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隐舟熟门熟路溜进侧卧，侧卧的门打开一条小缝的话，角度能看见大门，为了遮掩面容，池隐舟带上镜琰的口罩和墨镜。
这妖买了三盒一模一样的黑口罩，很符合酷哥调性。
主打一抹黑、量大实用且不花里胡哨。
精致到头发丝的师尊心想：改天没事，可以给他选几样符合他风格的首饰。
之前就准备给他打一套银耳钉，忽然觉得应该再给妖王弄条项链和戒指，简约好看款式，最好是带点功能的，他应该会喜欢。
池隐舟正想着，大门被镜琰打开。
就在大门打开后，长谕走进来，本来正微笑着打招呼，忽然嗅到不同寻常的妖气，神色忽然一敛，低下头，有些害怕的样子。
狴犴虽然是妖，但是龙子，性格正气凛然，主法律，辨忠奸。寻常妖物皆避其锋芒。
长谕对他执念那么古怪，很可能非常熟悉自己。以防万一，池隐舟甚至把狴犴的妖气全部取了出来，除非是镜琰这种量级的大妖，谁都会以为门后蹲了个上古律师版大妖怪。
池隐舟眯着眼睛，小心透过那一条缝，看见了长谕的侧脸。
长谕低头的速度很快，好在池隐舟全心都在偷看上，到底让他捕捉到长谕瞬间的正脸。
“不用怕。”镜琰漠然说道，“我的爱人。”
“沉渊先生果然不同凡响，这样的大妖，只有您敢接触。”长谕勉强笑了笑，“你既然家中有约，我就不打扰了。这是计划。我们去现场抓池隐舟，然后带他去我家长辈那里。”
镜琰接过档案袋，随意放在玄关柜子上：“你不是想死在池隐舟手下么？准备好了？”
“会的。”长谕的笑容依旧平和，“长谕——必然是会终结于他的手中。只不过我要先活着完成长辈的任务，等长辈得到他想要的，我的梦想也就成真了。”
镜琰一想到自己的人被这样肖想，就从身到心都难受，好像有蚂蚁在爬：“你可以走了。”
他也不知道该不该祝长谕梦想成真：长谕死了也算少了个敌人，更少了个痴心妄想惦记池隐舟的人。但是满足他那变态的愿望，也实在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
得先一步杀了他。
镜琰暗自谋划：反正不能让池隐舟动手。凭什么要我师尊奖励他。
池隐舟等大门关上，开门出来，看着镜琰若有所思一脸阴沉的模样，好奇探头：“想什么呢？”
吃醋吃得很没理由的镜琰瞥了一眼池隐舟手上的妖气，感觉自己火气被浇了一锅油：“你这狴犴的妖气怎么来的？”
池隐舟不知所以，抬起手：“之前帮过一只狴犴，他送我的，用来掩盖身份。”
镜琰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唇角，与其说是冷笑，不如说是嘴角抽筋：“你怎么这么招妖怪喜欢。”
池隐舟：“……”
忘了他这徒弟平时冷静漠然，但是唯独爱吃他的醋这件事。
妖王法力高，吃醋劲也大。
池隐舟把那妖气收回去：“这是报酬，怎么能说是招他喜欢呢。”
镜琰道：“我分你点虎的妖气。”
“这可是你母系那边的祖宗。”池隐舟说道，“不要吃自己亲戚的醋吧陛下。这么小心眼？”
“狴犴就算了，长谕这一家子花豹怎么回事？”镜琰说道，“你真招猫科动物的喜欢啊。”
池隐舟：“这我确实无法反驳，我好像尤其招大型猫科动物喜欢，比如什么白虎啦，什么白虎啦，什么白虎啦。”
镜琰：“……”
他决定从这诡异的对话里抽身出来：“看清脸了吗？认识么？”
池隐舟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有些疑惑：“眼熟……肯定遇见过。但是你要知道我救你这一千年里，要不停救人济世攒功德，用功德供养你的魂魄。我这人性格又有点圣母心，平时也好行侠仗义什么的，这些年遇见过太多人，帮过太多人。说实话，我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他了。”
镜琰虽然自己吃了会飞醋，但是性格底色还是沉稳，他抱着池隐舟肩膀坐下：“别急，我们慢慢梳理。”
“正常妖族和术士，最多能活三百余岁。”镜琰轻声说道，“除了你我这种特殊状况，多半还是正常寿命。那长谕看上去还是青年期，就算他二百岁。”
“清朝啊。”池隐舟闭眼靠在镜琰的手臂上，努力回忆，“我清朝的时候还真遇见过花豹妖，但那时是花豹危害百姓，我顺手杀了。不符合长谕所谓的兄长与我是同伴的情况。”
“那如果他一百多岁呢？”
“那就是民国。”池隐舟缓缓说道，“民国时候时局动荡，内忧外患不断。日本侵华，人族的人民军队浴血而战，术士们也奋起抵抗小日本的阴阳师军队。那时玄门之中，无论太虚还是妖族，只要有家国情怀的，都在出山抗日。妖族数量大，种族繁杂。花豹也有不少。”
“可没有与我并肩作战后牺牲的花豹妖族啊。”池隐舟茫然，“都活得好好的，日本投降后我还去探望过老友，一个个精神比我都好。长谕口中的兄长到底是谁？”
“他的兄长，未必是和你一样，能成为玄门领军的人物。或许只是玄门军中小兵，被你关照过。”
“那就无从想起了。”池隐舟叹了口气，“那时太危险，是濒临亡国灭种之际，我认识的那些花豹，是倾族而出，保卫国土。”
镜琰有些好奇自己沉眠的那段日子，妖族的发展：“族群很大？”
池隐舟笑道：“自从你那年大发神威，屠了一大批胡作非为太虚术士后，太虚就清正不少。开始接纳妖族。后来正道修行的妖族越来越多，休养生息后，妖族也颇为壮大。那花豹一族差不多能有一百只。”
“既然想不起来，就不要多想了。”镜琰说道，“就算知道百年前曾与你有一面之缘，也并不能影响任何事情。”
就算是故人，该杀的时候，也不会有人手软。
这么一折腾，天又黑了，池隐舟今晚还能住一晚，明天必须要回太虚了。
两人相拥而眠。镜琰又做了一夜的梦。
这一夜的梦倒也温馨，尽是池隐舟教他精进法术和剑术，以及两人的一些日常。
池隐舟的强大不仅仅体现在法力充沛、剑术高超和对法力的精妙应用上。
他还会创造新的法术和法阵。
学习旧的知识不难，但是开凿新的领域是很艰难的。
后世教材中许多法术都是当年池隐舟研究出来的，他闲来无事，也会拉着镜琰一起研究。
镜琰也创造不少实用的法术，他的法术都用于实战，多半是杀人技巧。同样也凭借这些流传至今的法术而青史留名。
而池隐舟的法术范围更广，除了实用的战斗法术，还有一些运用在日常生活的小法术，能很大提升生活的便利性和幸福感。故而钓烟客这个名字对于玄门而言，几乎已被神话。
那些过往中，镜琰每日都能看见池隐舟近在咫尺的如画眉眼，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和池隐舟说话不会觉得无聊，两人不聊天的时候，就会安静做自己的事情，悠闲美好。
镜琰梦中反复出现的场景，是他记忆里最美好，铭记在心的一幕。
池隐舟的书房中，寒筠在香炉中袅袅散开，窗外云中有鹤鸣声，花开繁艳，满目都是锦绣花色。阳光透过竹窗照在书案上。池隐舟摩挲着珠串，侧头和镜琰轻笑着说话。
这一场景在那相依为命的数十年间出现太多回，已成了再寻常不过的画面。
但镜琰便是最喜欢那一幕的记忆，安静，平常，温和而美好。
当时只道是寻常。
镜琰定期回霁芳谷，凝晖也会送文件来羁雪山。琅琊仍然不喜欢池隐舟，但是也不似当初那样浑身是刺。
那样的日子，当真是幸福得仿若隔世。
镜琰发觉自己原来也不喜欢颠簸。萍踪浪迹，听上去颇有侠气，唯有其中之人才知道，其中蕴含的漂泊心酸，胆战心惊。
羁雪山是他的家，霁芳谷是他的领地，他终于能卧虎闭目，安然入睡。
他的法术和剑术果然如池隐舟预言那般一日千里，眼下虽然还和池隐舟差了不少，但是继续保持下去，总有一天能完成和池隐舟的承诺。
玄黄之中，师徒并肩。
不过镜琰的画技是池隐舟也教不动的。
好在镜琰的厨艺弥补了这一点。
镜琰学了泡茶、焚香、下厨，每每他师尊想要喝茶，符合时令的茶就送了上来。
池隐舟喟叹：“现在感觉是我离不开你了。”
“那不是很好？”镜琰在帮池隐舟调香料，平静回道，“你我师徒，本就该相携一生。”
池隐舟笑起来，摸了摸镜琰的手：“嘴越来越甜了，一点不像当年面冷心热的妖王了。”
镜琰抬眼看他，也轻轻笑了。
再之后，池隐舟便准备带他下山游历，积累些声望，多救一些人，也看看这段时间的修练成功如何。
梦到这里，镜琰便醒了。
池隐舟已经先他醒来，刚洗漱完，正在换衣服。
镜琰靠在门边，看着池隐舟整理衣领，忽而冷不丁问道：“你什么时间开始失眠的？”
池隐舟扣扣子的手一顿，转身看过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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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万妖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