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云泥之别

尚旭辉还在生着燕存意的气,见苏阿玉回来了,也不理她,都是不争气的人,现在她连他们两个一并气着。苏阿玉告诉了她燕存意叫明天去他家找他的事,尚旭辉还有些疑惑,想着这个臭小子又拒绝又吊着人的胃口,在打什么算盘呢?不过,尚旭辉肯定不会让苏阿玉一个人去,她自然也要去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翌日上午,尚旭辉和苏阿玉来到了燕府别馆。显然燕存意已经早早地做了安排,她们被径直领到了燕存意的院子。燕存意的房门紧闭着,门口有两个一胖一瘦的中年仆妇守着,二人正要入内,被仆妇挡住了,道,“奉国公的的命令,今儿就不能让姑娘进屋了,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

尚苏二人摸不着头脑,哪有这样的待客道理?燕存意必然是在屋里的,难道他被软禁了吗?

尚旭辉向屋里问道,“阿意,你没事吧?”

屋里传来燕存意的声音,道,我没事。尚旭辉不信,她喊道,“你开门让我们看看,你不开门我们就回去了。” 等了片刻,门打开了,燕存意站在门口。仆妇始终挡在门口,让他不能出,她们不能进。

“你要给我说什么” 苏阿玉站在院子里问他。他半晌没有作答。

那个胖胖的仆妇开了口,道,“二位姑娘与小燕公子都是顶要好的朋友,有的话小燕公子开不了口,那就让老奴替小燕公子说了吧,如果有说得不对的,小燕公子纠正老奴便是了。” 她虽口里说的是“二位姑娘”,眼睛盯着的一直是苏阿玉。

随后此妇看了一眼燕存意,见他默认,便又开口道, “老奴今日说的话有些不中听,但这都是为了姑娘和公子好。小燕公子身份高贵,本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攀上的。但小燕公子交友一向不在意身份门第,只是现在小燕公子有了婚约在身,行事自要更加周全。谢家小姐门第身份与我家公子皆是良配,公子也不想与未来夫人引起嫌隙,望日后姑娘与公子相处注意分寸,我家公子也自应克己守礼,三省其身,莫要落人口实,平白招来麻烦。”说完便看向了燕存意,他没有出声反对。

苏阿玉在听着这番话时一直盯着燕存意,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情绪。燕存意面色木然,似乎内心不起一丝波澜。但苏阿玉知道,燕存意的底色是温润君子,他自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让她难堪。这话她也听懂了,他燕家父母不介意他交友是不看身份,但姻缘却是门第有别。

她以为他是不一样的,但是他的沉默击碎了她的幻想,让她回到了这个布满荆棘的现实里。这番话已然留足了他的体面,话里话外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谢天玉,还有张天玉,王天玉...只要没有高门大户的身份,就不可能是她苏阿玉。

苏阿玉沉默,无话可说。尚旭辉的脸色很难看很难看。

那位胖仆妇见苏阿玉没有什么反应,既没有皱眉,也没有流泪,更没有情绪崩溃,觉得似乎不够过瘾,又再次望了望门内,道,“姑娘与公子身份云泥之别,以后就各自珍重吧。”

“云泥之别?”,这个词仿佛戳到了苏阿玉的痛处,她皱起了眉,缓缓地抬起了头,狠狠地盯了仆妇,盯得她突然打了一个寒战,苏阿玉利刃似的目光最后停留在了燕存意的脸上,“是这样吗,燕存意?”

燕存意被她突然转变的眼神震了一下,并未出声。

“那就是默认了?”苏阿玉眉眼间的戾气已然压制不住,泪水也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燕存意和尚旭辉都从来不曾见过她的这一面,被惊得呆住了。苏阿玉转身向旁边走去,众人都疑惑不解,只见她抓起一把庭院花盆里的泥块和石子,随后便使着大力泄愤地朝那胖仆妇打去,胖仆妇哪里料到她来这一招,手忙脚乱地捂脸躲闪。

那未曾发言的瘦仆妇见状,便上前指着手开口骂道,“好一个不知哪里来的乡野村妇,有娘生没娘养的蠢货,竟敢跑到国公府如此撒野,看我今天不收拾你这个下贱胚子,□□荡......哎哟,我的眼睛! ” 苏阿玉哪管那么多,又捡了更多的土块石子,一边哭一边朝她们打去,站在门口的燕存意也不能幸免。

瘦仆妇正还要说更多的污言秽语,被燕存意喝止,“够了!”仆妇住了嘴,苏阿玉可没有住手,一大块干泥土重重地砸到了燕存意的脸上,以致砸得他眼睛闭了起来。尚旭辉拉住了苏阿玉。苏阿玉满手泥土,又涕泪满面,灰头土脸,披头散发,看起来跟逃难的乞丐有的一比。

燕存意说道,“都回去吧!”,便转身关上了房门。苏阿玉不解气,又扔了一块石头,乓地一声砸在了门上,又叫道,“燕存意,你这个狗东西!”

燕存意关门后,仿佛周身的力气被抽走,说道,“都按你说的做了,你满意了吧?” 门后蒙面的刺客从阴影里走出来,收起了锋利抵着燕存意腰身的剑,说道,“真是精彩的一出好戏呀。她还挺有趣的,不是吗?”

燕存意自顾自地说道,“回去给谢天玉带句话,她本不必如此,这样的伎俩只会让她自降身份。”

刺客冷笑一声,道,“我是在救你呢,小燕公子。听说因为婚约之事,小燕公子还受了家法。今日若不是我,国公定不会放过你,至于那个姑娘,都不敢想她还有没有命见到明天的太阳。” 说罢便推门出去,留下一脸惊愕的燕存意。

确实,作为国公府唯一的儿子,肩负着光耀门楣的重任,人品贵重的燕存意不可能是自由的。

那两位仆妇领了刺客的赏,笑盈盈地捂着打肿的头脸走了。刺客便也大摇大摆地从燕府别馆离开。

燕存意从衣袖里掏出了那块精心挑选的玉,叹了一口气,放进了匣子里锁了起来。今日他本来想跟苏阿玉好好说和她在一起时曾是多么地开心,无论是做朋友还是什么。都怪那该死的刺客带着妇人突然闯了进来,这下好了,这辈子都别想让她原谅自己了。

在回去的马车上,苏阿玉的心碎成了千万片,她一边对自己说,“不可以哭,不可以哭”,一边却是止不住,抽得快要背过气去。尚旭辉只能握着她的手,拍着她的背安慰她。今日的情形,无论是燕存意还是苏阿玉,都出乎她的意料,她感觉似乎从未真正认识她最好的两个朋友。

而苏阿玉,她本以为遇到燕存意自己就快要被治愈,她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自己的心,可谁想这迎来的还是狠狠的一刀。

他燕存意自是不会说那样不堪的话,但他就放任他的下人这般羞辱她,说她高攀,是乡野村妇,说她是泥。是,她是身份低微,上不得台面,可是当初做朋友的时候,又是谁说过他不在意她来自哪里?是谁说要罩着她?是谁说要对她与尚旭辉一样? 倘若今日是尚旭辉站在被骂的位置,他能容忍这一切发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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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千川
连载中吾乡桑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