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教过他行花影。”池隐舟在闻祈走后给镜琰打电话,“当时是帮一对有情人,那只豹妖对行花影感兴趣,我也就随手教给他了。”
镜琰听完,反问:“你为什么会把他带在身边。”
池隐舟说道:“因为你。”
镜琰一头问号:“嗯?”
池隐舟叹了口气:“你在沉睡期间,我一百年才能见你一次,还隔着结界。摸也摸不到,亲也亲不着,只能看一看,还不能看太久。”
镜琰本来被那句摸也摸不到亲也亲不着说得感觉自己遭受了某种明目张胆的调戏,但是很快后面那句看不了太久,让他的心成功酸软下去。
他无知无觉沉眠这些年,池隐舟究竟是如何踽踽独行,辗转反侧,怀揣着很可能失去一切的心情等着重逢那日呢?
“所以……”镜琰搜肠刮肚想着最近学习的网络新词,“你把他当我替身了?不对,你绝不是这样的人。”
“我当然不是这样的人。”池隐舟清了清嗓子,温柔款款地表白,“再说世间只有一个你,哪有人能替代呢?”
镜琰:“……”
他说道:“我也喜欢你。”
池隐舟:“你这种没头没脑的回答只有我能get到,下次不要这么直接。”
“所以他和我有什么关系?”镜琰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其他共同点,“就因为我们都是猫科动物?”
“我遇见他是在霁芳谷附近。”池隐舟说出一个意想不到的地名,“但是时间久远,一千多年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你族人的后裔。”
镜琰没说话,池隐舟继续说道“霁芳谷在后世是妖族圣地,里面还有你的雕像呢。凡是妖族,都会去霁芳谷寻求庇佑。即使民国时,那里已经只是遗迹了。所以他也不一定就是你的族人。”
镜琰忽然问:“只有我一个人的雕像?”
“不然呢?”池隐舟反问,“再放个戴面具的钓烟客,尊为妖后吗?”
镜琰说道:“你我该并肩而立。凝晖不懂事。”
“那倒不是,凝晖要立,我没同意。”池隐舟说道,“不是那么回事,妖族圣地立个术士算什么。且不说这个,你还要不要听故事。”
镜琰乖乖嗯了一声。
“那豹妖也是流离失所,没有家的妖。他来霁芳谷就是想看看圣地遗迹还有没有栖身之所,最后失望而归。”池隐舟停了停,“那一瞬间,我就想到了当初带着族人颠沛流离的你。”
都是想要寻一个安身立命的居所的妖。
镜琰沉默。
“我想,我既是你的恋人,还是你的师尊。你庇护妖族的事业,我应该帮你继续做下去。”池隐舟轻叹一声,“但民国那时……一如晋朝,民不聊生,甚至更甚,后来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哪来的净土栖身?所以我才将他带在身边那么久,并不是他有多么特殊,只是没找到可以供他生存的地方。”
“后来他留在了江南小镇?”
“是。”池隐舟说道,“但是我遇见他的时候,他已经一百七十多岁,虽然还是青年模样,但是也已经不算年轻。术士和妖族平均寿命二百岁,就是他长寿,三百岁。即使今日他还活着,也绝对不可能活蹦乱跳,定然垂垂老矣。”
“你怀疑封序背后那人就是你口中是豹妖?他改造行花影,是为了续命见你?”镜琰说完还沉默了一下,“他在你身边的时候,有表现得如此执着吗?”
“倒是很喜欢在我身边待着,只是我过于守男德,所以避之不及。”池隐舟说道,“说是带在身边,不过两个月,执念也不一定就那么深。”
“可那人和长谕很像。”镜琰提醒道,“只有两种可能,第一,长谕确实有个哥哥,就是与你相遇的豹妖。没死,是封序幕后黑手,长谕撒谎。”
“第二,长谕就是那只豹妖。”池隐舟说道,“我不信那么巧合,一只豹妖跟过我,他家那么多我根本没见过的人对我执念很深?我又不是什么万人迷。更何况那豹妖根本没死,长谕的话不可信。”
“那豹妖原本叫什么?”
“记不清了。”池隐舟说道,“同行两个月,对于千年游荡的我来说,只能说是萍水相逢,但肯定不叫长谕。”
“计划变么?”
“不变。”池隐舟说道,“他的身份也许只在于面对他时才有用。无论如何,当年的豹妖就是封序的幕后主使,那我们也多一项筹码。”
“后天行动。”镜琰说道,“一切小心。”
“嗯。你最近做梦了么?”池隐舟都没意识自己在笑,“又梦见什么了?”
镜琰冷淡的声音都多了几分温柔:“都是你,等我回去你身边后告诉你,好吗?”
“好哦。”池隐舟眼睛一弯,“那我等你。”
老祖宗情侣打电话的同时,年轻的前任未婚夫夫也说上了话。
闻祈神色飘忽的走出办公室,中层和普通员工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安慰几句也不敢多问。
闻祈走到花园里,坐在紫藤长廊下,花园中花香一吹,他终于冷静了一点。
闻祈摩挲着手机屏幕,一遍一遍,犹豫不决。
他原本追杀魔族的时候也不见得如此迟疑,举剑就砍,杀了就走。也不知道为什么如今如此拖泥带水。
他想着商听竹的话,满心都是文昭的伤,终于没忍住,打了个电话过去。
文昭几乎是秒接,甚至有些迷茫:“是阿祈吗?”
他接的这么快,闻祈反而哽了一下。听闻祈没出声,文昭连忙又追问:“闻祈?”
“是我。”闻祈找回自己的声音。
文昭明显松了口气:“还以为你手机被谁拿走了,恶作剧给我打电话。”
“伤好了吗?”闻祈努力用往常的声线问。
文昭在电话那头轻笑一声,吊儿郎当说道:“原本好了,被前任送的人参攻击,虚不受补,又躺下了。”
闻祈:“……”
“尤其是代替送人参那人,啧啧啧。”文昭戏谑说道,“因为我拐走了他的爱将,恨不得噎死我。”
闻祈说道:“我没送——”
“啊对对对,是商听雨送的。”文昭笑起来,“怎么,终于愿意给我打电话了?是放不下还是彻底放下了?”
“看来你没事。”闻祈冷冷说道,“还有闲心想这些。”
“我每天想的都是这些。”文昭笑道,“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等我好了去找你。”
“……”闻祈心如擂鼓,他说不出自己是开心还是悲哀,只觉得自己连最后一点倔强都在慢慢溶解,“找我又能怎么样?”
“谈婚论嫁的老婆忽然就跑了,我就这么被分手,孤家寡人地住院都没有老婆来看看。”文昭轻笑一声,“你说我要怎么样?我也不太敢说,毕竟你是我前男友了,我怕我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你报警把我抓起来。”
闻祈磨着牙,很久没体会这种七窍冒烟的荒唐感:“那你还挺自知之明。”
“有时候我真想干/死/你。”文昭悠悠笑道,语气还有点旖旎,“免得你胡思乱想,你就该被捆在我床上,就不会考虑那些有的没的。”
“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闻祈怒气上窜,当即就挂了电话。
没过一分钟,文昭电话又打来了。
闻祈怒意未消,挂了他又打来,没等闻祈拉黑他,文昭发了条微信:“我有池隐舟的电话哦,你要我给他打电话?”
闻祈面无表情接起电话:“有话快说。”
“我错了老婆。”
“我不是你老婆。”
“我错了我现在的前任未来的老婆。”文昭一概刚才说下流话的语气,可怜兮兮说道,“我伤口好疼啊。”
闻祈抿着唇不说话。
“对不起。”文昭轻声说,“我……我最近心情不太好,你别生气,我太想你了。”
闻祈受不了他这么说话,手指一紧,指甲掐进掌心。
“我……”闻祈刚要说话,却听见那头有门被推开的声音,有人大步流星走进来,开口就问:“谁的电话啊?”
闻祈一听那声音,当即又想挂电话。
文昭的父亲,商听竹的舅舅,大魔王文父问道:“闻祈?”
电话那头兵荒马乱,文昭似乎在捂住话筒:“你干什么?你给我出去!”
一阵电流声传来,很快文父的声音出现在电话里:“你和文昭分手我很感激,不过以后不用打电话来了,文昭出院就有相亲,隐家的青年才俊,哪里都好——你干什么?”
“还给我。”文昭阴森的声音传来,“别逼我学姑姑。”
“唉你这小兔崽子,你敢——”
“你再多废话试试看。”文昭冷冷说道,“你以为文家是你当家?再敢插手我的事你试试看?”
文父半晌没说话,哼了一声,把手机扔回去:“没父母祝福的爱情没有前途。”
“总比本人死都不要的婚姻要好。”文昭重新对着电话说,“我怀疑他老年痴呆,带他去检查他不去。不用管他,没人要去相亲。我都跟隐寒说了,让他和族人说一声,我心有所属。再说我爸想做骗婚的人渣我还不想呢。”
闻祈安静听完,平静说道:“我知道了,我有正事问你。”
文昭说:“你问吧。”
“池隐舟是不是钓烟客?”
文昭惊讶反问:“是啊,你难道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