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听到鲍余的喊话迅速散开,脸上还泛起温热。苌云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再次向大家道别,走出了练兵场。
鲍余腆着脸又蹭到了木紫身边道:“木姑娘,别理他,你看他什么时候喜欢过女人?看看我鲍爷,称得上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不比苌云差劲啊!”
墨璃实在看不过眼了,打断他道:“行了行了,自己什么样子不知道吗?我家妹子还轮不到你操心!”
鲍余憨笑着退到一边对大家道:“既然苌云兄没有口福,我们还是别放过一顿大餐吧?这就出发?”
众人高兴地吆喝着去饭馆,不久就来到了位于上京城中心的“兰心山庄”。这里门庭若市,人来人往,小二见他们来了一群人,又要赚一笔大单,满脸堆笑忙迎进门。屋内装饰豪华,镶金嵌玉,还有不少衣着华裳的女子在厅堂中心翩翩舞蹈,连端茶送水的也是面貌不俗的女子。众人还从未见过如此豪奢的饭店,不禁一个个看得瞠目结舌,赞叹不已。
包乙道:“鲍兄,你今天是下了血本啊!这里一餐饭得吃掉好几两银子吧?”
鲍余洋洋得意,摇头晃脑:“这你就别管了,几两银子在这里也就够点一个菜,但是今日我高兴,云杉书院那群混蛋终于得到教训,我们今天就奢侈一把,不醉不归!”
正说得兴头上,迎面来了一群人簇拥着一个锦衣玉袍、穿金戴银的人,木紫定睛一看,那不是蔡崤么?其他人也看见了他,一时吓得不敢动弹。
木紫对他们道:“快,快绕道走,避开他!”
他们急忙绕道侧廊,看着那群人从身边走过。好在蔡崤看上去已经喝得迷糊不清,压根没注意到他们,要不然又不知碰到什么横祸。
李佑道:“看来兰心山庄果然是不同一般,连蔡崤都会光顾这里。”
鲍余:“那是自然,不好的地方我怎么能请你们过来?”
众人来到了二楼一间厢房,巨大的镂花窗户正对着繁华大街,景色尚好。
筵席自是山珍海味、琼浆玉液,大家吃得十分欢畅。席间,众人提到今天突然出现的群鹰,都十分困惑,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也算是碰到一桩奇事。最奇的是,它们出现的时间那么凑巧,若不是它们,估计还要遭受一番凌辱。木紫笑而不语,她总觉得这件事和她有关系,但又不十分肯定。
墨璃道:“关键是后来又来了一群鹰,你们说那只鹰鸷怎么那么有灵性,能呼朋唤友,它们来了不像是救它,倒像是专门来救我们的。”
李佑:“说得不错,鹰嘛向来是以狠厉著称,还从没听说会主动帮人。”
鲍余:“所以才说,今天的日子值得庆贺!来,大家干了这杯酒!”
美酒佳肴下肚,不一会儿就觉得了饱胀,木紫觉得脑袋微微发昏,注意力开始散漫,恰在此时,一阵清香飘来,令她精神一震。所有人都闻到了香味,往窗外望去,一队身着黑色斗篷的人从街上经过,他们排成一竖行,快步行走,不知赶往哪里。
木紫疑惑道:“刚才的香味甚是奇特,是他们身上带来的么?”
鲍余:“错不了,那身黑色斗篷就表明了他们的身份,是天香阁的人。”
桃叶:“天香阁?”
李佑:“天香阁我听说过,就是‘香如愿’的总店。”
木紫:“原来香如愿里的香囊香薰等物都是天香阁制作的啊!”
墨璃因为不怎么上街,对这些名词很是陌生,他睁大眼睛,像听天书一般看着他们。
鲍余:“嘿嘿,你们大概不知道吧,听说天香阁最近换了位年轻的家主,上位后就大力革新,废除了家族好些传统,家里的长老们不高兴,可也拿他没有办法。这位年轻的家主做了好些大胆的革新,比如第一件事就是破了天香阁延续了几百年的一条戒规‘不与皇室来往’,专门为皇家提供香熏香囊等物,生意做得愈发红火。”
木紫:“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鲍余:“你鲍爷我是上京城里的消息通,什么都知道!”说完还对着木紫挑了挑眉,木紫不理他,继续啃手里的那只猪蹄膀。
李佑道:“行了行了,少嘚瑟。天香阁在金霞已经有百余年的历史了,谁不知道啊?全国的香料买卖几乎都被他们占了,富可敌国!可是他们历来就遵照祖训,不与皇室来往,不做官,也不与族外的人通婚,不知是为什么。”
桃叶:“难怪这么神神秘秘的,看着有点瘆人!”
鲍余听了故作神秘道:“他家的香料可神了,传说他们的香料能在人身上留香七七四十九天,家传法宝是一种叫做“不了情”的香粉,听说只要融入水里给对方喝下去,能续断情,铸长情,最神奇的是,能生情,不管对方之前多么不喜欢你,只要喝了这个,能马上爱上你。”
木紫:“胡说八道吧!这世间哪有这么神奇的东西,要是果真如此,天香阁的门槛每天都要被踏破!”
听众人都不相信,鲍余只好道:“这自然只是个传闻罢了,反正,他家的香膏香粉确实很受欢迎,新主接手后,也提高了价格,越来越贵了。”
李佑举起杯:“如今的物价是样样都涨,还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莫想烦忧事!”
这句话又将饭桌上的气氛推往**,酒杯碰撞,觥筹交错。木紫向来喜饮酒,只不过家里平时娘亲不许她多饮,说不像女子做的事。今日得了这个机会,她可舍不得放过,现在已是喝得有点上头,意识开始模糊,朦胧中好像听到大家在谈论一起郊游的事,还看到了一个修长挺拔的人影,回过头来冲她微笑,平时寒霜般的神情消失殆尽,只有如春风般的笑容。她脑袋砰的一声撞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苌云擅自出府的事,司空铮早已知晓,他亲自站在家门口等着他,想拿住他的把柄,以后好教他听自己的话。他后来续娶的正房妻子带着儿子也站在一边,由于她姓古,家里人都称她古姨。她的儿子司空耀低头玩自己的手指,一会将食指扣在中指,一会又把中指扣在无名指上,百无聊赖,不明白为什么苌云回个家,大家还得站在门口迎接。
苌云本抱有一丝侥幸,想乘着父亲还没下朝,快去快回,结果还没走到家门口就看见府门前站了一排人,心下一沉,知道父亲一定是故意要当着众人面斥责他,好叫他乖乖听话,早日去朝里做官。
但是他面不改色,当做什么也没发生,毕恭毕敬朝大家行礼。司空铮看到他乖顺的模样,知道他暂时放下了面子,讨他的欢心,但他仍然拿出大家长的姿态,严厉地吼道:“你还知道认我这个爹!你说说你今天去了哪里?去做了什么?”
苌云:“家里闷,想出去透口气。”
司空铮见他仍然嘴硬撒谎,挑起眉毛怒道:“放屁!你还是忘不了你那帮贱民同学,竟然胆大妄为跑去和白舜卿对峙!白家是什么人?是五朝元老!是金霞的显赫世家,朝代更替,变了多少人家,可他家还屹立不倒,可见他们多受皇家的器重!你有几个胆子敢去打白舜卿?你是嫌你爹活得太长了?”
苌云听到父亲又把自己的命搬出来威胁他,心里很不痛快,但又别无他法,只好又软了软声音道:“爹,不至于此,今日白舜卿本就是冲着我去的,故意刁难我的同学,甚至动手打人。书院里的人有谁是他的对手?如果我不去帮忙,依他有仇必报的性子肯定会伤了人。我知道你看不上我的同学,但是去他们书院是我的选择,如果因为我带来了灾祸,我岂能坐视不管?”
司空铮:“哼!所以你当初为什么铁了心要去那里?如果哪天真发生了什么事,都是你的责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无争书院的夫子是谁!”
苌云大惊道:“父亲!求你不要传出去,钱夫子已经告老还乡,不再是朝廷里的人。”
司空铮:“我当然不会说出去,但是你要明白,他当年和公主关系颇深,据我所知,现在蔡家又在寻找万灵策的下落,早晚得扯到他身上。你要是为我们司空家上下几十口人着想,就别再回书院!大家都清静!”
蔡家在寻找万灵策?苌云听到这个名字,心下一紧,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如果蔡家已经介入这个事,那那天杀害万老板的黑衣人会不会是他家派来的?
古姨琢磨着相爷的脸色,也帮衬道:“就是啊!苌云,你可不要太肆意妄为了,你以后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大家的命运都和你息息相关,若你太执拗,只想顺着自己的心意,怕是到时会捅了篓子,为家里带来灾祸。”
司空铮:“行了,再多说我也烦。今日谁看管不力,带上来!”
话刚落音,管家就拖上来两个丫鬟,都是莹肌玉骨,娇怯柔弱的小丫头。她们跪在地上战战兢兢,活像待宰的小鸡。
苌云见状忙求父亲放了她们:“爹,儿子要出去,就是你用十个壮丁守着我也守不住,何况是两个小丫头啊!你这不是故意找人撒气吗?”
司空铮:“我就是要让你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会给你身边的人带来什么影响!今天只是两个丫头的命,说不定明天就是一群人的命!别废话,给我各打三十大板!”
丫头们嚎啕痛苦,喊冤声求饶声响彻整个庭院,旁人见了这副惨像都感到凄恻。她们被人一手拎起压在了条凳上,板子应声落下,苌云想起了那日石顺老人也是这样挨了大板。
惨叫声不绝于耳,听得他五脏六腑都揪在一起,他的泪水不自觉地从眼眶滴落。古姨和司空耀第一次见苌云这副凄容,心下暗暗叫好,脸上浮现得意之色。苌云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他只想板子停下来,再打下去两条人命就没了!如果她们真因为他丧了命,他的生活还有什么快乐?
他跪着走到她们的条凳处,用自己的身子挡住棍棒,对司空铮喊道:“爹,爹你不要再打人了!孩儿知道错了,如果娘还在世,也绝不允许你随意处置别人的性命!”
相府里已经十几年未有人敢提宰辅的第一任妻子,今日听到他提起,众人都倒吸一口气,不知接下来会发生怎样的惊天暴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