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街头遇凶煞

楠木窗外的白梨花像雪一样静静飘落,檀香在金兽香炉里缭缭升起,柔绵的吻似烟如雾与屋内的融暖连为一体,如坠云间。

一个久长的吻后,两人才分开,木紫的脸像熟透的桃子转过身不敢看他。苌云替她掖了掖被子狡黠一笑:“怎么?害羞了吗?”

她扭动下身子又用被子蒙住头:“你快点走!看见你烦!”

“哦?是吗?刚才是谁还舍不得松口?”

木紫听到这话掀开被子气鼓鼓看着他:“就你不害臊!上次进醉西楼也不见你有半分羞涩,莫不是早已熟谙情场?”

苌云挑起一边眉毛嘚瑟道:“你猜?”

木紫正欲使出她的尖牙利嘴灭灭他的威风劲,桃叶、墨璃还有韩老板一前一后进来了。桃叶的眼睛已经哭成了两个肿核桃,她快步走到床前握着木紫的手嗔怨道:“你怎么还是这么鲁莽?连箭都不怕,你不要命了?!”

“事情紧急,我再不挺身而出,那只獒就要死掉了!它那么善良有灵性,怎么能眼睁睁看它死?”

苌云在一边也替木紫说话:“这事我已经教训过她了,下回再不可如此不顾性命。”

墨璃看两人的气氛似乎融洽了许多,还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奇怪道:“你两彻底和好了?”

桃叶听闻也看看他两,又回想刚进来时他们二人正亲密笑闹,遂开始调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要好了?有好事可不要瞒着大家哟!”

木紫和苌云飞红了脸默不作声,韩老板也笑着摸摸胡子道:“这样才对,有什么误会要及时解开,小情人哪有隔夜仇?”他说完坐到木紫床边替她诊脉,却不脱下手套。木紫本欲反驳他这么快就把她和苌云的关系定义为“情人”,但她的目光却被吸引到那副手套上。

木紫:“韩老,你隔着手套也能感觉得到脉搏?”

“可以。”

“你为什么要一直戴着它呢?”

“因为我的手烧伤过,拿出来怕吓着人。”他说这话时表情平静,好像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众人听了也不便再多问,毕竟是他的私事,如果不想说再追问显得不礼貌。

韩老板听了一会她的脉搏发现并无大碍,将她的手又放回被中:“脉象还算平稳,好好休息段时间便好,记得要多吃补气血的东西。”

桃叶:“这下怎么办?要不你就在王府调养一段时间再回去,不然你娘看到了还不得心疼死。”

木紫想了想说:“算了,就和她实话实说,我住在外面一段时间要怎么和她交代?她也会非常担心,还不如回家等她骂我,气消了就好了。”

桃叶:“也好,回家有你娘照顾应该好得更快。”

木紫又忽然想起了她和苌云一起探听到的事:“对了韩老板,我们果真在王府听到些消息。”

韩老板听闻去关紧门:“说说看,你们听到了什么?”

“白舜卿的父亲白瓒礼今天也在王府,据他透露蔡葳现在正在找万灵策,而且当年定国候的死或许和他有关,他手里很可能拥有一张地图。”

苌云:“不错,看来要弄清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地图去往了何方,只有去一趟阆北才清楚。”

韩老板凝思了一会道:“当年蔡葳也去了阆北?这个我之前倒不知道,当年蔡葳还不算个人物,没人关注他。如果是这样的话,看来他早已预谋。”

墨璃:“阆北就是当年与赤狄大战的地方?”

苌云:“不错,阆北很大,有二十个州县,可是现在只剩下了八个州。之前定国候镇守,赤狄不敢来犯,他莫名失踪后,赤狄连连攻克北方州县,导致现在我们还丧失了大片国土。”

韩秉乾:“看来要弄清当年发生的事就必须打入阆北的军队。可是阆北现在是秦翼风在把守,此人阴沉古怪,不喜与别人来往,谁也摸不清他的性情,这要怎么办?”

苌云:“我想了一个法子,过段时间是群英会,届时军中的人应该也会来,这是个打听消息的好机会。墨璃可以和我一块去。”

木紫:“就是那个朝廷选拔人才的大会?”

苌云:“不错,不过表面说是选人才,实际上不过是给王公贵族还有富绅人家一个进入仕途的机会罢了,普通人家很难入选,每年不过是选几个贫寒家境的学子做做样子。我不想做官,但是这次为了探听消息就当去凑个热闹。”

墨璃:“好,我也不想为官,但是陪你一道去。”

韩秉乾:“如此就辛苦你们走一趟了。”

木紫在家躺了一月有余,母亲担心她的伤势,几乎日日不让她下床,连和阿黄都不能玩耍,如若不听她的,她就敞开嗓门大声责怨,有时还会哭泣,说她没了女儿要怎么办云云。她实在不忍心看母亲伤心,只好顺了她的意,大部分时候无聊地躺在床上,有时会想起苌云,还有他们那天那个缠绵的吻,想到这她就面颊发热,心发烫,双手捂着脸好像苌云就在她面前,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话说苌云师兄竟然喜欢的人是她?以前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有察觉,但她觉得苌云大部分时候是冷静的,漠然的,话里还总是带着讥诮,像在关心她,又不像在关心她,所以她不能确定。还有一点就是,他可是宰辅的儿子!而她是谁?一个偏僻小村里的村姑娘,两人身份悬殊,她有点不敢想这会是真的。不过他到底喜欢她什么呢?她一只腿搭在另一只腿上翘着,思考着这个巨大的难题。

也对,她这么聪明、可爱,样子也不赖,会日久生情也是理所当然的吧?想到这,她喜得笑出声,趴在一旁的阿黄吓了一跳,抬头看看她,又过去把头靠在床沿看着她,不知她发生了什么。木紫摸摸他的脑袋:“小阿黄,你的主人我可不可爱呀?”

阿黄点点头“汪”了一声,木紫高兴道:“果然,你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呢,他为什么最近都不来看我呢?难道是找不到我家吗?”

李婶进门见她掀开了被子,只穿着单薄的衣裳躺着,呵斥道:“你个兔崽子,还嫌不够让人操心?伤还没好又感冒了怎办?”她走过来狠狠打了一下她的屁股,木紫“哎哟”一声连连喊疼。

“还知道疼?跑人家王府里舍身救命时就没想过疼?我告诉过你那些个当官的没什么好人,下次不许去了!再别和那个什么永安王爷来往!”

“娘,那就是次意外...”她摸摸屁股,乖乖地缩回了被窝里。

“我不许你再去!”

话说着,桃叶提了大包草药进屋了,还给她带了许多话本子。木紫见她来了,眼冒金光,腾地又坐了起来,李婶喊也喊不住。

待好不容易打发李婶出去后,木紫开心地翻起了话本子,见里面竟是些才子佳人风花雪月的故事,虽俗套,可正符合她现在的心境,看得乐不可支。

桃叶见她心情不错,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告诉了她一个消息:“你知道吗,群英大会结束了。”

木紫这才想到苌云和墨璃不是去了比赛吗?结果怎么样了呢?怪不得他最近没来看她,都差点忘了这桩事。

“哦?情况如何?是不是特别热闹?”

桃叶叹口气:“我听墨璃说,苌云师兄在群英会吃了大亏,从水秋千上掉了下来,差点丧命!”

木紫听完心惊胆寒,水秋千足有几层楼高,若真从上面摔下来定会粉身碎骨。

“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听说群英盛会无非就是做做诗词比比武,怎么还会要跳水秋千?”

“听说是皇上喜欢看,所以今年新加了这个比赛。苌云师兄掉来下来后幸有侍卫在水里救了他,加上自己会武,才不至于受很重的伤,但也呛了很多水,救上来时已经昏迷。我听墨璃说,他当时比赛就排在了蔡崤的后面,不知是不是他动了手脚。”

“很有可能,蔡崤或许是担心他出风头,抢了自己以后在朝廷中的位置才下此毒手,他太不是东西了!”她想到这里,恨得攥紧了被褥,咬牙切齿,心里暗暗下决心要查清楚究竟当时发生了什么,要替苌云讨回公道!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醒过来了吗?”

“我们都不清楚,所以才很着急。听墨璃说,宰辅大人当时见他落入水中吓得腿软,一下子跌倒在地,随后就命人赶紧带他回家了。你知道,他们府里守卫森严,我们也进不去,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还不清楚。”

她说到这开始垂泪,木紫心如坠崖,全无一点好心情,她喃喃道:“怎么会这样?”说完便要穿衣起身去宰相府找他。

桃叶拉住她:“你现在去了也没用,还是安静等待消息吧。”

“可是...”

“你先安心再休息几日,他现在已经回家,谁也伤害不了他,到时我们陪你一起去找他。再说,你现在出门,你母亲也肯定不允。”

木紫如火在焚,可是也只好暂时如此打算。她耐住性子在床上又躺了二日,待到第三日,她软磨硬泡了李婶半日,加上桃叶作保,李婶才终于同意她出门。她们和墨璃一起飞速奔到宰相府,见门口果然守卫森严,好说歹说也不让进。她想站在门口大喊,但又担心给苌云添麻烦,只好求问正准备撇下他们进府的仆人:“求求你告诉我们你家公子到底怎样了行吗?”

宰辅的家丁不知道他们到底什么来历,因为苌云受伤本就不明不白,万一他多嘴惹来更多祸端,恐怕自己的脑袋不保,他摆摆手示意他们快走。

木紫堵住门不让他关上:“求求你了,你只要回答‘好’或者“不好”行吗?”

家丁见她态度如此恳切,眼露哀伤,终究于心有点不忍:“他醒过来了,其他我也不能多说,你们快走罢!不要为难我。”

“醒过来了好,醒过来了就好。”她喃喃不止,心上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可是不能亲眼见到他的状况还是让她怅然若失,她似一缕游魂轻飘飘地走在路上,一言不发。

桃叶和墨璃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知要如何安慰,大家沉默了一阵,终于,墨璃想到了他在这次群英会搜得的一星半点消息:“这次我和师兄参赛确实见到的大都是官绅人家,但也不全无所获,还真遇见了几个从阆北来的军人。”

桃叶:“哦?他们说了些什么?”她特意扬高了声音,观察木紫的神色,想转移她的注意力。木紫神色微微波动,看来是有了效果。她用胳膊肘捅了捅墨璃,示意他继续说。

“他们说,当年定国候与刘将军关系甚密,刘将军是他的最忠诚的部下,除了他谁也不服,到现在还在和秦大将军闹不和。”

桃叶:“这么说来,他应该会知道些什么?”

“我们猜测是这样的,不如到时我们一起去趟阆北,见见这位刘将军?”

木紫:“可知这位刘将军具体是何人?”

“叫刘法。据说在当地很有威信,以前一直跟在定国候身边,得了他的真传,用兵如神,奸敌无数。士兵们还说,他在当地的威望远超秦大将军。”

木紫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心乱如麻,根本听不进和苌云无关的事。三人走了一会见到前面围着好些人,桃叶见有新奇事来了忙拉着木紫去围观,好分散她的注意力。

大家见缝插针钻进人群看到里面坐着三个人,手都被绑着,不知在做什么。又见一人背对着众人站在一张桌子旁,上面摆了好几十碗米饭。围观的人不知他们究竟要做,又见绑着的三人表情苦闷,更加疑惑。站着的那人转身,木紫几人才看出此人竟是严福!他是跟在蔡崤身边的侍从,他来这做什么?

严福拿了一碗饭对围观的人群道:“大伙来看看,这三人是我们蔡家的下人,平日里好吃好喝供着他们,竟然还要偷吃!还胆敢偷吃夫人和公子们的饭,真是卑劣!蔡家仁慈,今日就用饭做惩罚,让他们吃个痛快。来吧,开始。”

他说完,从旁边来了两个侍从从桌上拿起饭扯下两个下人嘴里的布,开始一口一口往他们嘴里喂饭。白米饭光吃难咽,可是受惩罚的下人没办法,不敢不吃,只好一口口吞下去。

桃叶:“这算什么惩罚人的法子?”木紫见了也很疑惑,这么看着蔡崤好像也不算惩罚得严厉。

可是一碗饭喂完,侍从又开始喂第二碗第三碗第四碗,一个窃饭的下人终于顶不住噎了一下,可是侍从还是不停地喂,他大咳一声,嘴里喷出饭来。

严福坐在那,冷冷看着又喝了口早已备好的茶:“别停,继续喂。”

那人嘴里的米饭还没咽下又来一口,开始猛烈咳嗽,他面上青筋暴露,脸由于抽搐变得通红,眼睛鼓了出来,面相骇人。周围人也开始指指点点,同情这些受罚的人。

严福依旧不理睬,惩处继续。也不知到了第几碗饭,这两人再也受不住,连喊求饶不想再吃了。

严福道:“不准停,哪怕饭到了嗓子眼也不能停。”

“这是活活要把人撑死啊!”这时人群开始骚动,不知谁讲了一句这样的话。

“求求你饶了我们吧,不敢了再不敢了。饭已经到我嗓子眼了,再吃胃都要胀破了!”坐在最左边受罚的下人苦苦哀求。

严福冷着面,丝毫不理他们的苦求:“继续,撑死就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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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兽异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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