苌云自打沈青芜走后右眼皮就一直在跳,总觉得心里很不安,他开始懊悔自己不该激怒了她,万一她真想出什么恶毒的法子去害木紫怎么办?
他的心砰砰直跳,久久无法平复,正在出神时,青羽跌跌撞撞跑了来道:“将军不好了。”
他吓了一跳,有点不悦道:“出什么事了?做什么这么慌乱。”
青羽气都没喘几口就道:“我听说皇上在养心阁对木姑娘动刑了,将军赶紧过去救救她吧。”
他的预感果然是对的,她真的出事了!苌云心里一跳,拜托青羽好好守着这里,便飞奔去了养心阁。
他一路上脑海里转过无数个凄惨的画面,不知他们对她动了什么刑罚,这件事肯定与沈青芜和蔡崤脱不了干系,若是他们两的主意,木紫只会凶多吉少。想到这他感到血液沸腾,心中怒火夹杂着忧虑炙烧得他五体滚热疼痛。
好不容易跑到了养心阁他不顾阻拦冲了进去,看到木紫身上印着好几条血痕,绽裂的皮肉混着撕碎的囚衣模样惨不忍睹。她趴在地上不停喘着粗气,白舜卿跪在一边不住地向皇帝磕头。
沈青芜见到苌云来了脸上的表情五味杂陈,她很想看到木紫挨打受辱,最好是死了,从此不再碍她的眼,可现在木紫还没死苌云来救她了,而且是没等皇帝的召见就冲进了大殿,可见他有多担心,见到这一幕她心里又泛起了酸楚和嫉妒还有一丝害怕。她想报复他,可等他真的知道是自己在报复时,她却还是怕他会嫉恨她,从此和她成为仇人。
蔡崤没想到苌云会这么快得到消息赶过来,也没想到他一向恪守规矩,竟直接冲了进来,他收起了见木紫受折磨的得意神色,露出一点胆怯之情,毕竟苌云一直心机深沉,而且性格有些阴鸷,若他真发了怒,恐怕自己不会有好果子吃。虽然他一向不对朝堂的事感兴趣,可他父亲毕竟为官多年,定也积累了不少人脉和消息在手中,若是他们抓到了自己什么把柄,到时候恐怕也难以对付。
皇帝也没想到出来了一个白舜卿,又来了一个苌云,他刚刚释放了苌云的父亲,自认也没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了,不悦道:“你们一个二个都不把朕放在眼里是不是?为了一个女子竟敢顶撞我?前阵子刺杀的事还没罚够是不是?”
苌云也不管在场的人怎么想,飞步过去抱起木紫,见她脸色苍白,额头冒着细细的汗珠,她连日来在牢中吃不好睡不好,如今又挨了好几鞭子,浑身发冷绵软无力。
苌云抱起她,不忍看她撕破的伤口,半晌才费力挤出几个字道:“我带你走。”
木紫听到苌云的声音费力地睁开眼张了张嘴唇:“没事,我还活着,现在不能走。”
苌云轻轻放下她,跪在地上朝皇帝磕了一个响头,然后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看着他道:“陛下,此事还没有弄清楚到底谁是凶手,怎么可以在宫里私自动刑?”
皇帝按了按眉心不耐烦道:“朕办案还需要你们来指点?现在多项证据指明木紫就是指使刺客的人,你们口口声声说她不是,证据呢?”
苌云愤怒地指着蔡崤道:“多项证据?蔡侍郎,除了你说的那份手写调令还有别的证据吗?怎么知道调令不是有人故意模仿她的比较伪造的呢?”
被他这么一问,蔡崤也有点不知所措:“这...谁会害她去伪造笔迹啊?”
苌云冷哼一声:“你自己心知肚明!”
蔡崤慌道:“陛下,你看这...”
皇后也道:“对啊,要这么说来,木司记与贵妃不和,那笔迹也有可能是贵妃伪造的啊。”
沈青芜听了气得脸色铁青:“皇后娘娘!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殿内顿时吵作一团,每人都有不满,每个人都有理由,吵得皇帝脑袋发晕,他吼了声:“停!”
大家安静下来全都看向皇上,他道:“都别说了!吵得朕头疼!既然谁都拿不出有力的证据,这件案子就继续审。”
他其实本就对这件案子不甚在意,刺杀沈青芜的人已经当堂自杀了,是谁指使的有那么重要吗?反正又不是冲着自己来的。现下他虽然宠爱沈青芜,可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成为昔日黄花,她怎么样对他来说根本没有影响。现在他被迫坐在这听双方争吵,耽误了他听曲赏舞的时间,越想越觉得没意思。
白舜卿见皇上似乎有撩开手不管的意思,他鼓足劲做了最后一搏,想凭此保护木紫,不让蔡崤再继续审她。
他道:“陛下,臣有一事相求。臣对木司记爱慕有加,已情根深种,想恳请陛下赐婚,成全臣的一番心意。”
他的话犹如一颗巨雷,把在场的人都震了三震,就连木紫也给惊得来了精神。什么?白舜卿向陛下求旨要娶她?她担忧地看向苌云的脸色,果见他脸色黑沉,她躺在旁边都觉得他周身的温度下降,弥漫出一阵寒冷。
沈青芜气得浑身打颤,现在一个二个都为了木紫心甘情愿地付出,而她的一片赤诚之心却被抛在一边视而不见,她的妒火又燃了起来。
“陛下,这事万万不可。”
皇帝不想再继续搭理他们,只想回到艮岳宫听他的曲子。他甩甩袖子道:“这件事容后再想,朕今天乏了,你们先退下吧。”
蔡崤早就摸清了皇帝的脾气,知他不喜思考麻烦的事情,也就不再忤逆他,毕竟木紫还会继续关在刑狱,他还能想办法套出万灵策的下落,可若惹恼了皇帝,他的仕途可就毁了。
他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对皇帝道:“恭送陛下。”
沈青芜忙活了半天,本想借此机会一举除掉木紫,至少也要打她个半死不活落下一身残废才能解自己的满腔怨气,结果就不痛不痒打了几鞭子。她眼光扫了一眼木紫身上的殷殷血痕蛮不在意哼了一声,目光正欲收回却看见苌云正凶狠地瞪着自己。她心下一紧,终究还是觉得有点惭愧,移开了目光径自出了宫殿。
皇后娘娘走下高台过来木紫身边怜悯地看了一眼道:“此事陛下的确过于草率,回头我还会去同陛下求情的,一定会给木司记一个公道。”
苌云和白舜卿忙向她道谢,继而她又道:“我那有上好的金疮药,涂上就能止疼,对于跌打伤口有奇效,回头我命宫女送过来。”
蔡崤瞥了一眼木紫见她有气无力趴在地上,他幽幽道:“木司记,随我回刑狱吧?”
苌云和白舜卿听闻他还要带木紫回刑狱,顿时拦在了她前面。白舜卿一向性子急躁,他也顾不得自己家里和蔡党之间的紧密联系,指着蔡崤就破口大骂起来:“你个混蛋!明知道她是被冤枉的,还要下如此毒手,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苌云盯着蔡崤,脸色阴沉至极。蔡崤能安什么好心?无非是想从木紫身上套出万灵策的下落,怕是他带她回去还要继续套话,想到这里他不禁紧紧攥起了拳头。
蔡崤笑了一声道:“白将军未免也太莽撞了些,审问木司记可是陛下的旨意,莫非你要抗旨不成?”
白舜卿涨红了脸,一时也找不到话反驳,只艰难吐出一个字:“你!”
蔡崤命令严福和其他几名侍卫一起带走木紫,然后大摇大摆走出了养心殿。木紫受了伤站立不稳,几乎是被拖出宫殿,看得两人心里绞痛。
出了殿后严福担心地道:“大人,我们是不是这样做得太过了?那个司空苌云可不是好惹的。”
蔡崤不满地横他一眼:“怕什么?我堂堂刑部侍郎还需要怕他?”
“大人的能力小的自然不敢怀疑,只是他这人看起来阴恻恻的,保不准会在背后使什么绊子。”
蔡崤目光沉了沉道:“你最近多加提防,别让他钻了空子。”
严福诺诺道:“是。”
蔡崤听了严福的话心思开始转动,严福的提醒不无道理,司空苌云确实一直都对朝堂的事不甚关心,甚至无论他父亲以前怎么劝说他都不肯入仕。他以前还觉得他不入仕正好,自己也少了一个敌手,可如今却不知为何他又突然入了仕,而且果然一如朝就受到皇帝的重视。
要不是后来司空铮不知怎么中了别人的圈套丢了官位,也失去了皇帝的信任,这父子两在朝堂很可能会掀动风浪,甚至会改变现在的格局也说不定。司空铮老练狡猾,他的儿子比他更胜一筹,小小年纪就沉稳持重,城府深厚,他总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就是查也查不到。
他到底知不知道木紫和万灵会的渊源,又知道多少?或许地图根本就在他的手上,所以木紫才这样肆无忌惮?算了,再想也没有用,现在木紫已经落在了他的手上,他又能如何?想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十分阴鸷的笑容,仿若地狱来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