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深向后瑟缩了一下,看着杨衷脖子上挂着的黑绳玉雕,小声说:“你带着那个夕玦和我亲热,我会很难受的。”
那东西除了护着杨衷的魂魄外,根本不分青红皂白攻击所有鬼魂,靠得太近就会被灼伤。
一旦他们两个鬼上床,许深势必会受伤。
杨衷冷笑一声:“怎么,想让我摘下来?”
“至少……别带着它做那个。”许深小声说,“会受伤。”
在境里受伤就离死不远了。
杨衷看着他不做声,许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敢去看他。
“我知道。”杨衷忽然说道,欺身上前,“你想偷走夕玦保护自己对不对?”
许深一怔,还不能辩白,杨衷已经把他拉得一个踉跄,脸差点贴到那夕玦上。
许深瞬间浑身僵硬,几乎要呼吸不上来,直到杨衷掐着他的脖子,低头就去撕咬他那寸皮肉时,他才恍惚想起。
啊,我已经死了。
不会呼吸了。
但是为什么他还是能感觉颈间被撕扯的痛苦。
许深眼神空洞,他盯着天花板,轻轻开口:“我死的时候脖子都断了,你不嫌晦气么?”
在他身上发泄怒气的杨衷一顿,继而又动了起来,声音沉闷地传来:“闭嘴。”
许深睁着眼睛,颇有点死不瞑目的意思,伸手去推他:“我们都死了,在这种地方,就别做这种事了。”
“我叫你闭嘴!”杨衷忽然暴怒,抬起手一把揪住许深的领子,“你是什么东西?你能给我什么?你是我的男朋友,就是给我艹的,你敢拒绝我?”
许深看着他双目猩红的模样,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他低下头,揉了揉眼睛:“你把我当过男朋友?你把我当什么,你最清楚。我不想这样,我们休息吧,行吗?”
“你也敢讽刺我。”杨衷松开许深的领子,转而死死捏住许深的脖子,“你和吴彦这两个贱人……你不是说你爱我么?为什么你还是这个样子,你的诅咒呢?你的脸为什么没变?你根本不爱我!”
如果他的脸变了,杨衷会毫不犹豫离开。
杨衷是真的很迷恋许深的脸和身体,但也仅此而已。
可许深的脸不变,他仍然不爽,他不能忍受许深不爱他,不憧憬他,即使杨衷从来不爱许深,甚至以伤害他为乐。
许深张嘴想要反驳,却发不出声音。
他被掐得难受,虽然他们都是鬼魂,但是在境里,疼痛窒息的感觉和生前一样明显,更何况他本就死于断颈,如此更是痛苦。他挣扎着去扯杨衷的手,杨衷却掐着他不放,死死捏着他最脆弱的地方。
许深眼泪流出来,他艰难地喘息,终于挤出一丝声音:“杨衷,杨衷,求求你。”
“你不是不愿意吗?”杨衷冷冷贴在他耳边,语气里充满恶意,“没关系,我也不需要你同意。”
他抬手使出一道法术,将许深的束缚住,把惊恐摇头的青年狠狠推到在床上,许深的头差一点撞在床头柜的尖角上,还不等他起身,杨衷一条腿架在床沿,把他的脸用力按向枕头。
我怎么会爱过这样的人。
许深呼吸不畅,他听着杨衷单手解腰带时,金属扣头打在床头柜上的声音。
为什么我死了还要被这样对待?
就在杨衷俯下身,扯下许深的外裤时,杨衷的动作忽然停下了。
许深感觉杨衷动作僵硬住,只好自己一点一点艰难抬起头,随后他也呆滞住,
小床紧靠着窗户,窗帘都还没来得及拉上,一张诡异丑陋的鬼脸贴在了窗户上,覆盖面中的青紫胎记,满是脓包和皱纹的皮肤。斜眼黄牙,没有鼻子,耳朵是两个肿瘤。
正是池隐舟见过那只厉鬼。
厉鬼的脸紧紧贴在玻璃上,原本就畸形的脸更加扭曲,看见两个人都瞧见自己,厉鬼露出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笑容。
窗户无风自开,厉鬼尖啸着冲了进来,杨衷向后一倒,滚下床,留下被绑在床上的许深。
厉鬼歪头看着许深,许深眼眶通红,微微颤抖着看着他。
厉鬼正要伸出利爪,楼上忽然传来动静,厉鬼抬头,似乎被那声音吸引,放下许深,披头散发冲出房门,径直向楼上冲去。
许深此刻挣脱了杨衷的束缚,从床下翻下来,拉着杨衷:“它上楼了!”
杨衷冷冷问:“那又怎么了?你还要去追么?”
许深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就往楼上冲去。
二十分钟前。
闻祈也昏昏沉沉躺在床上。
文昭听镜琰的建议,缓缓给他输入一些灵气和法力,不轻不重揉着他的一些穴道,试图让前未婚夫能舒服一点。
闻祈哼了一声,没了平时的倔强,看上去还有些柔软。
他侧着看着文昭:“我没事。”
“你非常不擅长撒谎。”文昭给他揉穴位,“诶我怎么感觉你最近又晒黑了。”
闻祈有气无力笑了笑:“没有,灯光晃得……不过你不是喜欢我皮肤黑色的时候吗?”
“闻祈同志。”文昭严肃地说,“你要知道,你什么肤色我都喜欢,各有各个的美感。”
闻祈不说话了,安静看着文昭。
“困就睡吧。”文昭说,“我守着你。”
“还好。”闻祈仔细看着文昭的轮廓,他瘦了不少,更显得棱角分明。
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在总部走廊擦肩而过,文昭回头一望,闻祈心事重重。
他忽然说:“出去之后……我们可以……”
文昭耳朵一动,不可置信看过来:“可以什么?”
“可以再试试。”闻祈长长出了一口气,“等破境后,我愿意和你再试试。”
文昭眼神幽暗,抓着闻祈手腕的手倏然用力:“你既然说出口,我可就不会再放过你了。”
闻祈疲惫地笑了笑。
文昭想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居然是在这个鬼地方得到的,这或许就是术士的宿命。紧张和不可置信的情绪略过后,他只剩下狂喜:“为什么忽然答应我了?”
“越春和。”闻祈说出一个意想不到的名字,“他和苌弄影的故事……我听鹤轩说起过一点……如今看见苌弄影思念越春和的样子,我有些难过。”
他们都是过的刀尖舔血的日子,运气好有池隐舟和镜琰护着,可日后呢?
维持天地的五方结界摇摇欲坠,因为滋生的天地乱象层出不穷。
池隐舟和镜琰,池醉和商听竹再强悍,又能与天地对抗么?
文昭是文家家主,注定要为五方结界奔波一生,甚至到了关键时刻,他们五个人是要以身殉界的。
闻祈再嘴硬,如果文昭没了,他必然是要随之而去的。
他没有池隐舟通天彻地的能耐,可以用一千年的孤寂和绝望救回镜琰。
他能做到只是追着文昭的脚步,一同长眠。
如若不舍至此,为何要留遗憾。
死了也不安心,两人必然双双化作厉鬼,日夜哀嚎,寻觅彼此踪迹。
他说完忽然觉得心里放下一块石头,这次是当真撑不住,昏昏欲睡起来。
“不舒服吗?”文昭摸了摸他的头发,“我们尽快找到厉鬼然后出去。”
“没事。”闻祈没他义父那毛病,非得老公亲亲抱抱才肯睡觉,他往里挪了挪,“你也躺下。”
文昭却很遗憾闻祈没有义父的毛病,他手指动了动,却也只是捏了捏闻祈的脸:“我守着你,你睡。”
“我没事……”闻祈眼皮打架,犹自喃喃低语,“你上来休息会。”
“哎呦宝贝。”文昭叹了口气,继续给他输送真气,“你这样会让我觉得出了境你就要和我复婚了。”
闻祈意识已经模糊,他下意识蹭了蹭文昭的手指。
文昭怔住,忽然坐在闻祈身边,低头亲昵地蹭着闻祈的头发:“越来越犟,偏偏心软。”
闻祈抬手,指尖在文昭侧脸一擦而过,最后说了一句:“可以抽烟。”便沉沉睡去。
文昭心想:现在不是抽烟的问题,我现在应该静静心。
一向倔强寡言的老婆忽然柔软好欺负,躺在床上任他施为,文昭这种本质流氓的人,实在有点把持不住。
不行啊。文昭沧桑地想到,这与禽兽何异?他再流氓,到底还是个人,人家隔壁祖宗组,那是真的野兽都还知道搞纯爱才能长久呢。
他低下头,克制而亲昵地吻着闻祈的额头。
出去之后让你还债。
闻祈和池隐舟有种高烧时的无力和感受,但是他们体温正常,只能在梦境中无助沉浮,时不时呻吟一声。
文昭看着也心疼,正想着再输入一点法力,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文家家主迅速从儿女情长中抽离出来。
有什么东西在靠近,虽然还没到房间附近,但是也不远了。
抱着池隐舟给他输入法力的镜琰漠然抬起眼睛。
文昭眯起眼睛,手腕一转,手中便出现一把银枪。
长枪枪刃如雪,枪身通体漆黑,刻着盘龙纹。他持枪立在窗前,沉默地等待着。
“我来处理。”他如此说道,“前辈照顾下我家闻祈和祖宗。”
无声抱着池隐舟出现在他们房间门口的镜琰看了看文昭:“你自己没问题?”
“我虽然比不上池醉和听竹这种出生就开挂的选手,但好歹也是总部的高手。”文昭笑了笑,“没事。”
镜琰想着池隐舟总是让这帮小孩发言、出战,只有在危险的时候才亲自出手,便点了点头:“我给你掠阵。”
也确实该给这孩子出力的机会,算是锻炼,也是让他们能建功立业。
文昭咬了颗烟,点了火,肆意笑道:“那我真是太荣幸了。”
随后银枪如龙,径直向外刺去,容貌丑陋的厉鬼勉强躲过那一枪,也不恋战,直接向着许深的房间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