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寅点上了一根烟，潇洒地抽了一口，慵懒启唇：“什么玩意儿？”
“诺。”余玦把手机拿到他面前。
微博热搜被此次金翎奖的颁奖给刷屏了，挂在第一条的是网友都在说此次金翎奖的水分有多大。
余玦点开一条，指着对沈寅说：“他们说最该获奖的是这部电影。”
沈寅随意扫视一眼，淡道：“那是我对家。”
余玦又往下翻了一条，“那这个呢，他们说你走了后门才拿了这个奖，真的吗？”
“这是我有本事，有能耐让他们也走个后门啊，”沈寅得意一笑，“网上那些话你少信，长点心老弟，当心老了人家卖你保健品。”
“我这不是好奇嘛，”余玦哼了一声，“娱乐圈的真相谁都想知道。”
沈寅懒得说了，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席容给他回信息了，说得很官方：是礼物，不过评委也跟我说了，你值得。
看上去有点儿像是在照顾沈寅的面子。
沈寅又再次询问席容晚上回不回来睡觉，结果对面没回信息。
这个奖是席容送给他的，不仅是给他的礼物，也抬了席冉一把，一举两得，对于沈寅而言，拿不拿奖无所谓，席容的心意更重要。
只是他们的幸福甜蜜落在别人眼里可就变成刺了。
当然，沈寅也不是个大方的人，金翎奖那么多奖项，这次参赛的作品也没几个拿得出手的，他们拿的四个奖项也并不算德不配位，算是矮个里面挑将军吧。
说起来都怨席冉，谁叫他写的故事那么平淡呢。
沉默地抽完这支烟，让司机开车回家了。
临近午夜，席家老宅只剩书房还亮着灯，里面响着低沉的音乐。
电脑上播放着电视剧，帝陵前聚了一大群官兵，他们手持矛戈围住一个红袍被血浸成暗红色的人，他抬起虚弱无力的手划过墓碑上的字，带着不甘和思念散尽了最后一口气。
有配乐加持，这段拍得真是催人泪下。
可能是董贤和汉哀帝这对副CP更加吸引人，亦或是沈寅的脸太出类拔萃，董贤这个角色出场十几集下线之后收视率竟然一路下滑，出现了高光盖过主角的情况。
落在观众眼里就有点儿喧宾夺主，像是沈寅抢戏一样。
这一点也导致沈寅拿奖之后被人疯狂诟病。
楼下响起汽车防盗锁的声音，席容暂停电脑画面。
静静坐了一会儿，席冉上楼了，带着一脸阴云推开了书房门。
“晚上在家睡吗？”席容贴心地问了一句，她早就搬出去住了，过年期间也不待在老宅，小姑娘家家总是让人担心。
席冉摇摇头，身上的大衣都没脱，把手拿包往桌子上一丢坐到席容旁边，拿出手机调出一段视频，刚想点开播放，却犹豫了一下，“你有个心理准备。”
席容微微一笑，“不至于吧。”
今天晚上颁奖典礼结束后席冉参加晚宴，在交际圈里拿到了于捷被杀的视频。
两个多月前于捷作为杀害一线明星温然的最大凶手被逮捕归案，事后于老董事长拼尽全力把儿子从里面捞出来送去了欧洲。
听说这件事后席容挺难受，他一向是个赶尽杀绝的人，甚至动用了不少关系想把这个畜生彻底按死在这桩案子里，结果仇人逍遥法外，他也寝食难安。
好在老天有眼，前几天于捷刚去欧洲就被绑架了，不知道是不是仇杀，绑匪没要赎金，直接把人弄死了，甚至还拍下视频发给了于董事长。
席冉带回来的就是这段视频。
点开播放，画面的灯光很亮，照在一个倒吊着的人身上，遍布瘀痕的没有穿衣服的身体在灯光下蠕动，看着是在挣扎，可是席容却没从他没堵住的嘴里听见任何呼救。
视频有些模糊，放慢速度仔细一看才能看出于捷精神状态有点儿不正常，像是痴傻了一样……
应该是被下了药吧？否则他肯定会喊出凶手的名字。
忽然，他张开了嘴，里面流出了不算浓郁的血。
“他的舌头被捣烂了……”席冉在一旁解释。
席容惊讶地瞪大眼睛。
下一秒，一个包裹森严的黑影进入镜头，于捷就像看见鬼了一样，用溃烂了却还留在嘴里的舌头喊出了一句模糊不清的“爸爸”。
穿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只留给镜头一个挺拔完美的背影，随后他开始下刀，从手腕的关节切下去，依次往上是手肘关节、肩部关节，随后是大腿……
视频里全是鲜血和瘆人的惨叫。
到最后，架子上只剩下两条腿，其他部位则堆积在地上血水中。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席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产生了生理性的恶心，不过他勉强能忍住。
直到那个刽子手转过身走向镜头，随手从旁边拿过一条白净的手帕擦拭刀上的血，戴着口罩的脸从镜头中晃了过去，视频也在此刻戛然而止。
席容忍不住了，起身捞过一旁的垃圾桶吐了起来。
太熟悉了，眼型、背影、眸中的冷漠，都证明这是沈寅……
原来他回意大利就是杀于捷去了。
认识了这么久，席冉对沈寅也十分熟悉，恐怕在看这视频的第一眼她就知道是沈寅了，她惆怅地叹了一口气，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哥。
沈寅这个人吧，说直白点，就是一个披着美人皮的疯子。
“还有个事儿，”席冉看她哥发青的脸犹豫了一下，却还是狠下心说了出来，“于捷的头寄到他爸手上了，就在前天，只有很少的人知道，包括这段视频。”
这玩意儿能搞进国内，对海关程序了如指掌的裴简肯定在背后操作了。
席容知道，新年期间丧子的于老董事长一病不起，现在裴简已经接管了远东集团大部分事宜。
好厉害的手段。
从栽赃开始，一步一步把仇人置于死地，还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席容不是个圣母，于捷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亲自动手的人是沈寅，还是用这么残忍的**肢解……那他就不能不介怀。
况且这个人天天待在自己身边跟他同床共枕，今天早上送他出门的时候还依依不舍的亲了他半天，结果这副温柔贤惠的外表下竟然这么狠毒残忍，不知道沈寅有一天会不会也这么对他，身边好像有个定时炸弹，这谁能接受得了？！
现在回想起沈寅笑靥如花的脸，席容真的害怕。
“你没事吧？”席冉看他干呕了半天，脸色发白，不由得担心起来。
“医院……不行，我要去医院……”
胃酸一直反涌，烧得喉管酸涩不已，席容实在是忍不了了，让助理小吴送他去医院，席冉明天还有事，就不让她送了。
看了视频之后，席容心里烧得难受睡不着觉，私人医院半夜也有医生值班，刚好还有一年一次的体检，他就顺便把体检给做了。
作为医院的大股东，他的一切检查都是开了黄金通道的，不到一个小时，体检报告就出炉了。
医生拿着诊断报告仔细看了看，还不确定地看了席容两眼。
席容给他看了莫名其妙，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不会检测出隐疾了吧？他小心翼翼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您血液中的HCG有些高啊。”医生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席容对医学了解不多，此前只听说过HIV、HPV什么的，这个HCG是什么？
医生清了清嗓子，“您之前提到过腹痛，这个我们建议的是……孕期还是不要有剧烈的房事，要适度啊。”
“害，看您说的……”席容下意识羞愧地转过脸，下一秒，猛然惊觉：“孕期？怀孕？谁啊？”
说完，他看向小吴。
你别看我啊，又不是我有了！
处于懵逼状态的小吴立马回神，连忙给席容打圆场，“医生，是不是拿错报告了？我们席总可是优质Alpha！”
他刻意强调了最后几个字。
“我们对您的事绝对上心，并且，现在这个点儿只有您做了体检，”医生认真回答，“极少数Alpha包括优质Alpha会出现生殖腔未完全退化的情况，受孕率也很低，可是无论受孕率有多低，都有怀孕的可能，并且您的HCG指数很高，确实反映了您已经有孕的事实。”
席容如遭雷劈，整个人都僵在了椅子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可是优质Alpha，堂堂席家大少爷，他怎么可能会怀上孩子？不可能！
席容很快冷静下来，不信这个邪，重新去做检查，血液采样、超声波、孕酮检测都做了一遍，最后结果出来了——
有孕两月……
拿着几张化验单，席容眼前一黑，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席总，席总！”
小吴以为他昏过去了，连忙把医生叫了过来。
医生来了之后劝了一番，有哪个Alpha会去检查自己有没有生殖腔这玩意儿啊，尤其是像席容这样的众星捧月的公子哥，受到这种打击真的很难受。
孕期前三个月，孩子很需要父亲的信息素，否则不利于胎儿发育。
席容现在可算是知道他为什么会渴望沈寅的信息素了。
还有，沈寅他妈的……没戴过套！
席容简直想哭，看了一眼自己平坦的肚子里，他本来以为是新年期间吃胖了，加上疏于锻炼，腹肌渐渐消失了，没想到……他妈的是怀孕了，整个人更加崩溃了。
他现在肚子里有个人，有个人啊！
沈寅这个畜生！
“席总？”小吴轻轻唤了一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是说生孩子的一方会低人一等，只是以席容的身份地位，他若是Omega，怀孕并不稀奇，可他是Alpha，还是优质Alpha，他怀孕了，光是稀奇这一点就会被别人拿出去说半年。
更何况席容现在代替父亲管理席家产业，那么多人盯着他，想在他身上揪错，平时席怿江还教他要注意自身形象，现在怀孕了，不知道会闹出什么麻烦。
这个孩子不能留。
“能做人流吗？”席容声音颤抖地问。
小吴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以的，您想好了的话现在就可以做。”医生说。
席容沉默了。
刚知道自己怀孕，也是在这里才感觉到肚子里有个小生命，站在他的立场，留下这个孩子风险大，可是……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还那么小，听见现在就可以做人流的时候，心更是狠狠地被揪了一下。
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医生见他面露不忍，柔声劝道：“您可以再考虑考虑。”
“席总，您……”
小吴还想再劝，结果开口席容就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今天的事，谁都不许往外面透露一个字，”他又对医生说：“还要麻烦您帮我给做化验的医护人员提个醒，封锁消息。”
“您放心。”医生郑重保证。
席容对小吴说：“不用送我了，我一个人回去。”
随后站起身，怅然若失地离开了。
小吴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上了车，闻着车里的熏香，不知怎的，他开始厌烦这个味道，把熏香拿下来丢出车外，窗外的风灌了进来，将车里残余的味道彻底带走。
北京的冬天冷得要死，席容又把车窗摇了上去。
一个人待在狭小的空间里，意料中的失落没有来，此时此刻他不是孤身一个人，还有孩子。
抬手摸上去，感受到的是自己的温度，也是孩子的温度。
一样的血液，一样的体温……
席容打开车灯，一脚踩下油门离开了医院。
没回老宅，没去见沈寅，他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
结果他一冷静，可就把席冉逼疯了。
家里的一应事务都压在她身边，整个人连轴转，累成狗了，席容又不怎么回他信息，搞得她还以为她哥被沈寅那个狐狸精绊住脚了，待在**窟里出不来，这个去问沈寅要人，结果人家给的回信是也两天没看见席容了。
不止如此，沈寅那边更惨，打的电话发的信息席容一概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