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堂门口更加热闹起来,这动静很快惊动了医馆里的管事,他出来查看是谁在颐康馆门口闹事,却发现竟是自家东西两堂的学徒。
管事脸色登时拉了下来,走过去一手揪住一个:“阿元,阿莹,你们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当着这么多镇民的面,你们在这里吵嚷成何体统,净败坏我颐康馆的名声,走,跟我进去!”
那管事提溜着两个孩子,向周围众人赔了个笑,便从侧门进了东堂。
虽没了热闹可看,但方才那一出已经勾起了人们闲谈的兴趣,正好排队过程枯燥无聊,镇民们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天来。
阿澜和钰卿也从周围人的话语中听到了许多事情。
刚才那舆论中心的二人,分别是颐康馆的大师姐和二师姐,两人都是原颐康馆主人的得意门生,年纪轻轻便都惊才绝艳。那大师姐名为陶婉,医术高超,无人出其右,现在正是这东堂的首席。而那二师姐名为曹悦,是族长的掌上明珠,一年前在出师比试上落败于陶婉,自请到西堂那边,便再鲜少与东堂这边的人往来。
人人都道,这颐康馆头两甲虽是同门,如今却已是针锋相对,以后也怕是老死不相往来了。
听了几句八卦,轮到阿澜钰卿进去看诊。二人走进这颐康馆,馆内空气中飘着一股药香,来看诊的几个队伍分别列在几张案几之前。馆内虽忙碌,却也井井有条。
接诊阿澜的大夫检查了下她的伤口,为她上了些药,换了包扎。
“这个姑娘收好,每日涂抹一次,三日左右就能好。”
那大夫取出一瓶药粉递给阿澜:“这是我们首席陶大夫亲自研制的药粉,不仅对伤口恢复有奇效,之后也不易留疤。”
跟那大夫道了声谢,阿澜将药瓶收好,临走时抬头看了一眼那传闻中的东堂首席。
只见一年轻女子,身穿素色衣裙,不施粉黛也丽质天成。她正坐于案前,面容沉静地为病人诊脉,又问着什么问题。
似是注意到阿澜正在看她,那位陶大夫抬头望过来,向阿澜微微点头致礼。
阿澜冲她礼貌笑笑。
二人找了一位杂役,向他询问扶宁是否在这里。
杂役想了好久,如实回答道:“我印象中我们东堂应该没有二位姑娘描述的人。不过,二位姑娘要是不放心,也可跟我到收治病人的后院去找找。”
二人跟随这名杂役去后院找了一圈,果然如他所说,扶宁并不在这里。
正要道谢离开时,钰卿瞧见院子另一侧那两个先前吵架的小学徒,两个小孩正一人举着一个药筐罚站。
想到什么,她对阿澜指了指那两人,道:“西堂。”
阿澜会意,向那边走去。她刚刚也想到扶宁人有可能在西堂,正好现在去问一问那个叫做阿莹的小姑娘。
有人先她一步到两个孩子面前。
这人正是这东堂首席陶婉,她将两个小学徒举着的药筐拿下来,“我听说了刚才的事,抽空来看看。”
“阿元,前堂正忙,先回去帮忙吧。阿莹你也是,先回西堂去吧,明天义诊,西堂今天肯定也要做不少准备。”
那小药童不用罚站了,立马喜笑颜开:“谢谢师姐!”说着回头冲阿莹做个鬼脸,便跑回前堂了。
阿莹却并不领情,没好气地对陶婉说:“假惺惺。”
陶婉故意道:“你现在不走,待会郑管事回来,再想走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听到郑管事的名号,阿莹小脸白了白,瞥了陶婉一眼,嘟囔着什么准备开溜。
“等一下,”阿澜上前一步:“小姑娘,耽搁你一点时间,你们西堂有没有一位叫做扶宁的女病人啊?她是我朋友,前几天误吸了瘴气昏迷不醒。”
阿澜看着小女孩似在回想的神色,接着道:“如果你不记得也没关系,可以带我们去西堂看看吗?”
阿莹想到什么,正欲回答,却被陶婉抢了先。
“姑娘的朋友应该是在西堂没错,前几天西堂是收治了一位这样的病人。正是阿……”
陶婉看了眼阿莹,道:“正是曹大夫将她带回去的。”
阿莹惊讶于她知道此事,随即又气呼呼的:“好啊你,居然监视我师姐,你安的什么心!”
陶婉无奈:“我前些天去西堂送药,正巧碰见的。”
“你骗人!前几天送药的人里我就没看到你!”
“那是因为……”陶婉叹了一口气:“算了,郑管事快要来了,我也得回去接诊,你先赶紧回去吧。”
她对阿澜钰卿点点头:“二位见笑,陶婉先告辞了。”
阿莹冲着陶婉背影哼了一声,探头探脑地看了眼,确认郑管事不在附近,带着阿澜钰卿从侧门离开。
“两位姐姐跟我来吧,我刚想起来,我师姐前几天是带回来一个姓扶的姐姐。”
西堂和东堂坐落在镇子两头,走过去得费一些功夫。
除却位置不同,西堂陈设与东堂别无二致。几人进了门,阿莹跟一位杂役说了什么,那杂役便进里面去通报了。
阿澜钰卿在前堂稍坐,没等来扶宁,却先等来了郑管事。
郑管事一把抓住阿莹:“你跑得倒是快,陶大夫饶了你,老夫可不答应,今天我必定要给你立立规矩!”
阿莹吓得大喊:“师姐!”
她喊叫声落下不久,一位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女子匆匆来到前堂,见此情景,她俏丽面容冷下来:
“郑管事这是干什么?”
郑管事放开阿莹,冷哼一声:“曹大夫,你这小师妹太没规矩,以往也就罢了,陶大夫不说什么,老夫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今天是什么日子,怎能容她在东堂门口撒野!”
曹悦闻言,皱眉看向阿莹:“怎么回事?”
阿莹目光闪躲,低下头不发一言。
看她神色,曹悦便明白了这郑管事所言非虚。
郑管事冷哼一声:“怎么回事?她隔三差五来东堂给曹大夫您伸冤呢!今日还当着众人的面和阿元那小子吵起来。依我看,这种惹是生非之人,就不用留在颐康馆了!”
“师姐!”听到自己要被赶走,阿莹顿时白了脸色,求助地看向曹悦。
曹悦沉默片刻,抬头看向郑管事:“这件事确实是阿莹不对,我向她给您赔个不是。”
她欠了欠身,道歉态度十分诚恳,但接下来的话语却让郑管事气得不轻。
曹悦站直身子,“但,还请郑管事收回辞退一言。”
“阿莹不仅是颐康馆的学徒,还是我曹家的人,郑管事要辞退她,也得问问我答不答应。”
“你!”郑管事一时气结,指着她道:“陶丫头与你情同手足,你却对一个抹黑她的人如此纵容!”
他来回看着曹悦和阿莹,怒极反笑:“也罢,你曹小姐何等身份,自然想怎样做就怎样做,想保下谁就保下谁。”
曹悦迎着他的讽刺,不争也不辩。唯独在听到陶婉时有一瞬晃神。
“曹小姐想在西堂怎么做,老夫管不了,也不想管了,只一点,阿莹不能再出现在东堂,也绝不可在外乱嚼舌根!”
说罢郑管事便拂袖离去,只余仍站在原地的曹悦,和惴惴看着她的阿莹。
自然,还有这边看八卦的众人。
“哇,好一出大戏啊。”
耳边一道小声惊叹微微吓了阿澜一跳,她转过头,发现扶宁已不知何时出来了,正站在她们旁边,同她们一起看了好久的八卦。
“扶宁姐姐!”阿澜高兴地拉住扶宁的手,将她周身仔细检查一番:“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我没事,现在这不是活蹦乱跳的吗。”
扶宁笑着回答,配合地转了一个圈。可当她看向一旁的钰卿时,脸上表情却严肃起来。
阿澜见状,心知当时钰卿击碎巨石给扶宁留下了深刻印象,正想解释些什么的时候,却见扶宁一拍钰卿肩膀,兴致高昂:
“钰卿,我都不知道你有那般神通,你这么厉害,怪不得阿澜叫你大人,要不我以后也叫你大人好了。”
阿澜钰卿:……
钰卿拂开她的手:“不必。”
三人说话间,曹悦带着阿莹来到她们面前,同扶宁打招呼:
“扶姑娘今天气色不错。”
她转向阿澜钰卿:“二位是扶姑娘的朋友?”
阿澜点点头,几人互相介绍了下,又礼节性地寒暄几句,曹悦便不再打扰她们叙旧,带着阿莹进了后堂。
进了书房,关上门,曹悦面色不愉地看着阿莹。
“师姐……”
从未被师姐以这种眼神看过,阿莹有些紧张,诺诺开口喊她。
“我跟你说过,首席选拔,我没有受到任何不公,你怎么就不信呢?”
想到郑管事所说,阿莹常常跑去为她“鸣不平”,而那些话又进了陶婉的耳朵里,曹悦一时头痛无比。
“要不是郑管事今天说了,我恐怕要一直蒙在鼓里。”
“师姐认真钻研医术,当然不用知道这些事。”
听她这样说,曹悦更气了:“你还不知错!”
“我没有错!”阿莹不服气:“师姐明明就是颐康馆最厉害的人!那个坏女人根本比不过师姐!”
“住口!她是我师姐,自然也就是你师姐,怎么能这么说她?”
从未被师姐这般严词斥责过,阿莹眼眶红红,却仍是倔强不低头:“那女人不安好心,我今天才知道,她还监视师姐你呢!”
“监视?她怎么会监视我?”
曹悦不信,陶婉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最是清楚。
“今天外面那两位姐姐问扶姐姐在不在西堂,那女人一下子就说是师姐你救了扶姐姐,还说是前几天送药过来刚好碰到。”
她憋着眼泪,急着向师姐佐证自己:“东堂送药过来的人里根本就没有她,她就是在说谎,肯定是见不得师姐你比她好,偷偷监视师姐!”
听了阿莹的话,曹悦沉默下来。
良久,她叹一口气:“她很好,是我不好。”
“师姐!”
阿莹急了,怎么她刚刚说的话还起了反效果。
曹悦看着她,“今天在郑管事面前我保下你,但该罚还是要罚。”
“你既然不知错,那就待在这里抄医书,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再出门。”
阿莹,一款曹悦的头号唯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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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东堂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