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的下午，花箱里种植的郁金香热烈绽放，李若言为自己点了一杯拿铁，牛奶的香甜中和咖啡的苦味，浓醇丝滑。
“哈喽，宝贝，最近怎么样？在忙什么？”谭雅雅姗姗来迟，热切地和李若言打招呼。
她画着精致妆容，身着白色连衣裙，棕色中长发披散在锁骨处，干练精致，贝母项链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不怎么样。上班，累得很。”
李若言有气无力，她并不打算向谭雅雅倾诉最近的麻烦，有些情绪总得自己独自面对，哪怕对方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友。
闻言，谭雅雅收起笑容，她身体微微前倾，手指轻轻搭在李若言的手腕处，观察李若言的神色：“你想聊聊吗？”
“暂时不了。”李若言抿了抿唇，转移话题：“喝点什么？还是焦糖玛奇朵？”
逃避可耻却有用。
陶冉的避世让李若言有喘息的机会，毕竟她不会主动询问事件进展，给了李若言当鸵鸟的空子。
碰巧老友相约，李若言勉强跳出情绪黑洞。
“好吧，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和我讲。”
李若言和谭雅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她有些心不在焉，视线有意无意瞥向旁边。
咖啡厅位置优越，俯瞰整个市中心，外摆区域与Z集团中国总部大楼隔空相望，头顶时不时有直升机飞过。
“焦糖玛奇朵，请您慢用。”
顺着声音看去，年轻的服务生送来咖啡，声音干净清透，身姿挺拔，面容轮廓分明，五官精致异常，仅仅看着便心生愉悦。
出于对美的欣赏，李若言感慨：“我从进门就发现，这家咖啡厅的店员长相都很精致，无论男女。刚刚那位服务生特别像某个明星，甚至比明星还要出众。果然好看的皮囊总有相似之处。”
谭雅雅瞥了一眼，解释道：“那是定制仿生人，要多漂亮有多漂亮。只要花钱，梦中情人也能在现实中出现。”
李若言惊讶：“你怎么分辨的？我记得它们在皮肤裸露处会有明显的标识，刚刚似乎没有看到？”
“定制款仿生人可以选择把标识隐藏起来，仅从外貌是很难分辨的，不过这家咖啡厅以仿生人服务为噱头，宣传广告里就明确写出，在这里的所有工作人员都是仿生人。”
谭雅雅耸肩，继续说：“你都不知道这家咖啡厅有多难预定，最近很火的，我排了好久的队。”
“原来如此，我最近没有关注这些。”李若言若有所思。
“对了，约你出来是有一项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公司要在坦桑尼亚建设分公司，有一个外派机会，薪资待遇都很不错，还有股权激励，我想去试试。”
谭雅雅外表看似恬静文雅、柔柔弱弱，实则果敢坚毅、远见卓识。在一家智能仿生义肢制造公司任销售岗位，不知促成了多少笔交易大单，妥妥销冠。
同时，她深知事以密成、言以泄败的重要性，既然此时能分享给李若言，那便已知这个机会谭雅雅十拿九稳。
“坦桑尼亚？那你岂不是要先我一步领略非洲景色？”
谭雅雅想起两人小时候的约定，不由得笑了：“是啊，你还记得咱俩小时候放下豪言壮语，说长大一起探索世界，说一定要乘坐越野车驰骋在非洲大草原上，来一场与野生动物们的‘速度与激情’。”
“等我安顿好了，欢迎随时来找我玩，我给你当向导。”
小时候，两人放学后，在谭雅雅家一边看动物世界，一边算数学题。
习题册上，数字与运算符号书写着真理与逻辑，电视里，狮群、猎豹在广袤的稀树草原上傲视群雄，角马、斑马等前仆后继争渡马拉河……壮阔的大迁徙场面唤起了年幼的她们对生命最初的思考。
李若言举杯，以咖啡代酒：“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那我就恭喜你的人生即将展开新的篇章。”
李若言衷心祝福她得偿所愿，但也难免担心她一个人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我了解你的性格，知道你一定是尽可能地充分了解了非洲工作的真实情况，明确了自己的需求和职业规划才最终作出的决定。”
“但是工作不同于旅行，如果真的去到坦桑尼亚，一定，一定要做好随时有能力离开的准备。”
“干杯！相信我，不必为我担心。”谭雅雅嘴角上扬，眼底亮亮的，那是对自己专业的肯定，对旷野的向往和勃勃的野心。
李若言：“大概什么时候启程？我去送你。”
“好啊，最快一周后，等会儿陪我去超市，我要给自己备上充足的火锅底料，可不能让我的胃受了委屈。”
……
告别谭雅雅，李若言回到家中。
自毕业以来，李若言努力工作，终于拥有了自己的房子，并且依靠现代科技为自己打造懒人理想之家。
随着李若言打开房门，房间内灯光自动亮起，电光闪过，一只会说话的橘色卡通小猫出现的玄关处。
“欢迎回家！”软软的正太音响起。
与大多数年轻人一样，李若言对新鲜事物的接受度很高，“虚拟管家”一经推出便纳入她的采购清单。
在当时，虚拟管家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全息，无需载体即可全视角成像，能在空气中随意交互提供情感陪伴，链接互联网执行系统操作，同时还与智能家居互联互通实现全屋智能，造价不菲。
李若言大费周章地进行了一次全屋大改造，她拆除所有非承重墙，让原本略显闭塞的空间一下子空旷起来。负责安装的工作人员上门测量，在全屋选取数个点位嵌入光学仪器，利用特殊的算法和光学系统在空中再现出物体的三维光场，形成全息投影。
初始形象是一位年轻女士，蓝色齐耳短发，精致有亲和力，李若言看着眼前自称莱丽的女孩，像是突然多了一位同居室友侵占她的个人空间，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于是她将虚拟管家形象设定为一只卡通猫咪，取名“小咪”。
小咪有着圆溜溜的眼睛和圆滚滚的肚皮，实时渲染技术让小猫咪一呼一吸间充满生机活力。
相处久了，小咪在和李若言之间的交流互动中不断优化，渐渐摆脱呆板形成独一无二的“性格”，有时候突如其来的幽默也会让李若言难以招架。
现代科技迭代速度很快，在随后的几年里，市场相继推出更多型号。即便如此，小咪的设计依然不显落伍，在日常生活中担任李若言的百科助手，解答李若言的奇思妙想。
李若言窝在沙发里，抬头望向天花板，神思恍惚，有时候灵感就是这般突如其来。
良久，她向小咪提问：“小咪，你说仿生人是不是必然遵循机器人三大定律？”*
“小咪认为这并不是必然的。”
它进而解释：“机器人三大定律是阿西莫夫设定的一种虚构约束，并不是科学原理，强行套用三大定律会有点格格不入哦。”
经谭雅雅提醒，李若言想知道是否存在一种可能：仿生人伪装成陶冉杀害了艾伦。
这也就能解释为何两人容貌相似。
于是她又换了一种提问方式：“仿生人是否会主动伤害人类？”
小咪眨巴眨巴眼睛：“仿生人的行为受到设计目的、程序逻辑、安全机制等因素约束。目前，仿生人领域的研究普遍强调‘安全可控’，为的就是避免对人类造成伤害。
“从现实角度来说，暂时还未出现仿生人主动伤害人类的案例。”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出现仿生人伤人事件，那么可能会是因为什么原因？”
这次小咪花了更长时间来思考。
“从技术层面考虑，程序故障、恶意代码等变故可能导致仿生人失控，进而对人类造成伤害。
“同时，部分科幻作品探讨了这一问题，它们设想仿生人可能觉醒自我意识。觉醒后的仿生人往往软件硬件远超人类，发展出与人类完全不同的道德观或目标，为追求自由、争取权利，在反抗或复仇过程中威胁人类安全。”
“仿生人自我意识觉醒？感觉不太靠谱。”李若言喃喃自语。
陶冉曾说目前仿生人离出现自然情感还有一定距离，那离觉醒就更远了。这听上去更像是阴谋论，不符合目前人工智能发展态势。
“追求自由、争取权利……无论是为了什么，至于‘弑父’吗？动机上也说不通。”
小咪揣起爪爪，趴在李若言身边认真倾听，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李若言沉浸在案件推导中，“程序故障？这只是一场意外？”
接着她反驳自己：“也说不通，假设前提是‘仿生人伪装成陶冉杀害艾伦’，如果仅仅是一场意外，完全不需要伪装这一步。”
但换个角度，会不会是陶冉杀人，仿生人在实验室充当不在场证明？
很快李若言又否定了这个想法，美国警方也不是傻子，不至于连这些都没有查清楚，案发当晚陶冉从未离开过实验室，这一点毋庸置疑。
李若言把以上假设一一排除，似乎就只剩‘仿生人被植入恶意代码成为杀人机器’这一种可能。
那么，是谁策划了这一切？谁又与艾伦有着血海深仇呢？
机器人三大定律是由艾萨克·阿西莫夫在20世纪50年代提出的，旨在确保机器人在与人类互动时遵循特定的道德和行为准则。
三大定律的具体内容如下：
第一定律：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个体，或者目睹人类个体将遭受危险而袖手不管。
第二定律：机器人必须服从人给予它的命令，当该命令与第一定律冲突时例外。
第三定律：机器人在不违反第一、第二定律的情况下要尽可能保护自己的生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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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