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力申制敌经验丰富,当刀锋向他胸口刺来的一瞬间,就闪躲,后退,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击。
再刺,再躲。
三两下交锋之后,毛力申借势闪避到对方的背后,彻底切断了他逃的出路,这才真正施展身手,瞅准时机,攻其不备,先是一拳上脸,将他打得嘴角开花,紧接着一脚踢裆,把他踢得整个人如同触雷一般捂着敏感部位跌回人群中。
陪唱公主们吓得哇哇尖叫,四散开来,独独只有那看不见、只能靠听来分辨情况的边小槐还站在原地不敢乱动。
“愣着干吗?都给老子上啊!”经理气急败坏地冲着身后的保安吼着。
别看这些保安平时都嚣张得很,真让他们去对抗警察,他们可没这个胆子,你看看我,我望望你,竟然没一个敢动的。
眼见着斗殴没戏,逃生无望,经理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猛扑到边小槐的身上,刀往她脖子上一架,将她挟制在手。
边小槐只觉得脖子一凉,整个人都蒙了。
“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她。”经理挟持住边小槐,立刻恶狠狠地冲着毛力申嚷嚷。
如雪的肌肤在刀锋下显得格外脆弱,似乎只要轻轻那么一碰,可怜的小盲女就会一命呜呼。
毛力申的眼底尽是阴霾,光看脸色都能活生生撕人了,可数秒后,他沉稳地举起了双手,耸了耸肩,以示友好,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妥协:“故意杀人是重罪,基本都是判无期,别冲动,别伤人,有事好商量……”
“放我走。”经理挟持着边小槐,慢慢朝外移动,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你把人放了,我们放你走。”
“你当老子是三岁小孩?我放了人你们还会放我走?别耍花招,出去个人,给我拦辆出租。”
“好,我出去给你拦,你别伤她就行。”
毛力申稳住经理,冲着大伙使了个眼色,当真举着双手往外走。可当他人走到经理和边小槐旁边时,突然手肘一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掉了经理手上的刀,一个反擒拿手,将他再次挟制住。毛力申动作迅速,为了防止人再跑掉,这一次,毛力申直接给他铐上了冰凉的手铐,让他动弹不得。
直到刀声落地,边小槐才还过魂来,意识到自己捡回了一条小命。
她摸着自己脖子,回味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心是从未有过的后怕——申哥要是下手偏一点,她岂不是就要一命呜呼?还好他够准的。
抓小偷、救孩子、扫黄……再添上这次救她一命,细细数来,她和毛力申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都已经有三四回了。
这已经远远超出正常的缘分了吧?
要是放在爱情电影里,男女主命运纠缠几回,早该坠入爱河了。
边小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胡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直到毛力申过来关心她,她才回过神来。
“你还好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淡淡的关心既不亲昵也不过分,听起来再普通不过。
边小槐满脸通红,慌慌张张张口应答,结结巴巴,还真是受了很大惊吓的模样:“没、没事……谢、谢谢……”
灯光照射在她凌乱的头发上,将她衬托得格外羸弱。
看似胆小怕事的女瞎子,怎么都不像敢给犯罪头目使绊子的样子。这一切仿佛就是个阴差阳错的小插曲,过了便也过了,谁也没有放在心上。
毛力申看了一眼她那红肿的脸颊,嘴角凝固的血迹,估摸着她也没那么柔弱,应该能撑到警局,便也没多说什么,先办正事要紧——之前从边小槐这里下手,掌握到了一些这里可能□□和涉毒的证据,毛力申便警觉地将情况上报了。眼下扫黄行动真的扫出了黄和毒,这案子就复杂起来了,且不管这北城一号背后有没有特殊的保护伞,光查这毒品的来源,就够他们忙活一阵子的,说不定还会顺藤摸瓜牵出别的犯罪团伙。
参与这次行动的警察无一不激动,电光火石的工夫,就将场面控制住,所有的□□女、客户、暂时不确定涉不涉案的陪唱公主、服务生、保安等等全都老老实实地靠墙站好,等待着警察们的清点和搜查。
这次的扫黄行动,硕果累累。
是夜,晚间新闻便播报了这一条及时新闻:“我市公安机关刚刚开展了新一轮的打击□□□□等□□色情违法专项行动,突击检查歌舞娱乐场所22家、桑拿洗浴场所9家,查处涉黄案件4起,查获违法嫌疑人125人,取得了明显成效。”
宁泰市公安局内,蹲满了等待查问处置的相关人员,边小槐随其他清洁工一起蹲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心想这么多人一个一个审起来,怕是要在公安局里过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自己。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
方才挨打的时候太过紧张,边小槐没怎么觉得疼,到了局子里,心静了下来,她才注意到自己的脸越来越肿,越来越疼。
她想问毛力申要一条凉毛巾敷敷肿,可又觉得自己这么做太矫情了。
局子里这么忙,谁有工夫照顾她啊……
她正失落着,突然有人推门进来了,屋里的人全都期待地抬起了头。
“你,看不见的那个,出来录口供。”一个冰冷的男声响起。
边小槐的怦怦直跳——是毛力申?!
这里没有别人看不见,这个“你”,肯定是在叫边小槐了,可边小槐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他:“是叫我吗?”
连她自己都说不上来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也许就是想多跟他说说话吧,哪怕多说一句无关痛痒的话也是好的。
知道边小槐看不见不太方便,毛力申上前扶了她一把,嘴里却避着嫌,故意说道:“冒冒失失的,别撞着东西。”
边小槐明白毛力申这装不认识就是个障眼法,故意走几步就打一个趔趄,差点撞了桌角。随他移到了另一间听似安静无人的屋子里,她才松了一口气,想跟毛力申攀谈几句,可还没来得及张口,就突然听到一个热情洋溢的女声冒出来:“毛队!”
边小槐吓一跳。
“她受了点伤,你给她处理一下。”毛力申看了一眼边小槐,见她冻得浑身上下都是鸡皮疙瘩,便冲女警吩咐道,“处理完给她拿条毯子,倒杯热水,再录口供。”
“好的,毛队!”女警爽快地答应。
边小槐心中一下就温暖了起来,公安局里抓满了人,每个警察都忙得团团转,毛力申居然记得她受了伤,还看出来她很冷,真是好细心啊……
一颗少女心不安分地在胸腔里蠢蠢欲动。
女警轻轻抬起边小槐的下巴,仔细观察了一下,觉得只是一点皮外伤罢了,便熟练地取出医药箱,找出一瓶消毒药水替边小槐清洗擦拭伤口:“忍忍啊,可能会有点疼。”
外面忙得都要火烧屁股了,还有很多事等着毛力申去处理,他见边小槐状态还可以,便招呼也没打,悄无声息地推开门就准备走。
可“耳尖”的边小槐立刻就听出了异常,本能地立起身叫住他:“申哥!”
毛力申顿了顿,回头问她:“怎么了?”
还没等她想好要说什么,一旁的女警就啧啧地发表评论:“这个申哥叫得好暧昧啊……”
边小槐的脸顿时就红了。
许是看出了边小槐的尴尬,毛力申很无语地翻了女警一眼,警告她:“你是来上班的还是来八卦的?别废话,赶紧做事,早点录完早点放人。”
女警吐吐舌头,闭嘴了。
边小槐心里小鹿乱撞,可又担心自己的行为会给毛力申带来困扰,引起他同事不必要的误会,便特别认真地冲着毛力申说了一句:“谢谢你,申哥。”
说完一视同仁,又扭头冲着女警的方向,也道了声谢:“也谢谢你,付警官。”
女警惊讶不已,上药的手停顿在了半空,下巴都快惊掉了,百思不得其解地追问边小槐:“你怎么知道我姓付?”
边小槐淡定地解释:“早上申哥叫过你的名字。”
正要关门的毛力申听到这句话,难得地扯着嘴角笑了笑——早上不过就是匆匆见了一面递了张图纸,她竟然能记住接待她的女警叫“付勤勤”这种无关紧要的小细节,这个盲女,记性还真是好。不过愁云又立刻笼上了他的眉头,今晚的审问恐怕不容易,外面这帮人训练有素,嘴都挺紧的,不是很好撬开,多半要花点功夫了。
他看了一眼应该没什么大碍的边小槐,悄悄掩门出去了。
这一次不同于以往的小案子,两位警官事无巨细地盘问了又盘问,录了很久都没完事,强劲的冷风吹得边小槐直哆嗦,幸好有那条薄薄的毛毯护着,就像毛力申的关心,不多,但刚好是她所需要的。
待那位付姓女警将笔录册丢给边小槐按完手印,告诉她可以回家了,边小槐才松了一口气,不放心地问她:“我还需要再过来吗?”
“应该不需要了,你是搞保洁的,又不□□又不涉案,还来做什么?”四下无人,付警官打趣地凑到她耳边,逾越地开了个玩笑,“喔,我知道了,你还想见到毛队,对不对?”
一下就被人猜中了心思,边小槐连解释都没勇气,咬着唇,敲着竹竿,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