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所九点关门,临近下班时间,白天人满为患的大厅也冷清了很多,只有零星几个病友坐在角落,有上班族也有学生,安安静静地吊着针。
“咳咳……”
别沧雪干咳几声,吸了吸鼻子,披着薄外套在第一排左侧坐下,别过头,伸手让医生扎针。
祁安生和王一戈扶着他,顺势坐到他旁边,后者还欠了吧唧地笑他:“难怪一直不肯来诊所,原来是怕打针啊。”
别沧雪正要回嘴,手背上忽然传来一下刺痛,冰凉的细针扎进血管,将微凉的药水递送入内,隐隐的畏惧感顿时让他把话咽了回去。
又过了几秒,等医生离开,他才嘴硬反驳:“不是怕打针,就是不想折腾,你少胡说八道。”
“行,不想折腾。”看在他是病号的份上,王一戈嘴下留情,“你这针水得吊俩小时呢,人家马上关门了,医生说一会儿借我们个支架把药水挂上,带你回宿舍继续吊。你歇会儿,我出去转转,买两瓶饮料。”
别沧雪仰头,一脸希冀地看他:“挂水的时候能喝饮料吗?我想喝冰可乐。”
王一戈荒谬一笑:“冰可乐?你现在只配跟没断奶的宝宝们坐一桌,喝两口热牛奶得了。等着,我现在就去对面便利店给你买,他们应该提供加热服务。老祁,你想喝什么?”
祁安生斜睨别沧雪:“冰可乐吧。”
王一戈乐了:“行。”
冤种舍友大步流星地离开,别沧雪撇撇嘴,瞪向祁安生:“你故意的。”
“对啊。”祁安生点头赞同,一秒钟都不带犹豫的。
他抬手按了按别沧雪头顶蓬松凌乱的发丝:“早点好起来,你也能喝。”
这听上去是句人话,别沧雪没在意他乱摸自己脑袋,倾身靠在金属椅背上,被凉得打了个寒噤,单手拢紧了衣领。
不多时,王一戈从外面回来,带回两瓶冰镇可乐和一杯热牛奶,一屁股坐在别沧雪身边。
诊所还有十分钟关门,病人几乎散得差不多了,大厅里的灯也关了大部分,暗沉沉的光影错落打在瓷砖地板上,影影幢幢。
医生拿来支架,祁安生帮着把吊瓶挂上去,王一戈则一边盯着别沧雪喝牛奶,一边查看手机短信,嘴里又咕哝了句“什么玩意儿”。
别沧雪抿着淡而无味的纯牛奶,懒散地问他:“你嘟囔什么呢?游戏战绩被超了?”
“那必不可能!能超我战绩的都当不了我的好友!”王一戈脸皮贼厚,原子弹都打不穿,“也没什么,就是最近老收到奇奇怪怪的短信,很像诈骗短信,但内容极其离奇。”
“什么内容?让我看看。”别沧雪强撑精神,探头去看他屏幕,他也不躲,顺手翻过屏幕给别沧雪瞧。
只见屏幕上展开一条明显是虚拟号码发来的短信,短信内容为:
南槐大学中文系大二三班的王一戈同学,你的助学金“3000”元已到账,特此通知,请尽快查收。
别沧雪瞬间抬头:“你?助学金?真的假的?你上学期可是挂了两门专业课,这也能拿助学金?”
“所以我才说它看起来像诈骗短信,但内容极其离奇啊。”王一戈把号码拉黑,收起手机,“这几天我每天都能收到这种短信,内容大同小异,基本都是助学金相关,只有金额不同。我也查过银行卡余额,没有多出来的钱,可短信还是不停的发,烦。”
祁安生固定好输液管,扶着别沧雪扎针的那只手小心翼翼将人扶起:“你可以在短信里设置关键词拦截,这样就不会收到同类短信了。”
“诶,这是个好方法!”王一戈立马掏出手机,“怎么弄啊?你快教我!”
别沧雪也跟着说:“让我也学学。”
近年来电信诈骗频发,他们苦诈骗短信良久,要是能拦截下来,多少也能讨个清静。
祁安生一边扶着别沧雪往外走,一边教他们操作,手上还要推支架,那叫一个忙。
南槐大学位于较为偏远的市区,九点过后附近就没什么人和车了,三人过人行道时就松懈了点。
就在祁安生教王一戈设置拦截时,前方拐角冷不丁冲出一辆车,以远超市内限速的车速朝他们疾驰而来。
别沧雪生着病,反应慢了些,祁安生和王一戈连忙抓着他往后退了好几步,这才堪堪避开那辆飞驰而过的汽车。
别沧雪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出了一身冷汗。
“靠北啊!会不会开车!”王一戈也吓得不轻,冲车尾气破口大骂。
祁安生却微微蹙眉,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车子消失的方向。
出了这么个意外,三人不敢在马路上多做停留,赶紧加快脚步走到校门口。
但意外偏偏扎堆地来,三人才过马路,校门旁边的自助银行里就冲出个人,直直朝他们撞了过来。
祁安生条件反射地一揽别沧雪,顺手将他的吊瓶支架护住。没这个待遇的王一戈则被撞个满怀,猝不及防之下被撞倒在地,磕得尾椎骨生疼。
他疼得倒吸冷气,撞他的人却一眼都没看他,神经质地嚷了几句听不清的话,就癫狂地跑开了,跑开时,口袋里还掉了几张纸下来,正好糊在他脸上。
“我去,今天晚上这是什么……我的老天爷啊!”
王一戈胡乱抓下脸上的东西,捂着后腰踉踉跄跄地站起,手一扬,在看清抓着的东西后吓得一蹦三尺高,用力将其掼在地上。
别沧雪和祁安生低头看去,就见那是几张印有“天地银行”字样的冥币,路灯昏黄的光线照在粉色洒金纸面上,折射出诡谲的光彩。
祁安生顿了顿,弯腰去捡,却被别沧雪一把抓住。
他干笑道:“这个……不吉利,咱还是不捡了吧?”
“没事。”祁安生淡笑着摇头,示意他放心,还是把冥币拿了起来。
指腹揉过边沿的花纹,他的眉心几不可察地一皱,将其叠起来塞进了口袋。
王一戈正忙着骂人,并未注意到他的举动,全程关注的别沧雪却是背后一寒,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这……”
祁安生握紧别沧雪的手,打断他犹犹豫豫的询问:“回吧,不是什么大事。你还病着,别想那么多。”
别沧雪怔了怔,随即明白过来他的好意,也不再多问,而是伸手扯了一把骂骂咧咧的王一戈的衣摆:“行了,人都走远了,你再骂他也听不着,省点力气回去洗澡吧。”
王一戈撇撇嘴:“今晚咱就不该出门,应该听你的,明天再带你来打针。”
别沧雪好气又好笑地踹他一脚:“赶紧走,一会儿我们绕去一教后面,给你摘点柚子叶回去泡水洗头。”
王一戈忙不迭点头。
“柚子叶?”祁安生讶异,“学校里有种柚子树吗?”
“有的,一教后面好几棵,据说是刚建校时第一任校长亲自种的,长得枝繁叶茂郁郁葱葱,除了不结果哪儿都好。”别沧雪道,“咱们学校的植物好像都有点怪癖,宿舍楼里的盆栽不开花,教学楼附近的果树不结果,但都长得挺好。”
王一戈在旁边接话:“呵,你还忘了办公楼前的梧桐树不落叶。果树不结果,盆栽不开花,落叶乔木不落叶,咱学校真是风水宝地。”
祁安生眼底掠过浅浅暗光,仿佛夜色下的湖泊表面偶然划过的光亮。
*
回到宿舍,王一戈急吼吼地拿着柚子叶去洗澡,别沧雪则在祁安生的帮助下艰难爬上床,并调整好支架的位置。
“手放进被子里暖一暖,这样药水输入血管时就不那么凉了。”祁安生细心叮嘱道,抬手透过床栏之间的空隙为他掖好被角,“牛奶还喝吗?要喝的话,我倒点热水再给你温一温。”
别沧雪连忙拒绝:“不用那么麻烦,凉的也没事。”
他很少被人这样事无巨细地关心,有些无所适从。
祁安生却不理会他的拒绝,径自去倒了热水给他温牛奶:“你的病一直反复,未必是玄学方面的原因,也有可能是体内因为作息、饮食等原因产生的被压制太久的病灶被镜子上的邪气勾了出来,所以才不见好。这段时间要多注意,不能再粗心对待。”
别沧雪鼓了鼓脸,被人关心的感觉让他心里熨帖,只能乖乖挨训。
几分钟后,祁安生把重新热好的牛奶倒进一次性杯子里递给他:“把牛奶喝了就睡吧,我会替你盯着吊瓶的。”
“好。”
别沧雪接过杯子一饮而尽,躺回枕头上睡觉。
因为要扎针,他不能再搂着枕头,只好抓住被子一角寻找安全感。
祁安生回到床上,放下隔光的帘子,从口袋里取出那几张冥币。
冥币稍有厚度,纸质丝滑,彩印清晰得纤毫毕现,摸起来竟与真钞无异。
他前后翻看了几下,在右下角找到了一枚半透明,却会折射彩色光线的防伪标记,脸色霎时难看起来。
居然是真货!
是地下流通的那种硬通货!
让我们沧雪养养病,下章再开新副本。[让我康康][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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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