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醋意

果然是打人情牌的老手!一下子风向怎么就变成了苌云不对了?好像不帮他就是缺德!是忘恩负义!刚答应救他父亲却不同意去帮忙驯狗,特别是没让他自己驯,而是叫他朋友去驯,于 情于理都不厚道。木紫心里冷哼一声,这个秦大将军一定也知道关于万灵策的事,莫非那日的黑衣人中也有他派来的杀手?

苌云微微怔愣一下刚说出几个字:“这事不...”木紫马上抢过话道:“可以,我自小很喜欢狗,经常和它们一块玩儿,狗的脾性我最了解。”

秦翼风颔首笑道:“那就有劳这位姑娘了。”

苌云面色不悦,为何要阻拦他?这只黑狗不是普通犬类,是赤狄国土中的野生犬,赤狄常年气候恶劣,又缺少食物,动物们长期需要争抢食物和舒适的生存环境,孕育出了不少凶猛的肉食动物,进来时见到的那只黑犬体型还很巨大,比豹子小不了多少,看战斗能力都快比得上之前见到的鬼獒了!

感受到他眼里的阵阵寒风,木紫心里打了个哆嗦,面上却还似春风,她调皮地朝他眨眨眼好像在说“不要担心,我有办法。”只需一个眼神苌云就能会意,可还是觉得不放心。

秦翼风早看见了两人的眉毛官司,他笑着道:“侄儿是放心不下这位姑娘?放心吧,就是一条犬而已,又不是让她驯虎豹豺狼,伤不了人的。再说,上次驯兽师是将狗牵了回去才受伤的,现在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都会保护她的。不过话说回来,我听说你一向性子清冷漠然,你父亲总是抱怨你不像他,还一度担心你不会娶妻生子,可如今看来你心有所属,找到了自己的良配,你父亲要是知道了肯定很高兴。”

“咳咳咳...”木紫听到这话猛地呛了一口口水,大咳不止!这个秦翼风真是八卦,当着他们面说这些搁谁谁不尴尬啊!特别是苌云一向内敛端正,从不在外人面前打趣这些,现在被长辈调侃还不得觉得脸面丢尽?她胆怯地看了他一眼,还以为会看到他僵硬、怨愤的脸,没想到却见他脸上泛起几抹娇红,甚至还颔首羞笑。她觉得自己眼花了,赶紧揉揉眼睛瞪大眼睛又看了看。

“秦叔说笑了,父亲尚在牢狱还无心考虑娶妻的事,不过等他老人家放出来了我一定会向他秉明我的心意。既然叔都看出我待这姑娘不同,也知道我找个意中人不容易,是不是就考虑换个人驯兽呢?要是她出了什么意外,那侄儿只能一辈子打光棍了啊!”他一口气说了许多,拐了个弯,到最后还是绕回到了原处,到底是苌云,玩圆滑的功夫一点不输他父亲!木紫在一旁听了尴尬都要溢出了满脸满身,可见到苌云是在为自己开脱,她感到心头发热,双目灼灼地看着他。

苌云转头正对上她灼热的眸子,他低垂了眼,长长的睫毛半遮了眼眸更显得双目深邃,仿佛只要望一眼就能沉溺进去。他伸手从背后揽过了木紫的腰,拉近她靠向自己,木紫羞得脸面通红,慌慌张张低声道:“你这...做戏做过了啊!”

一向胆大妄为的木紫现在羞赧满面,慌张无措,这模样苌云可太爱看了,不乘此机会多逗逗她都不想罢休!

在一旁的秦翼风终于看不下去了,他轻咳两声道:“到时你们大喜的日子我一定去送上祝福,不过也请你考虑一下你叔的难处吧,我妻子亡故得早,底下又没儿女,我也不想再娶了,晚年打算与狗为伴。若是实在为难,我也不勉强了,再所说好像就成了我为难人了...”说着他又露出一副比之前更加酸楚的表情,甚至眼角还含了泪珠!高手,真是高手,这派演技真是他们两比不了的。

苌云也没料到他死皮赖脸到这般境地,可还是不愿让木紫担这个风险,正想着要怎么办,木紫道:“秦叔快别这样,他常年没有女人,好不容易看上我一个在乎些也是自然,请叔不要见怪,我这就和您一起去驯狗。”嗯?这丫头刚才说什么?他常年没有女人?谁不知道想嫁入司空府的女人上京城里一抓一大把?只要他愿意,门槛都要踏破!苌云黑了面放开揽着她腰的手,一脸不悦。木紫抓着他的手轻轻捏了捏对着他耳畔道:“别生气,出了府我再和你解释。”

谁要听你解释?我这么费心帮你,你倒好,自己往枪口处撞。苌云阴黑着脸,跟在两人身后跨出了厅堂。

听说又来了一位驯狗师,秦府上下的人都跑来凑热闹,好奇这次又是一位怎样的驯兽师?之前可能是薪酬给得高,许多驯兽师自不量力夸下海口一定会将狗驯得服服帖帖的,可是最后没有一个人全身而退,被撕下几块皮肉都算轻的,有一人甚至丢了条胳膊,可是碍于是皇上极其宠幸的大将军的身份,他们不敢多抱怨,只好血本无归,忍气吞声把狗送回来。这次就在秦府驯兽,没有工具,也没有人帮忙,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看着乌泱泱一大群看热闹的人,木紫毫不畏怯。一个士兵牵着狗来到了庭院中,黑狗看到木紫立即又变成一副低眉顺眼的宠物狗模样,哈着气想扑过去和她玩闹,但是木紫严厉地看了它一眼,它立即变得乖巧起来,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奇了,真是奇了,还真有人能驯服得了这条狗!围观的人见状简直炸开了锅,纷纷赞叹这位姑娘看着柔弱,本事却大。秦翼风看到黑狗的模样眯缝着眼似乎在思索些什么。传说中有人能应天运而生,集天地之灵气,生来与万物相通,能与动物通话,能感受草木的气息,能与风为伴,与雨为友。这样的人灵力强大,可以操纵前任万灵王留下的宝物万灵策,莫非面前的这个人就是拥有灵力的人?他虽没见过上一任万灵王,可却听说过他骁勇无比,除了一身好功夫,还能用万灵策召唤天地万物为他驱使,甚至有传言在之前的一场恶战中,他召唤出了上古的神兽。

正是出神间,他的黑狗却好像变了副模样,冲着木紫狂吼,露出尖利的獠牙。怎么回事?一下子性情变化这么大?他皱了皱眉盯着木紫的一举一动。

苌云眉头高高拢起,嘴唇紧闭,背后握紧的双手掌心冒出汗来。不知为什么黑狗刚开始还温温顺顺,一下子就又变得凶厉起来。他看了看身旁的人,脸上也是一副严肃的表情,定定看着黑狗,做出一副要与它搏斗的架势。若论功夫,也不知韩秉乾在一年多里教授了些什么,但是她的功夫的确大有长进,即便真要与狗搏斗,她也应该应付得了。可是他的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发生什么意外的事。

秦翼风觉得事情蹊跷,他对士兵道:“放开绳子!”

苌云大喊:“不可!秦叔也看到了,这位姑娘并无什么特别的驯兽本事,兴许之前只是你家的狗心情突然变好了才对人温顺。”

看秦翼风正在犹豫不做声,苌云拉了木紫就往府外走,他低声道:“快走,乘他现在犹豫,等会改变主意了就不好办了。”

秦翼风朝士兵微微点头递了个眼色,士兵马上松开手,黑狗像支离弦的箭扑向两人,吓得围观的群众四下乱逃。听到动静,两人回头看到黑狗迅速奔过来,苌云上前一步挡在了她前面被黑狗扑倒在地,他的手死死抓住狗的前爪,指甲嵌进他的肉中,疼得他闷哼一声。木紫不敢暴露自己的功夫只好徒手去抓黑狗的背,想把它拖离苌云身上。不知何时秦翼风也飞身到了跟前一把掀翻了黑狗,命士兵套上锁链带它离开。

木紫扶起苌云,看着他手上深深的血痕心揪成一团,她又急又气,看着秦翼风的眼神很不友善,但又顾忌他会救苌云父亲,只好稍稍敛了锋锐的目光:“秦大人,你为何放了狗,如此作为有失分寸吧?”

苌云见木紫紧张他,脸上也挂着一副委屈模样,他垂着眸一声不吭,身体还靠在了她身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伤的是身子不是手。

秦翼风抱拳致歉:“对不住,平时管教无方,谁知这小兵没抓住绳子让狗跑了,你们放心,我等会定会严厉惩罚他,定会给侄儿一个交代。”

苌云用袖子掩了伤口,对秦翼风的态度冷了三分:“今日叨扰秦大人许久,既然您已看见我的朋友并不会驯狗,可否让我们离开?另外,我父亲的事还请秦大人记在心上,有劳大人了。”

秦翼风赔笑道:“那是自然,令兄的事绝不敢忘。”待他们走后,秦翼风收了笑脸对身边的士兵道:“给我好好查查这个姑娘的来历,越快越好。”

出了府外苌云依然靠在木紫身上,他比木紫高出一头多,此时像一根木头倒在她身上,木紫用力扶住他竟也毫无怨言。她想到秦翼风刚才的行为就十分来火,觉得这人不是表面看着那么良善。

“我觉得这位秦大将军肯定有鬼,你父亲的事也不能完全信赖他,还得我们想办法。”

“没错,他刚才明显有意试探你,你要小心,别被他察觉了你的身份。而且他刚刚说的家里的事大部分都不是真的,他平时极少提起家里的事,但我以前听朝中的人透露过一星半点,我听说他为了练功放弃了自己的男儿身,所以才不能娶妻。”

“他为了练功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木紫听了秦翼风的作法更是对此人没有好感,为达目的甚至不惜伤害自己,可见心狠至极。

“他为了收回金霞丢失的领土所以才选择做了将军,这点倒是令人起敬,但是他以前没练过武,年纪又大了,只好选择了一种比较极端的功夫,既能在短日内练成,又十分厉害。”

“你说他找万灵策是不是想收复领土?若是这样的话,到时我们可以助他一臂之力不就行了,何必搞这样龌龊的试探。”

“他这人果然心机深沉不可小觑,到时贵妃生日还是我自己想办法亲自去一趟,父亲的事交到他手里我还是不安心。”

“那个...师兄,我进宫的事也别忘了奥!”

说完这句木紫得到了一个响亮的脑瓜崩,外加一个大大的白眼。

“刚才是谁说我没有常年没有女人?找到一个不容易?”

眼前的人干笑几声,摆出一副天真无辜的表情,显得她幼小又可怜:“师兄,我那不是为了自保嘛!再说,你替我说话,我不帮衬怎么对得起你的用心呢?嘿嘿嘿...”

苌云仍然阴着脸,话里吹来阵阵寒风:“我看你是皮痒了!”

“对了,我看那黑狗之前很是喜欢你,为什么突然又变得凶残起来?”

木紫想到那条狗,低头轻抚了下他手上的伤口,苌云怕她看见马上缩了回去:“男女授受不亲又忘了?”

她垂着眼,心紧成一团:“狗极有灵性,我只是用密语说了几句它就懂该怎么做了,所以变了性子来攻击我们,可还是没想到伤到了你。”

“修炼的功夫又长进了,密语都会了,说起来韩老板究竟还会多少东西?以前万灵王身边的护法们都这么厉害吗?”

木紫又加把劲托起他的身子,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师兄别想了别想了,眼下要先好好养伤。”

两人一高一低歪歪斜斜走回了家,亲昵的样子惹来不少艳羡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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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紫和桃叶晃悠悠地推着一辆小车子,车里烙饼的铁锅铁炉也跟着晃荡,东倒西歪发出“嘭嘭”声,两人睡眼惺忪打着哈欠来到街边一个拐角处,开始张罗卖烤饼。

木紫拿铁锨铲了铲煤,昨天回家后她担心苌云的伤势,又左思右想要怎么救他父亲,直至三更才睡着。本想睡到日上三竿,可是合眼没多久李婶就叫她起来卖饼子,美名其曰早点当家习惯卖饼生活,顺便也帮她看看行情,是不是又多了竞争对手。

她冷不防又打了个大哈欠,燃烧的煤灰星子跟着吸进了嘴里,呛得她猛烈咳嗽。

桃叶夺了她的铁锨道:“得了你,去旁边睡会吧,我弄好了叫你起来。”

木紫强撑起眼皮看了一眼面前大摊东西,发酵的面皮还没做成饼状,调料也没摆出来,照这种进度怎么开张?她摇了摇头清醒自己的脑袋,动手开始忙活起来。

“我要是去睡一觉,直到中午我们都无法开张!”

桃叶笑道:“你本就不是卖饼的人,何必不跟你娘挑明呢?”

木紫叹口气:“她最不喜当官的人,怎么会同意我去做女官,所以这事一定要等确定了我再和她说,到时官府的任令下来她想阻拦也没用了不是?”

“你这算盘倒是打得精刮响亮,只怕你母亲到时知道了会很伤心,觉得你骗了她。”

木紫听了默不作声,这也是她一直担心的问题,母亲那么憎恶为官的人,若是知道了她的女儿竟背着她入了仕,到时还不知会怎么伤心难过。可是眼下这是她想到的最好的出路,既可以养家,又可以继续查找万灵策的下落。正出神间,一位女子带着几名佣人袅袅婷婷向她们走来,她头戴帷帽,一袭白纱遮面,身上穿着青色纱衣,模样清丽端庄。桃叶用胳膊捅了捅她,木紫才回过神愣愣道:“怎么了?”

桃叶朝前方努努嘴:“瞧见面,似乎是大户人家的女子,我们能小赚一笔了。”

“可我们还没开张呐!”

戴着面纱的女子走到摊前似是怔愣了一下然后开口道:“原来你是个卖饼子的?”

听这口气不善,木紫心里顿起不快,可是这声音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什么叫做卖饼子的?你不吃饼吗?”

对方冷笑一声:“吃啊!不过也对,你这模样就应该来卖卖饼子而不是天天胡思乱想,去幻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桃叶听这话牛头不对马嘴,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姑娘,你不是来买饼子的么?请稍等,我们要等一会才能烤好。”

木紫却没好气道:“你说些什么?什么幻想不幻想?你把话说清楚!”

来人也不想再遮挡,一把掀开了面前的白纱露出一张秀美的脸,可脸上的笑容却是讥诮万分,木紫一看心里大惊,原来这人是沈青芜,难怪说话这么阴阳怪气惹人生厌,她这是来买饼的,还是来找麻烦的?

“原来是你!怪不得说话这么难听,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了?”

沈青芜嘴角勾起更大的讥笑:“没有哪里惹到我啊,我就纯粹看你不顺眼而已。本来想上街买点点心,没想到碰到了恶心的人。”

桃叶也看出这人来者不善,也不再好言好语,她也放出了凌厉的话:“谁恶心啦?看着你这张脸才叫恶心,不买饼就赶紧走,别打扰我们做生意!”

听到说沈青芜长得恶心,木紫乐得没忍住笑出声来:“听见没?你长得很恶心,快走快走,要不然我要赶人了!”

沈青芜气得脸色发青,她自认为自己的相貌在上京城是数一数二的,身份也很高贵,从小被人捧着长大,从来都是听人夸赞,哪有人敢骂她恶心的?她正欲发作,不过眼珠子转了转,压住怒气道:“你们不承认我的美貌也没用,只要有人承认就好。”

木紫横了她一眼:“谁啊?能看上你,他没长眼珠子么?”

沈青芜缓缓道:“还有谁?这上京城能配得上我沈青芜的自然只有司空家的长公子司空苌云呀!我们自小就定了娃娃亲,等他父亲救出来我们就会成亲,这事可是他父亲亲口说的。”说罢她用手推了推头上的云鬓,眼里秋波流转,娇俏妩媚。

木紫拿着铁锨的手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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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兽异闻录
连载中留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