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过后，严昇好像变得特别忙碌，辗转各地很少再出现。
易珩之也没回过麓山，他在偏僻靠海的郊区租了一独栋复式楼，线上线下买入了不少化工原料。
严昇在南粤待了那么久只是打击掉那边的地下实验室，那些全O计划背后非法残害人命的证据不全，幕后之人哪怕有了苗头也没办法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报应。
易珩之知道就现在的情况来看，暴露自己是S级omega的日子也不会太远。
殷沫凡和他的结婚事关重大，前前后后准备的隆重，易珩之去半岛易家时，他伯父和他爷爷意料之中的没在家。
“你来做什么？”沙发上的妇人面色憔悴，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易珩之：“来看看伯父，既然他不在我就先走了。”
“少假惺惺装好人，你设计让鸣山用所有股份交换那盏被炒出天价的破灯，转眼却支付一个亿的赔偿损失，看着我们现在一无所有你就高兴了？”
北青网站拍卖行里有个规矩，那就是卖家得在拍卖事成之后19分成，拍卖行的人要在竞拍价中拿一成报酬，剩余九成给卖家。
如果在此期间，拍卖定完价卖家反悔导致拍卖中途而废，那么卖家就要支付拍卖行的0.5%损失。
易珩之偏头看向沙发上虽端坐但没有任何往日风采的女人：“我拿回本该属于我自己的东西，为什么不高兴？”
“你们不是一无所有，至少还有那私家侦探的欠费单。”易珩之笑了。
这在妇人面前毫无疑问就是嘲笑，反应过来她圆目怒瞪：“是你！鸣山和爸的失踪是你做的！？”
易珩之摊手：“和我可没关系，说不准是他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她开始大骂：“你以为你能顺利和殷沫凡结婚？你弟弟的死和殷家脱不了关系，和蓄谋让自己妈妈身败名裂的人儿子结婚，暮琳娜死了都得捶棺材板！”
易珩之勾起的唇落下，面色阴沉步步靠近。
“易锦之！”从公司赶回来的易星廷慌乱去拽他，“我们出去说。”
直到被拽走，易珩之都能听到客厅里传出来的谩骂声。
半岛的公路围栏边，易星廷将车里的资料给他：“这是叔叔死前一直在调查的事，在定时发布前一晚被我爸拦截了下来。”
易珩之接过拆开牛皮纸袋，上面是所有关于暮琳娜当年被爆抄袭的证据，以及幕后推动的人——殷靖。
那些画具体交易时间地点，本该被抹掉的监控下出现那张熟悉的人脸。
次日下午暮琳娜画展被指认抄袭，那位所谓原画家站出来字字泣血的控诉都是有人刻意的栽赃，而这人是他爸妈的大学同学，同时也是他妈妈没结婚前的追求对象。
始终对他笑颜以对的长辈原来才是害得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而他的伯父知晓这一切，却为了利益和殷靖联手将所有事瞒了下来。
“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些东西？”易珩之将所有证据塞回牛皮纸袋，自己和易星廷从来不合，次次见面都不愉快，为什么会让他背叛易鸣山来告诉自己这些？
“易锦之。”易星廷走投无路和曾经最讨厌的人求情：“求你看在我将这些证据给你的份上让严昇放了爸爸和爷爷，他们已经遭了报应，现在公司已经没有我爸的股份，你也拿回了一切，我妈你也看见了神志不清，已经够了。”
就算他们曾经真的对不起易锦之一家，得到这些报应已经够了。
“不够。”
易珩之的话激怒了易星廷：“害你爸妈的是殷靖，你该去找他，难道就因为他是殷沫凡的亲爹你就下不去手了？”
为了殷沫凡，易珩之心底冷笑，那些桩桩件件他都会记得。
“我当然下不去手，这样沫凡会怪我的，毕竟你也知道我那么喜欢他，喜欢到不惜用二次分化药变成一个omega，我怎么能让他恨我。”
易珩之将手里的牛皮纸袋塞进他的怀里，温声道：“所以，你去，让所有事情真相大白，这样沫凡只会厌恶你。”
他像是地狱来的使者，笑意间戾气极重，一字一句将人活活推进沼泽。
若是那些真相由易星廷手里流出去，那么殷靖不会放过他，可如果他不那么做，最亲爱的爸爸爷爷永远都回不来。
易珩之开车从半岛离开去找殷沫凡，毕竟搅乱殷家这么大的事除了他就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更合适的人选。
十分钟前这人发来一个定位是在一家台球厅，要是调查没错这家台球厅是殷沫凡买来送给季苒的。
到地方后易珩之才知道季苒没在，也难怪殷沫凡敢叫他过来。
远远的，殷沫凡看见了他，手里的杆放下后回到了休息区，易珩之走过去在五米距离外看他抽烟，等他抽完才靠近：“我们聊聊。”
之前好几次拨不通的电话，没有得到回应的短信，甚至在麓山外都没能等到的人，现在就出现在他面前。
殷沫凡抬起眼皮看他：“聊什么？”
没有之前见面的陌生，也没有对他的置若罔闻，想来是最近殷家对他施压了。
易珩之将事先洗出来的照片扔在桌上：“季苒怀孕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不大不小的声音让整个台球厅瞬间安静了下来，几个有眼力见的找借口将里面正在打球的十几人全支走了，偌大的台球厅瞬间只剩他们两人。
殷沫凡瞥了眼桌上照片里那些暗地跟踪季苒的殷家保镖，若不是中途易珩之出面，现在季苒应该是具尸体了。
“这事我会解决。”
易珩之坐在他对面没什么表情看着被按灭的烟头：“算了吧。”
殷沫凡背脊僵住：“你什么意思？”
难不成真要闹出人命才肯收手？
殷沫凡将桌上那些照片一张张撕成两半扔进垃圾桶：“我说了，我会解决这件事，季苒我会送她离开，她也不会再碍你的眼，没必要再去找爷爷告状。”
殷家有多看中这场结婚后的那笔遗产，以及他这位隐藏的S级omega的腺体，易珩之最是清楚不过，殷家会对他的话短暂性的言听计从。
如果这时候因为殷沫凡在外面做的这些事他想要取消婚约，殷家绝对不会同意，这世上消失一个叫季苒的人最容易不过。
易珩之再度抬起头时 ，神色比平日要温和：“我想你误会了，爷爷对季苒出手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她让整个殷家蒙羞，爷爷不会对你这个亲孙子做什么，但外人就不一定了。”
“季苒现在怀了孕，我就算再怎么不甘心也不会对一个孕妇下手。”易珩之就这么看着他，“是殷家想要她和她腹中的孩子死，你觉得以你现在在殷家的地位来说，能保住她吗？”
殷沫凡别开脸，他沉默半响，最后低头：“是我对不住你。”
这件事是他对不起易锦之，当初热烈追求他的是自己，现在出轨的也是自己。
易珩之不想要他一文不值的道歉：“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她。”
年少时的心动让殷沫凡迫于家里压力放弃，没有实权让对方走到小三的位置，现在对方怀孕，殷沫凡还是没有能力护住她，易珩之为季苒感到不值。
“没有人逼你。”易珩之说，“五年前你可以和殷家一刀两断带着季苒远走高飞，但你没有。”
那时的殷家根本不会注意他这位旁支普通无权的alpha，他想走很容易。
只是他舍不得殷家带来的富贵。
“五年后你可以走高处拿实权护季苒和我取消婚约，但你不敢冒险。”易珩之一针见血指出他的懦弱，“今天我来只是想告诉你，自己想要的东西不争取没有人会将它拱手奉上给你。”
殷家掌权人眼看年事已高，退位是迟早的事，最后实权会落到谁手上还暂不可知。
殷沫凡不争那最后他谁也护不住只能看别人脸色行事。
话也说到这个份上，殷沫凡不是傻的，他自己会掂量。
易珩之毫不留恋起身离开，在走到玄关时，身后传来：“易锦之——”
易珩之停下开门的动作，没回头。
殷沫凡握紧的拳松开，心底权衡利弊做过斗争后叫住他：“我会处理好季苒的事，也谢谢你不计前嫌救了她一次，之后若是我真的能争到殷家实权会给你5%集团股份作为感谢。”
不是殷沫凡在意他，也不是自己的感受对于他而言有多么重要，易珩之十分清楚，殷沫凡能退到这个地步是为了季苒，这人从来没有哪一刻会将自己划进他的考虑中。
参杂的退让原因里不包括他。
易珩之倒是不难过，离开台球厅他去医院继续那个保守催眠治疗疗程，起色很大，至少他能够想起更多关于以前的事。
这些天四处奔波使他在这次催眠中睡了很久。
梦里他听见有玻璃瓶碰撞的声音。
“易珩之。”
“……”
“不要为我报仇。”
“……”
“我要你活着，就算恨我也没关系。”
“……”
喉咙冲破禁制，手术台上的人声音沙哑：“易锦之！我讨厌你！”
疼的受不了，画面一转，易珩之看见手术刀反光映照出自己流着血泪的眼睛。
眼角被玻璃划伤，情绪激动导致伤口撕裂，掺杂泪的血滚落。
“谁说哥哥保护弟弟天经地义？你也只不过比我早出生五分钟，算哪门子的哥哥。”
“早出生一分钟都是你哥。”
“你谈恋爱还不许我说了，那位alpha看起来还挺帅，家里有钱吗？我可告诉你，要是穷光蛋你可不能被猪油蒙了心。”
“易珩之，你该去看脑子了，神经。”
“你还不承认，我都看见了！那天圣诞，你们接吻了！”
“……”
等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半夜，易珩之看了眼办公室，那位beta主治医生不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倒是坐了一个穿黑色大衣的alpha，听到他这边的动静，alpha将视线从电脑上移在他身上，嗓音很轻：“醒了？”
易珩之揉了揉有些红肿的眼睛慢慢坐直身体，他以为还是在梦里，于是回答的敷衍：“嗯。”
“你睡了很久。”严昇把电脑合上，“医生已经下班了。”
模糊中易珩之摸到睡椅旁边的手机，上面显示已经凌晨一点半了，他朦胧的睡意渐渐散开，清醒后才问：“严先生怎么在这？”
出差十天没联系的人此刻坐在这，易珩之很自然的以为这又是一场没有逻辑的梦，只是这次他能将严昇的脸看的很清楚。
“那边事情处理的差不多就回来了。”严昇说完感受到身旁的沙发深陷，易珩之已经走近坐在他身边。
“这是给我带的礼物吗？”易珩之眼尖一眼就看到被装进礼袋里的白色丝绒盒，看上去价格不菲。
在梦里每一次见面他都能收到一份礼物，这次也不例外。
严昇没阻止他打开礼物盒，四四方方的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把车钥匙，易珩之眼睛亮亮的，他小心翼翼将钥匙从盒子里拿出来：“这是全球限量五台的那辆联名款赛车？”
按照易珩之原本的计划，付清拍卖行里的违约金他还剩一点刚好够买这辆心仪的车，但半路杀出YS和白金恶意加价导致他付的违约金是原计划的两倍。
他手里的流动资金一点也不剩了。
瞬间他清醒了，意识到这不是梦时他张了张唇震惊看着离自己很近的alpha，准确说是自己刚才主动坐的离他那么近。
不着痕迹向后移着位置，严昇注意到他的这个小动作不自觉皱眉问：“我吃人？”
易珩之尴尬摇头，随后将钥匙不动声色放回丝绒盒里装进礼袋推回严昇大腿边：“严先生，你的东西。”
严昇：“？”
见严昇不是很满意，于是他故作矜持：“我以为是给我的，不好意思。”
严昇：“……”
严昇瞥了眼被退回来的东西，没有任何解释，只是说：“给你的，不喜欢就扔了。”
那双原本红红的眼睛一下变得很亮，但他还是忍住没像饿狼扑食一样扑上去，易珩之有些不太能想通：“严先生怎么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
“随便买的。”严昇看见他的耳垂有些粉红，不知道捏上去是什么感觉。
易珩之垂下眸再次拿出钥匙有些爱不释手，若不是严昇在场他真的会和宁司沅炫耀的。
心底早就欣喜若狂，面上却表现的十分镇静：“严先生破费了。”
如果不是耳尖红透了，严昇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转了性。