐舟都洗漱后，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镜琰对着菜谱做出色香味俱全的改良西式早餐，池隐舟就站在他旁边，看步骤全都会，但是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一样的现学现卖，镜琰就能成功，他却注定失败。
他试着伸过手煎牛肉饼，卖相一点问题没有，但是口感和豆饼差不多。
无所不能的师尊灰溜溜去做饮品了，他做饭不行，但是很擅长调制各类饮品，他喝话梅拿铁，给镜琰做了一杯柠檬绿茶，怕徒弟的古人胃一时半会接受不了洋玩意。
“你要带我去哪？”镜琰一边喝着师尊的爱心饮料一边给师尊布菜。
“去商场、公园、博物馆、各类展馆。”池隐舟说道，“你虽然醒来一段时间，但是每天忙着封序的事，对于现代社会很多东西都只停留在认识上，现在危机暂解，是时候融入现代社会了。”
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池隐舟做好计划，准备徐徐图之，好在镜琰学习和适应能力都极强，向来用不了多久，镜琰就能和他一样如鱼得水。
饭后他先带着恋人逛了逛自家大别墅，重点在于后院、花园、家庭影院和一层楼的藏书室。
后院温泉池旁边有一颗巨大的古树，池隐舟介绍道：“给你的猫爬架。”
镜琰：“……”
他见过有人家给猫搭的那种供猫上蹿下跳的架子。
他居然也很“荣幸”有了一个。
花园中，池隐舟介绍各路花花草草，都是他和镜琰喜欢的，最显眼的就是那一树垂丝海棠。
当年种镜琰房前那一种。
家庭影院里有池隐舟列出的纪录片、电视剧、动画片和电影的影单，包罗万象。
那一层楼的藏书室更夸张，古今中外，严肃文学到网络小说，哲学到漫画，无所不有。
池隐舟半躺在躺椅里，悠悠笑道：“这里的书够你看几年了。”
镜琰眼睛微微一亮。
“我们出门。”池隐舟起身，“先了解下世俗世界吧。给你买几身衣服，逛逛街，接触下新鲜事物。”
他们逛街逛到下午，池隐舟又拉着镜琰去超市，买了一堆零食：“去看看值班的小孩们。”
上午他直接点了外卖送到办公室，下午左右也出门了，就打算直接送过去。
在车上，池隐舟念叨着要镜琰去考个驾照，他把车停在封序的院子里，意外发现了一辆熟悉的车：“闻祈？干嘛来了？”
结果进去一瞧，闻祈是来取东西的的。
闻祈探出头：“我们仨都买了零食给队员，买重了。”
“正好你们的留着给明天的队员吃。”池隐舟投喂完毕，抬头看了看天，上午还晴空万里，现在已经阴云密布，他回头看了看镜琰：“要不咱们晚上去家里聚个餐？”
镜琰自然没有意见：“吃什么？”
家里有人定期送菜，什么都不缺。零食饮料更是摆满储藏室。镜琰正琢磨做点什么，池隐舟已经决定：“吃火锅吧。”
说着他就在四人群里发了询问消息，岑眠雨和林鹤轩答应得极快。
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天气预报，晚上有雷暴大雨：“怕是要下雨，不如你们晚上就住我家算了，正好有些事要和闻祈你说。”
“不打扰你和前辈吗？”闻祈收拾好要拿走的东西，“你们俩分开那么久，我们过去叨扰……”
“两情若在长久时，岂在朝朝暮暮。”池隐舟告诉剩下那俩带好睡衣，关上手机，“更何况我家那么大，你们住客房，怎么会打扰我们俩。”
闻祈又看向镜琰，镜琰对于晚辈一向宽容，是他当年保护麾下留下的习惯，见晚辈有些诚惶诚恐，便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放心。”
闻祈先回家拿上留宿要用的东西，池隐舟便晃悠进办公室，想拿点之前放在办公室的气泡水晚上喝。
镜琰跟着他进去，目光被房间的书画架吸引住目光。
池隐舟见他打量，不怀好意展颜一笑，毫无美人自觉，眼睛里全是狡黠：“打开看看？都是我的珍藏。”
镜琰不疑有他，便抽出几幅画，一副是池隐舟刚来太虚，画的那副镜琰。
镜琰抚摸上自己画上的脸，心中一软。
看着旁边的题词，心里又是一酸。
再抽一幅，是池隐舟画的风景。
镜琰余光一瞥，看见一幅用法术保护着，特殊处理的古画。
那画纸一看就知道年代久远，池隐舟用了层层法术，才使那幅画保存如新，所费心力，应当早就超过画的价值。
尤其是那画外面还罩着保护套，放在架子上最好的位置，其他画轴都是摞在一起，唯有这一幅，自己便占了一个格子，画架是上好的花梨木，旁边还摆着精致的玉石摆件。
镜琰不禁好奇。
钓烟客的书画价值连城，但是本人眼中不过是率性而为，画完写完就那么随便一放，怎么就这幅古画如此珍贵。
难不成是什么王羲之真迹？
镜琰小心翼翼取下，动作轻柔展开，只看了一眼，就面无表情地合上。
妖王陛下面对千军万马都不怕，唯有面对这玩意竟一时无语凝噎。
那是他的一幅画。
那是池隐舟不死心，有一次忽然奇想又教他画画，那时镜琰对池隐舟已经有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于是他仔细去学。
学画时难免有点耳鬓厮磨，镜琰心猿意马，一时觉得自己又行了。
就像池隐舟那做菜时的突发自信一样，镜琰画完之后，沉默了许久。
池隐舟努力憋笑，到最后还是噗嗤一声笑出来。
妖王愤怒扔笔，从此再也不碰颜料。
这就是镜琰那副画。
他以为池隐舟早就扔了。
镜琰眼皮一颤。
他以为池隐舟……早就扔了？
镜琰看向池隐舟：“这画怎么还在？”
“当年我怕你面子过不去，把画撕了，所以偷偷藏了起来。”池隐舟拿袋子悠悠装气泡水，“这可是古画，一千多年的古董呢。”
镜琰张了张口，迟疑了一下才问：“我画的那样差，你留他做什么？”
池隐舟垂眼笑起来：“哪能怎么办，我徒弟一点没继承我的画技，砸手里了，只能自己留着。”
镜琰却觉得心里隐隐作痛。
一千多年，若非仔细保存，这画早就化作飞灰了。
留着做什么？
不过是凭画思人罢了。
一千多年，只能见他寥寥数面，剩下的漫长清苦的日子，池隐舟都只能靠镜琰留下那点东西做纪念。
太苦了。
镜琰大步走上前，单膝跪在池隐舟的椅子前，池隐舟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
“没怎么。”镜琰只是抬头吻了吻池隐舟，“收拾好我们回去，要提前准备招待那些孩子。”
他不想提那些他沉眠的日子，他不想池隐舟再想起那些相思难眠的感觉。
镜琰心疼难抑，却也知道，旧事重提，无济于事，反而让人心有戚戚。
池隐舟原本就心大，之前设计镜琰看画不过是想借他画技调戏一下心上人。听镜琰转移话题，自然也没多想。
他兴致勃勃说道：“光吃火锅也没意思，做点小菜吧。”
“好。做什么？”
“你随意。”池隐舟说道，“我准备来一道。”
“……他们不是你的义子吗？”镜琰试图挽救局面，“这样不好吧，留他们一命。”
池隐舟：“……我是做小菜不是做毒药。”
“你说过不要浪费粮食。”
“我怎么就浪费粮食了？我就打算拍个黄瓜。”
镜琰不愿意违逆师尊心愿，但是他实在不忍心那三个晚辈身心受损，他努力想了想，终于想出一个办法：“那你拌个花生米？”
因为家离着最近所以来的最快的林鹤轩好奇尝一口池隐舟的自豪之作——拌花生米，外表看上去色香味俱全，但是他尝过之后，舅舅沉默，艰难问道：“老大，你是对我们有这么不满吗？要用花生米暗杀我们。”
池隐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