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平点点头，起身刚要说什么，审讯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我有新发现，得申请并案调查了。”门口一抹绯红配着铁灰休闲西装，今天的范芃菲让人眼前一亮。
“正好，我们这儿结案了，详细说说吧。”刘柠推开审讯室的门，范芃菲微笑了：“那敢情好，让你组里的人来帮我。”
“行啊，你随便挑。”刘柠推开办公室的门，让她先进去，门关上的瞬间，他又加了一句：
“我给你打外围。”
“嗯！”范芃菲惊地转身瞪大了眼睛：“你给我打外围，弄反了吧？”
“都是为了工作嘛，没事儿，说说案子吧。”刘柠微微一笑，指着自己面前的椅子。
范芃菲坐下打开材料，心里浮起一丝暖意，她明白自家老大是想帮自己，又不愿抢功，刘柠正是那种最理想的领导类型——睿智，果断，正直，护短又没架子。
“首先是从死者江伦琴指甲里提取的微量DNA比对结果出来了，跟小杨指甲里的DNA可以做同一认定，二是我和李鹰今天重返案发现场，发现了犯罪嫌疑人很可能是校内人员的证据，所以说这个案件是连环□□杀人，而且是内部人员作案，非常危险，我建议联系大学城各大高校向学生发警示通报，同时向局里上报并案侦查这个案件。”
听完范芃菲的话，刘柠看了看手里的材料，心中虽然同意她的判断，还是抬眼审视了她一瞬，又开口：“你要想好，如果申请并案，发警示通报，你破案的压力会大很多，甚至会被局里要求限期破案，万一案子破获不顺利，社会舆论压力也会非常大。”
范芃菲咬唇想了想：“没有什么比人命更重要的，我坚持，有什么事情我扛着。”
“那行吧，从现在开始这个案子我主办。”刘柠将材料妥善收起：“集合全队，十分钟之后开会。”
范芃菲听他这么一说就急了：“诶！你刚还说给我打外围！”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刘柠抬手按在即将炸毛的属下肩膀上：“我正你副，天塌下来也轮不到你扛。”
范芃菲懵圈看着自家老大慢悠悠溜达出去，无奈掏出手机点开名叫“2102”的工作群，圈了所有人十分钟开会。
似乎只有扛责任的时候，他才会强调自己的身份……
范芃菲看着第一个进入会议室，已经沉浸在案件资料里的自家老大，这样略带感慨地想。
人到的差不多时，范芃菲看刘柠还一脸云淡风轻地等着，忍不住拽了拽他，刘柠转头看看她突然笑笑往她身边一挪，将主位空了出来：
“不急，等会儿老杜。”
“啥？谁叫杜局来的？”范芃菲一惊，刘柠却带头站起来，在大家此起彼伏的挪椅子声音里轻声说了句：“当然是我。”
范芃菲看着杜局带着个“总有刁民想害朕”的表情慢慢坐下，内心是崩溃的。
刘柠示意大家都坐好，先向杜局简单汇报了伪装交通肇事案告破的情况，又详细说了□□杀人案侦破进展，范芃菲听他条理清晰的分析和事无巨细的介绍，真以为这案子是他主办的了——仅靠看案卷和汇报肯定不能了解的那么明白。
范芃菲心里叹了口气，其实她早就知道自家领导是个再严谨负责不过的人，只不过总被他平日里云淡风轻到近乎慵懒的表现迷惑。
“所以，现在已经可以判定A大江姓女子被害案和近期的女学生被袭击□□未遂案是同一个犯罪分子所为，所以我们申请并案调查，同时因为这个案件罪犯心理状态特殊，手段残忍，隐蔽性强，主要袭击的又是防范能力相对薄弱的学生群体，危险性极大，所以我们申请联合学苑派出所等多个基层派出所以及各大高校保卫部门协同调查，同时通过学校公告栏，校园广播电台，大学城各大高校网站等平台向学生群体公开发起呼吁，以提高他们的警惕性。”
范芃菲听着自家老大这些话听得心惊胆战，偷眼看杜局脸色也是越来越黑，她有点想拽刘柠的衣角，可仔细想想自己本来打算也是如此，只不过没想到他能把申请这些手段的场合安排在全队工作会上，还直接把杜局架起来……要挟。
她知道他们是警校同学关系好，但，杜局毕竟是领导……
她这边担心着，周围几个小的也都很有保命意识，没一个敢出声的，一个个眼观鼻鼻观桌，仿佛眼前的案发现场照片是世界上最吸引人的东西……
刘柠汇报完毕，会议室陷入寂静，杜局清了清嗓子：“这是你的决定。”
“是我的申请。”刘柠也放缓了语气。
“好，你也是老刑警了，一旦这样大规模地上手段，你知道代价是什么。”
“我明白，48小时破案。”刘柠整理好手头的资料，杜局斜眼看看他，露出一丝笑容：“现在不允许限时破案了，不我不打击你的积极性，你的申请我批了，加油破案。”
刘柠点点头，难得殷勤地亲自把杜局送出会议室，转头看看大家：“除了小龙负责王二民案子的收尾和结案报告，其他人马上投入A大□□杀人案，咱们可是立了军令状了。”
大家齐刷刷应声，刘柠又分别布置了任务，队员们鱼贯走出会议室，范芃菲一直提着的气才呼出来，她蹭到刘柠旁边：“领导就是领导，杜局太狡猾了。”
“背后非议领导，我得批评你了。”刘柠微微一笑：“其实我也觉得他越来越狡猾了……好了，干活吧！”
“是！”范芃菲突然立正敬了个礼，刘柠还有点不适应。
联系派出所合作和宣传的事情刘柠安排给了卫平，向贺铼了解了尸检的最新进展后，他和范芃菲李鹰一起又回到案发现场。
“现在很多证据已经串联起来，痕迹也有一定的指向了，你觉得现在应该怎么办？”刘柠看着警戒线里发现尸体的那个灌木丛，这么问范芃菲，范芃菲知道他是在：“考”自己，笑了笑：“我刚来的时候你就教过我，重建案发现场。”
“行啊，来吧。”刘柠撩开警戒线走了进去。
这片现场的重叠程度，一开始就让范芃菲有可能会并案调查的想法，眼下两个案子的痕迹分别用不同颜色的指示牌区分出来，代表小杨被袭案子的痕迹很多，白色的指示牌从1排到了9，停在离灌木丛不远的地方，又向林子深处延伸，而代表江伦琴案的黄色指示牌却不多，只有4个，全部集中在那个灌木丛周围——江同学的埋骨之地。
“首先，是凶手。”范芃菲看着刘柠缓缓开口：“通过贺铼和周伟提供的技术分析，加上小杨的证词，目前可知凶手是一个身高175左右，体型偏瘦，但力气较大，很可能有性生理或心理问题的男性，说普通话，很可能是校内人员，且颈部有伤，有预谋作案，随身携带刀具。”
“刀具的种类能确定么？”刘柠抬手蹭了蹭下巴，这么问了一句。
“小杨身上没有刀伤，而江同学的遗体已经白骨化，没办法做凶器倒模，从肋骨擦痕只能看出刀具是一种刃端薄而锋利的刀，但我个人觉得是裁纸刀。”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判断？”刘柠眉一挑，范芃菲沉吟了一瞬开口：“两个原因，一是这样的刀具在人来人往的大学里最容易携带不引人侧目，而如果使用熟练的话，杀伤力还是不小的，二是小杨曾经说过，她被匪徒挟持的时候，曾经听到过连续的‘咔咔’声，我当时就想到了大号裁纸刀推出的声音，找了一把一试，小杨说很像。”
“嗯，”刘柠点点头：“物证链断了，你就转向了犯罪心理侧写，这案子已经让你破了大半。”
听了他的话，范芃菲露出仿佛被老师夸奖的中学生一样的表情：“我记得你不是很喜欢心理侧写，怎么还遭到表扬了？”
刘柠嘿然：“哟，范大队长啥时候对我的话如奉纶音了？”又在范芃菲柳眉倒竖的时候求生欲爆发：“好了开个玩笑，说实在的，我可没说过我不喜欢心理侧写，我是不喜欢唯心理侧写论，咱们破案还是要重事实讲证据，案件侦破的要素无非就是现场证据，作案动机和嫌疑犯特征，现在作案动机是随机伤害，现场证据被破坏严重，你从嫌疑犯特征来走当然是正确的路，把小杨的证言录音给我听听，我看能不能再多找出点儿东西，能缩小嫌疑人的范围。”
范芃菲这才开心掏出录音笔，刘柠带上耳机听着里面录下的小杨在医院病房内所做的证言，不时点点头，全部听完后，他摘下耳机：“这个人，文化程度不低。”
范芃菲点点头：“我也有这种猜测，但仅凭他出没于大学校园里，还是不太好确定，毕竟校园里也有很多文化程度一般的校内工勤，物业保洁工什么的……”
“我不是说这个。”刘柠没有卖关子：“你可以向小杨再确认一下，如果嫌疑人真的在威胁她的时候说过‘负隅顽抗’这个词，而不是她自己顺口总结的，那咱们这个判断就差不多了。”
范芃菲脑子里灵光一闪：“对啊！证词没有问题，我当时就让小杨尽量说匪徒的原话，她说这句匪徒说的恶狠狠的，她印象很深。”
“那就对了，这个词很多人都知道，但能在那种慌乱的状态下本能说出这种词的，一定是语言修养不低的人，说不定……”
“如果是大学老师，那可太恶心了。”范芃菲叹了口气。
“无论老师还是学生，跟校方了解一下，早点把这货揪出来是正理。”
李鹰看着他俩一唱一和，发现自己完全插不上嘴，认命去旁边观察物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