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明天唱歌来不来？一中附近那家KTV，老板说给我们留VIP包厢。”电话里，毕子睿的声音相当兴奋。
随夏生刚肝完一支视频，精神有点萎靡。
“有谁？”他懒洋洋地问。
“**个吧，都是认识的。陈新芽带对象过来，沈静堂说不准来不来。”
“沈静堂？”耳朵精准捕捉这三个字，随夏生来精神了，“他不是在外地吗？”
“昨天提前回来了，你不知道吗？”
随夏生：“我不知道。”
“欸？”毕子睿疑惑，“你俩不是关系最好了吗？”
“谁告诉你的？”虽然是自己不联系在先，可沈静堂的事他什么都不知道，随夏生还是有一些微妙的不舒服。
他一字一句地说：“我和他一点都不熟，不如我跟你、你跟他熟。你才是咱们圈子的核心人物，懂吗？”
“哎哟，还能从你嘴里听到这话？”毕子睿得意地笑起来，“其实我早就这么想啦，这不是怕你不高兴，一直没提。”
蹬鼻子上脸，随夏生骂他：“滚。”
“好了好了，开玩笑的。”毕子睿问，“所以你有空没？”
“沈静堂为什么不确定？”他不答反问。
“没说啊，他就问我……哎我草！”
毕子睿一拍大腿，想起来了。
沈静堂是先问了“小夏来不来”，毕子睿说“还没问”，他才说“不知道有没有事，先待定”的。
毕子睿高考答题的时候脑子都没跑这么快过，一瞬间把所有线索串联在一起，惊呼：“不是吧小夏，你和沈静堂闹矛盾了？”
随夏生：“为什么这么说？”
毕子睿：“他在躲你啊，你俩都多久没一起出现了？”
反了。
是沈静堂意识到随夏生在躲他，于是遂他的愿，主动消失在可能有随夏生的社交场合。
玉成其美，君子得要命。
随夏生在心里分析完，想结束，总觉得有点不得劲。
他添上一句——
君子死你算了。
舒服了。
“昂。”在心里撒完气，他对毕子睿承认道，“是有一点原委，不至于说闹矛盾。”
“你！”毕子睿急了，“小夏，我知道你有本事，但你怎么做到的？赶紧给人家道歉！”
“不是，”随夏生不乐意了，“怎么就一定是我的错了，你讲不讲道理啊？”
“还用讲道理？我认识沈静堂那么久，就没见他对谁动过什么大情绪。”
随夏生嘁一声：“你知道他什么？”
这人情绪波动是不大，话也少，但是一声不吭地，就能喜欢一个人八年。
可怕得很。
毕子睿噎住了。
听语气是在反驳，但这话怎么这么娇嗔呢？
“反正我认识他比你久。”毕子睿道。
“哦。”
他听随夏生情绪挺好的，不像在生沈静堂气的意思，赶紧出主意：“这样，我跟他说你不来，明天你俩见面，赶紧把话说开，成不？又不是高中生了，别玩冷战那一套。”
“我不。”
毕子睿一口气哽在喉头，正想劝，却听随夏生说：“你跟他说，他来我就来，他不来我也不来。”
“……有你这么和解的么？”毕子睿傻眼。
到底是谁在不讲道理啊？
“他会来的，”随夏生笃定地说，“你信我。”
-
第二天，沈静堂还真来了，而且是第一个到的。
这是件稀奇事。
以往这种场合，沈静堂都是开场前五分钟到，雷打不动。
到得早意味着社交责任，第一个到的人需要向后面来的每一个人打招呼并介绍彼此。这对沈静堂来说压力太大了，需要尽可能地避免。
毕子睿对自己组的局向来很上心，专程早半个小时出门。在大堂和十分钟前就给他发消息说抵达的沈静堂会和后，服务生领他们去包厢。
人都还没到，毕子睿先点了两个外卖，把一会的零食饮料安排上。
沈静堂已经自觉落位，找到一个最角落里的位置坐下。
“你怎么来这么早？”毕子睿坐在他旁边。
沈静堂：“没什么事，就来了。”
“可你不是不喜欢来得早吗？接下来每个人开门进来都要向你问好，跟你寒暄的哦。”
沈静堂一愣，镜片后面的眼睛难得呆滞：“……我忘了。”
“噗哈哈哈哈。”
毕子睿笑完，善解人意地说：“没事，你坐着吧，我来就好。”
太冲动了。
沈静堂想。
当一个念头在脑海中占据的篇幅过甚，人类就慌不择路，连过往的习性都忘记了。
冲动行事的代价是，接下来半小时，沈静堂都过得非常辛苦。
即使把所有的社交任务都交给毕子睿，他仍然需要进行必要的问好和自我介绍。
有几位不认识他的新朋友，一听说他的副教授身份就变非常好奇，热切地询问他关于大学老师的方方面面。
毕竟是好朋友的场子，沈静堂不好太冷淡拂人面子，尽力表现得热络些。
他昏昏沉沉地熬着，终于熬到人差不多到齐。
随夏生是最后一个到的，几乎踩点。
包厢里已经有人在唱歌了，随夏生推门进去，歌手正忘我地唱着：“It's blue，the feeling I got~”
“小夏！”靠近门的朋友先站起来，“好久不见。”
“哈喽哈喽。”
陈新芽发难：“怎么最后一个啊？给我喝酒。”
“不好意思，排队晚了，买了这个给大家吃，就当赔罪吧。”
随夏生把提着的盒子放在桌上，是附近口碑很好的一家千层蛋糕，在座一中人学生时代基本都吃过。
“哇，小夏有心了。”
“下一首我的……芒果给我留一份！”
“你们怎么不早说跟小夏玩有蛋糕吃？”
陈新芽说：“你错过太多了，小夏现在可心灵手巧，会做满汉全席呢。”
“别听她胡扯。”随夏生冲那人说。
他一进来就吸引了所有视线，可谓众星捧月。随夏生应对自如，开朗地同所有人打过招呼，从门口开始一一寒暄，最后来到里侧。
“沈老师。”
沈静堂在他进门的那一刻就站起来了，随夏生第一时间看见，却严格遵照顺序，最后才来到他面前。
他笑着，如同那个吻发生之前的随夏生，自然熟络地关心：“考察还顺利么？”
“嗯。”
过程不算曲折，但结果不尽人意，他没有找到多少对他研究有帮助的史料。
不过这些都不必让随夏生知道。
“挺顺利的。”他说。
随夏生嘴角上扬：“那就好。”
简单的问好过后，随夏生方向一转，在毕子睿旁边入座。
沈静堂随后坐下。
VIP包厢的空间很宽裕，足够他们自由地选座。沈静堂在最右侧，左手边是足够坐下一人的空间，再左边是毕子睿，而后是紧挨着毕子睿的随夏生。
随夏生入座，把毕子睿挤得往右边去了一些。毕子睿抱怨：“你干嘛非得坐这儿？坐我和沈静堂中间不行吗？再说了，你过来不就是为了和他和好……”
一首歌结束，音乐声暂停，毕子睿终于意识到自己就坐在两位主人公中间，及时噤声。
“你要照顾人家不得离近点？不是看见我们打招呼了？我跟他好得很。”
随夏生音量不低，态度相当坦荡，完全不在乎沈静堂能不能听见。
随夏生说“好得很”，毕子睿仍有些不放心，凑到右边去问沈静堂：“真的？你不跟他计较了？”
沈静堂嘴角微微抿起。“是他不跟我计较了。”
毕子睿大惊，回到左边：“是沈静堂犯错惹你生气了啊?”
随夏生目视前方，笑着：“没有啊，他怎么会惹我生气？”
毕子睿：？
那是什么？俩人耍着他玩儿？
想不通就不想了，既然没矛盾，毕子睿很快把这一页揭过。
他是聚会的发起人和主导者，需要把握聚会整个流程，照顾到所有人，坐在边上就是为了方便走出去。
每当毕子睿离席，中间的位置空出来，随夏生一转头，就会对上沈静堂的视线。
这个人来KTV，不喝酒，不唱歌，不吃东西不玩游戏，光看人来了。
随夏生跟旁边的人都认识，叙一会旧，已经喝下去两杯了。他转过头看沈静堂，以掌拖腮，目光直白而露骨。
他说：“沈老师，来KTV也穿这么正经吗？”
沈静堂：“我没有不正经的衣服。”
随夏生笑了。
直至此刻，沈静堂终于确定随夏生不再躲着他。他普通地说一句话，随夏生莫名被逗笑，这种寻常在失而复得后显得尤为珍贵。
心情持续上扬，早到半小时积累的不安烟消云散，沈静堂感到值得。
不一会，毕子睿又一次离席，被注视的随夏生突然发难，皱眉看向沈静堂说：“沈老师，你出来玩，应该唱歌，干嘛一直看我？”
“我……看大家。”
“是吗？”随夏生眯起眼睛，轻声问。
沈静堂只觉得喉咙在一瞬间变得极干渴，他拿起杯子，入口的液体却辛辣到他咳嗽起来。
“那是酒！”
随夏生惊呼，来不及阻止，沈静堂已经喝下去一大口。
“咳咳，咳……”沈静堂咳顺了，再次转眼看向随夏生。
他一张脸都呛红了，镜片后面的眼睛泛着红，颇有点可怜意味，随夏生看他一眼，止不住地大笑起来。
沈静堂终于发现随夏生在捉弄他。
毕子睿回来，只见随夏生笑得瘫软在沙发上，沈静堂一张脸全是红的。
“怎么了？”他不解，“什么事这么好笑？”
“没什么，”随夏生笑得没力气，抬起胳膊，指指沈静堂说，“沈老师说他要点歌。”
毕子睿惊喜：“真的？我从来没听过沈静堂唱歌。”
随夏生脑袋后仰，目光穿过毕子睿，直勾勾盯着沈静堂：“不然假的？”
沈静堂：“……”
他不明白随夏生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坏，要做这种对他自己没有任何好处的恶作剧，但恶作剧的结局是既定的。
面对随夏生，沈静堂从来不知道怎么反抗。
他也没打算反抗。
他点点头：“嗯。”
“哇塞，”毕子睿尤为激动，“唱什么？我帮你点。”
沈静堂拿出手机：“我自己扫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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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恶作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