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黄色怪兽闻声震颤,黑色瞳孔收缩,直立起身子,如石雕般定在原地,然后快速转身逃跑,一瞬间就离开了这里跑回了树林,留下目瞪口呆的众人。
“发,发生了什么?”桃叶张大嘴,望着突然群奔回去的怪兽感到难以置信。
“早知道你哭有用,应该早点让你哭!”少年还坐在地上,没头没脑抛出这么一句话。
木紫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我哭有用呢?我还以为你们都要死了,心里难过,现在听到你这句话,当初就应该丢下你,我们自己走。”
少年不好意思挠挠头,又摸摸自己的鼻子道:“我不太会说话,你别介意。”
“他突然出现救了你?”苌云想起虽然知道是这位少年救了她们,但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对,我去找吃的,这群怪物一直跟在后面,然后发动了攻击。是他及时出现救了我。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少年道:“我叫墨璃。”
“墨璃?你姓墨?这个姓氏甚是少见。”苌云道。
“墨兄!以后就这么称呼你了,我叫木紫,这边这位臭脸白衣叫司空苌云,这边这位叫桃叶。”木紫一一热情介绍,她盼望能和墨璃成为朋友,想他快点融入他们。
苌云听到木紫介绍他是“臭脸”,佯装生气做出样子要敲她的头,她朝他摆了个鬼脸。
“大家好。”少年很拘谨地向他们拱手躬身。
“对了,你姓木?这个姓氏也不多见啊!”少年又问道。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娘只说我跟我爹姓,但是我爹很早就离家出走了,我也没见过他。他兴许应该姓木吧?”木紫想了想,她确实从没考虑过自己名字的问题,这么一问倒还确实是挺少见的姓。
苌云听闻瞅了她一眼,父亲离家出走?难怪从小就混迹在街上。
“各位,感谢今日相助,墨璃铭记于心,现在危险也过去了,我们后会有期。”他拿着剑又抱手握拳,年纪不大,江湖派头倒是学得有模有样。
“你这就回去了?你家在哪呢?”桃叶关切道。
“家在靠近林子的山上,我是山人,从小在山里长大。”
“山?莫非就是上次我们去的那里?”
“应该是。”苌云答道。
“墨兄,明日我们去你家拜访如何?是你救了我,理应去登门道谢。”
墨璃想了想道:“在下家中贫寒,只有茅屋一间,我怕会招待不周。”
“没关系,我们家也差不多。”桃叶说着冲木紫眨眨眼。
木紫会意道:“是啊,我们都差不多,你以后去了就知道了。你冒死救了我,还帮了大家,如果我们不去,就是做人不厚道,是忘恩负义之徒,墨兄难道想让我们成为这样的人?”
墨璃听了觉得再推脱就是自己不近人情了,遂道:“好,明日我在山口接你们。”
苌云道:“好,那明日午时我们准时相见。”
木紫想起上次的事,又补充道:“你记得明天带我们避开熊啊,虎啊的猛兽呀,真是怕了!”
墨璃哈哈大笑,道声:“好。”
木紫看着苌云,忽然想起他还没说那个愿望是什么,她道:“师兄,所以你那个愿望是什么啊?”
苌云装作已经不记得这回事了,装迷糊道:“什么愿望?今天太累了,记性也不好。”
木紫双眼圆瞪,不甘心地缠着他追问,但是苌云就是不肯说。
待他们吵吵闹闹地走远,林中走出了一个藏蓝衣的蒙面人,他摘下面罩,脸上显出大片疤痕,似是烈火烫伤的痕迹。他静静地看着他们走远,直到看不见了,才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次日中午下课,几人准时来到山口,看到墨璃已经来了,还是一身黑衣靠在一棵树上等他们。
见他们来了,他抽出嘴里的草过来迎接他们。大家互相寒暄后,就跟着墨璃进了山。
第二次来这里,木紫和桃叶还对上次的事心有余悸,一路上小心警惕,生怕从哪又冒出一头熊。
“墨兄,之前我们在山里遇到一头很大的熊,差点成了它盘中餐。”木紫道。
“山里偶尔有熊出没,很正常,但是它们大多时候不主动攻击人。”
苌云道:“如果能早点认识墨兄,那次就可以去投奔你了。”
桃叶道:“是啊,是啊,那次可把我们吓坏了。不过比起这次在树林,那可是小屋子见大屋子。”
木紫笑道:“是小巫见大巫,小桃叶,此巫非彼屋。”
墨璃道:“没关系,反正我也听不懂。什么小巫见大巫?”
墨璃的家没有在深山,走了一会儿就到了。在一块比较空旷的山地上大家看到了一间茅草屋子,周围凌乱地围了一圈石墙,可以说是十分简陋了。
走近看,连扇像样的窗户也没有,窗户纸上有好几个洞眼。木头墙容易潮湿,上京城的春季多雨,春寒也料峭,不知这些年他是怎样度过的。
“墨兄昨日说你一直住在山里?”木紫道。
“对。”
“你一个人么?”桃叶进屋看了一圈家里的摆设,也是十分简单,简单得除了吃饭用的和睡觉用的,再也没有别的东西。
他们才发现他身上的黑袍子其实也很破旧,好几处勾丝,还有补丁,只不过补丁也是黑色的,不大明显。
“我原本同我奶奶住,但她前些年去世了。我不愿离开我们共同生活的地方,所以一直没有换地方。”
苌云又看到了那把剑,夜里看不清楚,现在屋内光线明亮,他才看清楚这剑的样子。剑鞘的模样少有,以黑为底,上面缀有火红凤羽图案的红宝石,凤的头在剑柄,不过为了方便拿握,凤凰的头变成了雕镂,凤眼狭长,慈中含威,仰望上方。
“可以看看这柄剑吗?”苌云不由自由站在了剑旁,想拿起来看一看。真奇怪,屋内如此贫寒,却有一把上好的宝剑。他记起昨晚墨璃的身手,虽然动作有些杂乱,气力不精准,但用剑娴熟,像是练过的。
“随意看,我家就这么些东西,你们随意就好。”墨璃忙着煮水倒茶,可是平常家中也没人来,统共就两个杯子,还都破了边。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杯子和茶壶拿过来道:“我家就这么两个杯子,太寒碜了,照顾不周,照顾不周。”
木紫没想到他家可以穷成这样,竟然比她和桃叶家还要穷,早知道就多带点东西过来帮他添置点家用。
她和桃叶连连道:“没关系,不用忙活。”
山里的茶极清甜芬芳,含在口里顿觉神清气爽。
“这是什么茶?”木紫问道。
“是山里采的青茶,名为翘英,平日还舍不得喝,现在拿出来招待贵客。”
苌云也受到茶清香的吸引,坐下来喝茶。可是只有两个杯子,一个是木紫用过了,一个桃叶喝过了,他不知该用哪个喝水。
木紫本想递给他自己的杯子,突然想到自己是女孩,如果师兄哪天知道了他用自己的杯子喝水,以他孤高的脾气,还不得怨死她?
桃叶没想这么多,递给他杯子道:“来,师兄,用我的喝吧。”
“桃叶!”木紫喊住她,但又不知如何解释。
“怎么了?”桃叶扑闪着眼睛,不懂为什么叫住她。
“如何?难道我不能喝桃叶的杯子?”苌云也不懂她在想什么,只以为她不想给自己的杯子给他。他还在顾忌我?想到这,苌云心里顿生低落。
“放心,我不碰你的杯子就是了。”
木紫急道:“我...”她见苌云明显是误会她的意思了,可又无法说出实情,感到很委屈,胀红了脸不满地看着苌云。
苌云故作不看她,而是浅浅地抿了口茶,芳香立即在口中四溢,让人神清气爽。山里的东西到底纯粹许多,不沾染风尘污气。若是家里允许,他倒也想来山里盖一草屋,从此过上逍遥无争的生活。
“好茶!回头我给墨兄带点别的茶,再添置几个杯物,我们一起品茗畅聊,倒也是一快意事。对了墨兄,这剑你是从哪得到的?家父习武吗?我昨夜在山中看你身手不凡,想必是苦练过的。”
说到这,木紫也颇为好奇,他的剑和屋子实在不搭,只与奶奶一同生活又怎能练得好身手?
墨璃有些不好意思,大概是还不习惯听到别人的夸赞,他道:“剑我也不清楚,是奶奶给我的。她说我父母早亡,就留了这个给我。本来还有一本习剑的书,但是奶奶不知为什么,不让我练剑,说是会带来横祸,悄悄就把书烧了!你们不知道,为了这事我伤心了几个月,第一次和奶奶发了火。没想到奶奶之后没几年就过世了,我又为这事感到后悔。”
怎么这么巧?书没了,奶奶去世了,剑的来历也无从知晓了。大家听了唏嘘不已。
“你奶奶竟背着你把书烧了,可见是多么不愿你习武了。那你后来又是怎样练剑的呢?”木紫问道。经过这两次事情,她深感人生无常,不知道下一秒就发生什么,还是应该勤奋练习,学学防身之术,再也不能东游西晃蹉跎日子了。
“书丢之后,我也只能每天练习记得的部分,还是背着我奶奶偷偷练,我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让我习武。”
“你练得不错。”苌云轻轻吹了吹茶,又嗅了一下,很享受茶的芬芳。
“那本书我看了大概,但是其中很多也不懂,我没怎么习过字,书里虽然大部分是画的功夫图,但也有好些文字。看不懂的我还去找过附近的人家问,琢磨好半天,但我不够聪明,实在无法全部看懂。都是瞎练,也不知对不对。”
“你愿意和我们一起读书吗?”苌云问道。
“对,和我们一起去书院吧,书院的夫子学问高,人也极好,你去了肯定喜欢。”木紫听闻来了兴致,她怎么没想到这桩事?
“我?我从未读过书,不识几个字,就不去丢人了吧?再说,我脑子笨,文字记得慢,还是不去了。”墨璃听到要他去读书,心里感到畏惧,他想起小时候奶奶请了邻居教他识字,半月里就只记了几个字的惨痛经历。
“没事,夫子非常有耐心,我在书院出了不少事,他都没有责怪我,他见了你肯定也喜欢。”木紫道。
“对啊,你这位木兄自打去了书院,成天给夫子惹事,愁得他最近好像又老了几岁。你去了,肯定是小屋子见大屋子,有他给你垫背,不用担心。”苌云看似云淡风轻,实则话里埋了刀子挖苦木紫。
“你!”木紫听了气得干瞪眼,但又无可奈何,因为他说得没错。
“嗯...那个,墨兄就去吧,书院是义学,不收钱,只收点粮食,而且学生大都也是和我们一样出身贫寒的人,你不会不自在的。”桃叶开始岔开话题,生怕他两又吵起来。
“你两经常互相看不顺眼?”墨璃不明就里,见他们两总是拌嘴可又不像关系不好的人,很唐突地问了出来。他自小生活在山林间,山中人少,山民又很淳朴,养成了他不谙世事的个性。
桃叶听到差点呛口水,看来墨兄在这方面有点缺根筋,哪壶不开提哪壶。
“有的人啊,平时喜欢装清高不说话,说起话来就呛人。”木紫弹弹衣服,装作若无其事道。
“也不知是谁没用,还白眼狼,屡次相救也没见他心存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